他们因为这个案子来来回回跑了一天,等回到九言堂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
本以为看到的会是店门紧闭,一片黑暗,结果却是幽黄的烛火从半阖的大门里透出来。
沈娇娇眼底露出一点讶异,她看了温棠一眼,随即快步跑上台阶,推门望去,就看到原来是沈暮暮正在等着她们回来。
沈娇娇温和的笑着,“你怎么还没有去休息?”
沈暮暮见到沈娇娇的时候,立刻就跑了上去,“姐姐以后不要再这么晚回来了。”
沈暮暮不会干涉沈娇娇仵作的职业,哪怕他认为姐姐完全可以闲在家被他照顾着就好。
可正是因为沈娇娇是他姐姐,他才了解自己要是真的把话说出来只会惹她不高兴。
不过,做仵作就算了,他不想沈娇娇去干涉案件,否则万一像在启朝一般卷入不可预知的危险……
这里到底是异国他乡,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可以保护她。
有一个闲不住的姐姐,年少老成的沈暮暮觉得格外忧愁。
然而沈娇娇并没有读出沈暮暮话语里的深沉含义,只道:“你还小应该好好消息,以后没有必要等我们,再说我身边还有温棠在,没事的!”
许是沈娇娇的言语太温和,亦或是在其中某一句与以前的姐姐陡然重合在一起,沈暮暮只觉得眼眶微微发热,他赶忙撇过头去,
“看来姐姐永远都是把我当成小孩子的!”
他已经不小了,完全可以为她和妍妍撑起一片天地,不止眼前,更有以后。
温棠看着这姐弟俩个,失笑不已,他关好店门,提醒他们,“夜已经深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一样。”
说完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屋子很黑,不过温棠哪怕摸着黑行走也能十分顺畅,他并没有着急点灯,而是径自走到窗边,直接推开了窗子。
浅淡的月光将他们的脸照的晦暗不明,他视线往窗棂的某个角落看去,果然看到缝隙里塞着一张什么东西,不是很明显。
如果不是他早有所知,恐怕还看不到那里。
那是他与顾炎的通信,估摸着时间确实也该到了。
温棠将信收好,把窗子重新关上。
只道屋子慢慢燃起了亮光,温棠那张脸才重新分明起来,他坐在桌边,手里拿的是那封信,表情却凝重起来。
信上说,魏大纳了一个妾室,叫陆苒。
这本来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事,魏大年轻现在又出人头地身居高位,想要攀附他的人不可胜数,别是是一个,就是十个八个的也不会招人怀疑。
可是却被小皇帝特地写信了来提醒。
小皇帝怀疑那个妾室是临国的人,要温棠多多注意,因为他怀疑魏家已经跟临国的密探联系上了。
对于这个情况温棠心中早有准备,从一开始他让沈暮暮到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查魏家和临国的关联。
后来是因为发现沈娇娇的原因他才忍不住亲自来查。
这期间他们从来没有放松过查探魏家和临国的事,但是里面牵扯太广,他们也不好有太大的动作,生怕打草惊蛇,所以这么久下来也只摸了点门道。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那个叫陆苒的女子真的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那正好说明这背后之人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站到台面上来了。
温棠略一思索,觉得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既然那些人愿意把手伸得那么长,总会留下什么把柄的。
有线,才可以钓出后面的鱼来。
次日,右相府
墨白住着宅子虽不是什么皇宫殿宇,但也是寻常人家终生不能踏足之地了,府中景色自然不会差。
此刻他靠着凉亭的栏杆,凉风吹着帷幕乱飞,偶尔会掠过他的眉角,他却也不恼不扰,只是静静地坐在长凳上。
手中端着一盏白玉茶盏,用茶盖拨了拨清茶上的雪沫花,临风欣赏着池塘中的鲤鱼夺莲。
那亭亭荷花在晚风吹拂之下摇曳生姿,倒也不因为这近黄昏的夕阳烦恼。
他闭目假寐,却听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踏碎了这一方安宁,而后一个侍女走进了凉亭,屈着膝盖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说道:
“相爷,沈公子来访。要见吗?”
墨白睁开了一双方才闭上的眼睛,似乎有什么暗光极快的在他眸子里翩然掠去,他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嘱咐道:“上茶,碧螺春。”
侍女又服了服身,低眉顺眼地说了一声“是。”又踏着细碎规矩的小步子走远了。
很快沈慕言就来了,他穿着一身服帖的月白色滚流云边的广绣长袍,戴着白玉冠,一双狭长的风眼。
步子几乎是附和着檐角的风铃款款而来,端的是气宇轩昂,也不知道他在跟带路的侍女说什么笑话,逗得那侍女满面通红。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凉亭前,沈慕言不伦不类的深深作揖,未语先笑:
“诶呀,这么个点到访,也不知道墨兄你有没有吃过饭,实在是不是时候啊,不好意思啦。”
墨白从鼻尖喷出冷哼:“你沈公子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喝茶吧。”他顿了顿又瞥了眼那个走路还是飘飘然的侍女,摇头说:
“你还真是到哪里都不忘这风留韵事,你再多来几次,我怕这府里面的侍女都要被你挖走一半。”
沈慕言哈哈大笑,调笑道:
“也怪左相大人你实在太会挑侍女了,怎么进你家当个侍女是不是要有个面相门槛?我瞧着你家这侍女一个比一个貌美如花。”
墨白面无表情地道:“本相又不琢磨着怎么去开花楼,此事也不归我管。
不过我劝你安分一些,不要事事都和那些姑娘混在一块,毕竟这府里面的丫头我可不确定有没有几个格外不干净的。”
他说的不干净,自然不是指身体不干净,而是底细不干净,墨白也当得起家大势大的名号了,想要看他落马的人实在太多了。
沈慕言明白他的意思,道:“放心吧,我掂量的清楚。”
侍女把茶放在了石桌上,两人就面对面坐了下来,先是沉默地喝了两口茶,墨白才道:
“不过这个时候没有紧要事,你也不至于来我这儿,有事说事,别端着架子。”
沈慕言放下了茶杯,说道:“嗯,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觉得你应该很想知道这件事,我就来了。”
他顿了顿,道:“南阳开被抓入狱了,很快就会判刑了,你交代的事情我办完了。”
墨白挑挑眉,不可置否,微眯着眼睛沉沉道:
“我说的是南阳家的不可留,如今只是这一个,南阳家依旧存在。“
沈慕言哼了一声,却是不是很赞成这个说法,
“南阳家族毕竟是我朝的老人,扳倒他们如何向你说的这般简单。那南阳开杀人,若是平常百姓,只怕早就人头落地,何必等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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