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武的死在上海一石激起千层浪,曾经三浦洋行经理,被人刺杀于季成林寿宴,发现尸体的人是他干孙吴以羏,一时间所有矛头都指向他们。日本人碍于吴以羏居住在法租界,不好直接拿人审问,只得简单地上门问询,最后日本人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悻悻作罢。
吴以羏自知此次搭救他们,会给自己也惹来数不尽的麻烦,这样更加难以在上海拓展自己的势力。为了有一根保险绳,吴以羏主动找到苏绍群,向他说明闸北区照相馆的开业,并提出无条件把照相馆送给他。
苏绍群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吴以羏因为发现北野的尸体,成为日本人秘密监控的对象,此刻前来送殷勤无非是想自己在日本面前说说好话,放过他。既然如此,苏绍群选择接受吴以羏的照相馆,再次对他进行拉拢,并在侧面答应帮他出面斡旋,还他一个清静日子。
一连数日,日本人原来派出盯梢的人都没有再出现,吴以羏一直好奇当日刺杀之人的身份,又苦于被日本人连续数日跟踪,每日只好更加小心行事,如今他的处境并不乐观,季成林怀恨在心,日本人虎视眈眈,苏绍群更是难分敌我,要在这种情形下,派人调查那两人身份更是不可能。
眼见日本人放松警惕,他决定亲自调查,以免自己相救敌人还浑然不知,酿成大祸。吴以羏借往日查账的由头,避开众人前往闸北秘密调查,他对刺杀之人一无所知,只知他住在闸北。吴以羏刚入闸北不久。
便发觉有人跟踪,吴以羏带人在闸北兜圈子,企图将他们甩掉,谁知,一时失误走进死弄堂,为首的那个男人客气道:“苏先生,我家先生有事请教,还请跟我们走一趟。”敌众我寡,当务之急是拖住时间,趁机逃跑:“好啊,麻烦先生前面带路。”
吴以羏在一众杀手的包围下往公共租界方向走去,孙寻的车行开在公共租界,养家糊口不成问题,但也发不了什么大财。孙寻与吴以羏在街上不期而遇,孙寻发现吴以羏被一帮杀手围着,他们表面上是保镖,实际上是押他去别的地方,孙寻灵机一动,走上前去:“苏老板,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吴以羏看出孙寻的用意,企图分散周遭人的注意力:“托您的福一切顺利,最近您生意如何?”说话间把手放到后腰,掏出匕首就朝领头人劈去,只见银色匕首凭空出现,为首之人来不及闪躲,肩膀便被劈伤,鲜红的血液顺着银色的匕首缓缓滴落,其他人都很快掏出武器。
吴以羏自知硬拼不是办法,一个箭步按住他受伤的肩头,只听得他一阵惨叫,银白的刀刃抵在他的脖颈间:“想要他活命吗?让出路来!”为首的人吓得不轻大喊道:“让开!都让开!”吴以羏和孙寻在绑架领头人之后快步离开,确认没有跟踪之后在僻静之处把为首之人打晕。
吴以羏一直好奇孙寻究竟是何人:“你究竟是谁?”孙寻想多谢这位小兄弟的救命之恩:“在下孙寻,一个中国人。”吴以羏见孙寻不愿多说,也就没有勉强,两人在酒馆一待就是半日,从天南聊到地北,从上古军事聊到如今中国形势。
起初孙寻对吴以羏印象有些敌意,他是苏绍群的义子,手握十六铺码头,还在这闸北开起照相馆,这一切都令他觉得吴以羏是个唯利是图,**不羁的街头混混,孙寻一直好奇,吴以羏为何三番两次救他于险境:“苏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吴以羏心知肚明:“我第一次救你,以为你是被季成林或某个帮会头目盯住的小弟,我救你纯粹只为笼络人心,甚至有心让你成为我的门徒,第二次救你,你和那位海棠兄弟刺杀日本人,当时我就明白,你不是普通人,既然阁下不便透露身份,我也不会勉强,就如你所说,都是中国人,日本人狼子野心,杀杀他们的锐气也好。”
孙寻对吴以羏的心思通透,有勇有谋甚是钦佩:“苏兄弟,多谢谅解。”吴以羏知道这年头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不在少数,至于他自己只想做个一方霸王,有自己的家,可侧面协助,绝不正面上战场:“孙大哥,将来若是有用的到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钱财粮食,**弹药,兄弟我绝不推辞。”
孙寻也不愿勉强,毕竟人各有志,何必强求:“好,哥哥我暂且记下,那日与我一起的兄弟名叫罗海棠,约翰逊宾馆的工作人员,还望兄弟有空多多照拂。”吴以羏很是佩服这位孙大哥的情义,为人忠肝义胆,为国为家是个人物。
吴以羏一方面凭借自己的聪明和义气加上苏绍群的支持,在赌业也混得风生水起,不仅成功兼并了季成林在法租界最大的赌场,更加涉足娱乐业,在法租界成功开设一家新的歌舞厅。
吴以羏在开设赌坊歌厅的同时,不忘在这些场所进行烟土贩卖,这一举动更是让苏绍群挣了个盆满钵满。另一方面也在反追踪租界内的日本人,恐防他们对自己再起杀心,更加严格的审查来往码头的工人,决不允许日本势力渗透,毁掉自己一手一脚打下的江山。
苏绍群让人给吴以羏带话,当日刺杀北野之人已经抓住,克日压赴刑场枪决,吴以羏听到这个消息表面十分庆幸:“终于抓住了,害死小爷了!”背地里却只身前往约翰逊酒店寻找罗海棠,谁知酒店工作人员告知罗海棠前日便被日本人抓走,吴以羏自知一切为时已晚,唯有深夜前去闸北找寻老孙。
吴以羏翻进老孙房中,房子里空无一人,吴以羏才知坏了,他们怕是被法租界巡捕房抓了去,百乐门地处法租界霞飞路,法国人为防止日本人势力过于渗透,私自拿人,吴以羏在打探清楚一切之后,出面前去找寻法租界巡捕房厅长,
王化成和季成林渊源匪浅。
王化成看见吴以羏的到来更是客客气气,吴以羏无心与他周旋,随即说明此刻来的缘由:“王厅长,听说杀北野先生的歹徒抓住了?”
王化成为讨好这位新贵,更是将过程详加描述:“谁说不是呢?抓的很是费尽心力啊,日本人在约翰逊酒店发现北野身上的一块金表,一口咬定是约翰逊酒店的人杀的,更是查出当日前去服侍的服务员,那位服务员被我们大刑伺候,扛不住,什么都招了,明日晚上在吴湖口执行枪决,苏先生愿意来观摩吗?”
吴以羏万万没有想到,当日罗海棠在搬运尸体时一是贪心,偷走北野的金表,竟然还敢在酒店里贩售,被日本特工抓个正着,更加想不到他竟是个叛徒:“不必了,杀人有什么看头。多谢王厅长尽心尽力。”吴以羏掏出一包金条递到王化成的手中。
吴以羏回到公馆,迅速安排,明晚行刑,他联系十名新加入的门徒,他们都是生面孔,甚少有人认识,又在做黑市军火买卖的赵天虎处买20把快慢枪和**,当晚他声称自己的身体不适,要在家中休息,谢绝一切访客。
他独自带着十名门徒在去吴湖口必经的,福煦路和贝当路的十字口处设下埋伏,趁着夜色和楼房的掩护打算劫囚,救出孙寻,更想伺机杀了罗海棠,不杀他,他就永远处在危险之中。
夜里十一点,街上的人都渐渐散去,深夜的街道异常安静,囚车果然在他预料之中出现,一声枪响划破上海宁静的夜空,巡捕房从未想过有人劫囚,顿时乱作一团,吴以羏蒙上面,趁着巡捕房的火力被吸引,吴以羏从囚车的侧面爬上驾驶室,将司机杀死,谁料被人发现,巡捕房迅速朝驾驶室开车。
吴以羏顿时被包围在驾驶室,动弹不得,这时那10名门徒当中的五名去到街道另一端形成包夹之势。将法国人紧紧围住,法国人以为对方援军赶到,一时难以抵抗,一个个拔腿就跑。吴以羏将车开到十六铺码头向西不远处的新开河库房,此处是英法华三界接境处,各巡捕房互不相干。
吴以羏用枪抵住罗海棠额头:“还有什么话说?你竟然出卖老孙?他对你多好,处处维护,你竟然恩将仇报。”罗海棠为活命更是不顾一切跪在地上一直磕头,恳求他们放过他,孙寻一时看不过眼心软:“放了他吧。”
吴以羏呵斥孙寻:“放他!姑且不说他究竟知道多少,光是出卖兄弟这一条就够他死一千遍。”吴以羏不顾孙寻反对,一枪打死罗海棠:“孙大哥,这是船票和一笔钱,上海你已然待不下去,出去避避风头,码头有船,速速离开。”
孙寻这下更是无以为报,唯有按照吴以羏的安排连夜坐船离开上海。吴以羏将孙海棠的尸体搬到郊外,随即亲自动手将他掩埋。孙寻被劫的消息在第二日不胫而走,日本人这下更加无从查起,究竟是谁救走孙寻。
吴以羏终日忙于应付日本人,打点生意,不知不觉忽略了一位重要人物。有人获利就有人失势,在大上海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失去控制权等于失去一切。正当季成林一筹莫展的时候,上天给了他一个大好的机会。
1月初,他从王化成处得到一条消息,南京临时政府将会派一位禁烟大使到上海,重点清查租界内的烟土商贩以及码头的烟土生意,大使抵达上海的时间是17日,这次调查采取秘密取证,事后惩治的方式,这位大使来的极其隐蔽,整个上海除了巡捕房的厅长,上海市市长,财政部长之外甚少有人知晓。
季成林知道,报仇的机会来了。虽说他已经渐渐不再插手码头事物,但码头的运作还是按照当年他的方式运行,进货出货的时间地点依然没有变动,吴以羏想在短短半年的时间更新一切交易方式是绝不可能做到。
17日大使张易鹏从吴淞口码头秘密抵沪,开始进行沿街的查访,在一次调查走访中,无意中撞伤一位老者,在送老者去医院之后回到宾馆,在自己的外套口袋中无意发现一张秘密纸条,上书:十六铺码头,明夜进货一船烟土。
这个消息让已经抵达上海秘密走访半月之久还一无所获的他异常兴奋,虽说自己不是林则徐但有意效仿成为一个民国林则徐。得到消息后他第一时间联系吴化成要求派便衣暗中协助调查。
当一切都按照季成林的安排在悄悄进行地时候,吴以羏意外地在政府办公厅得知禁烟大使的到来,此刻的吴以羏没有任何心思再和这群吸血鬼打太极,连忙离开宴会厅,紧急联系在码头帮忙走货的杜桥,命令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烟土趁涨潮时全部投入大海。
杜桥虽不明白吴以羏这么做的用意,但一刻都不敢耽搁,迅速将所有的烟土倒向大海。就在最后一包被投入海中的时候,一群来历不明的游客进到十六铺码头,以参观旅游为由,强行登上货船,把货船里里外外全部检查一遍。
这时杜桥认出当中领头的是巡捕房的队长:“哟,宁队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宁队长难堪到极点,张易鹏更是在心里把王化成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亮出公函表明自己是南京政府亲任的禁烟大使:“我说这位先生,你家货船怎么是空的呢?难道你们购买的是一船空气吗?”
杜桥赶忙上前作揖解释:“世道不好,货都被海盗劫去,就留下几名船员和这艘空船,生意不好做呀,这下还真没法和东家交代,我也是到这码头才刚刚得知。”张易鹏的人检查的仔细,甚至派人去浅海滩进行搜查,一无所获。
杜桥看出这位禁烟大使的目的,怕是有人告密,否则码头今日到货
怎么可能轻易被泄露,他陪着笑脸:“大使您看,您这搜也搜了,砸也砸了,没什么事就……”张易鹏苦无证据,无奈之下只好作罢,带着人离开码头。
杜桥被这动静吓得一身冷汗,如果这一船烟土被抓住,不死也要脱层皮。码头被搜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季成林和苏绍群的耳朵里。季成林一看没有抓到证据就转念对此事发难,更是如法炮制,叫来所有股东,要求苏绍群给个说法。
苏绍群这个老狐狸,心中早就跟明镜儿似的,他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保住码头的控制权,更要趁机拉吴以羏一把,让吴以羏更死心塌地地为自己卖命。吴以羏很快就赶到季公馆,一到大厅便跪在地上:“吴以羏自知判断失误,导致一船烟土被毁,虽说保住各位股东,不必受惩治,但同时也令各位损失一笔花销,特来领罪。”
季成林坐在上座,按捺住自己得意地神色:“既然如此,就按规矩办,来人,拖下去。”苏绍群快步走到吴以羏旁边也跟着跪下:“干爹,是我教导无方,请您看在清儿任劳任怨的份上饶他一命,我愿以性命担保此类事件不会再有,清儿会更加尽心尽力为各位服务。”股东们看见苏绍群不惜用命担保自己的义子,便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为首的汽水公司董事长郑汉卿看见此幕便开口缓缓道:“既然已经知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拉下去打200鞭便是。”季成林早就料到杀吴以羏是不可能,但这码头的权利必须收回来:“好,今日便饶你性命,但这码头你是不能再管理,不如就……”
郑汉卿连忙打断道:“其实此次事件本就是个意外,苏清办事一项稳妥,码头在他带领下也是蒸蒸日上,绍群更加是个可靠之人,季老,莫不是您对上次你的人告密被抓之事还在耿耿于怀?伺机报复?”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都如同炸锅一般,股东们纷纷表示,季成林手下的人不干净,交还给他难保不再出告密事件 ,只一个意外怎能抹杀吴以羏和苏绍群的多番努力。季成林眼看众人倒向一边,无法扭转局面,便依郑汉卿的处理方式,这场风波至此算是渐渐平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吴以羏因受罚受重伤,更是躺在病**下令倾尽全部力量,尽力挽回一船烟土损失。不料自己却着了道,在带领人视察仓库时被人伏击,身边随从全部死于非命,自己也没能逃过毒手,被人打晕。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吴淞口的私人仓库中,仓库是他在获得第一桶金时低价购得,平日里也是一直闲置,他又整日忙于公务,所以很少前去查看。此刻的他被眼前的一切震住,自己的私人仓库里装着满满一仓库的烟土,他又被人绑在仓库的柱子上。
为尽快离开这个仓库,他拼命地解自己的绳子,然而这一切都已为时太晚。很快张易鹏便带人来到仓库,以私自贩卖烟土的罪名,将他逮捕。在监狱中,他第一时间想到害他的人就是季成林,三番五次构害不成,这次索性让我彻底完蛋,吴以羏内心暗暗发誓,他日若能翻身必将季成林五马分尸。
吴以羏被捕,苏绍群更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和季成林面和心不和,先前为争夺码头早就撕破了脸皮,求他肯定被回绝,但吴以羏又是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眼睁睁看他去死,更是让他失去左膀右臂。正当他无计可施的时候,季成林竟然派人主动联系苏绍群。
一路上苏绍群都在想这个老不死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季成林见苏绍群便开门见山:“你想救苏清?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的条件。”苏绍群抬眸打量季成林一番,嘴角露出不经意且难以察觉的笑:“干爹,您这个趁火打劫做的真是漂亮,说吧,什么条件?”
季成林万万没想到苏绍群竟然真的愿意救吴以羏,内心顿时打起鼓:“你把兼并的赌坊交还给我,至于码头和仓库,我早就没了话语权。”苏绍群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老头子竟然只要一个赌坊!
季成林不屑地微微一笑:“绍群,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干爹老了,是该退出把世界交给你们年轻人,但你先前那般对我,我动手教训教训你,清儿是个好孩子。”苏绍群为救吴以羏只得答应。这一切都顺利地有些不真实,季成林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哪里不对。
当晚,吴以羏就被苏绍群接出监狱,在狱中张易鹏对他用刑,让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苏绍群更是借着让他养伤为由,把他多留在上海一个月。季成林几次三番陷害吴以羏和苏绍群,吴以羏对他早就恨之入骨,这次更是让他险些丢掉性命,待我站起来必然跟你老账新账一起算。
苏绍群来看望吴以羏时更是将为救他答应的条件和盘托出:“清儿,义父这次能救下你是有条件,季成林把赌坊、仓库、码头、船务公司都要回去,义父没办法只好把江上拱手让人,张易鹏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义父的意思是让你暂且离开上海,明日一早,你便坐船去日本,义父早已为你打点好一切,到日本送你去大学读医,将来回来便更加可以大展拳脚。
况且日本人一直对你虎视眈眈,你消失一阵对自己的安全也有保障。”吴以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此断送,更是被踢出局,远赴日本,内心对季成林的恨就加深了几分:“义父,我都懂,清儿愿意,难为你了义父。究竟是谁,如此狠毒,对我下此杀手?”
苏绍群一脸的不舍,更是留下男儿泪:“清儿,将来我一定让你回来,东山再起。此事我也没能摸到头绪,你放心,义父一定追查到底,替你报仇。明日,带上杜桥同去日本,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