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殷无缺的声音,可听起来却又觉十分陌生，话语间似乎带上了一股邪性，嗓音中增添了几分摩擦之力,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

林殊皱了皱眉,不仅环境不对劲，殷无缺也很不对劲。

顾渊挡在林殊身前，眉头皱的死紧，以一种难言的情绪说了一句话，“我以为你不会这样做的。”

林殊稍稍侧身,看见了殷无缺,只见他满头血发,一身红袍，正是沈慕时常穿的款式,穿在沈慕身上时只觉艳丽万分,可穿在殷无缺身上，端的是霸道嗜血，执拗邪妄。

“我也以为,上天会给我留一条生路。”殷无缺左手揽着自己右手长长的衣袖,仿佛看着一生至宝。

两人说的话云里雾里的，林殊感觉自己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现在开口也不大好，虽然她很想跳出去调节一下氛围。

“所以你断了别人的生路。”顾渊语带愤怒，“你从不迁怒于人，为何此次要这般作为？”

“呵,顾渊啊顾渊，你是你，我是我，迁怒于人？”殷无缺一挥衣袖，右腿登时踩上座椅，人也坐上座椅，“苍天负我，我何苦护人呢？”

林殊这才发现殷无缺竟然是浮着的，并未落地。

顾渊沉默了，他原本想说曾经的你不是这样的。可是命运的差异，生存轨迹的不同，让顾渊没有立场说出这句话。

林殊见顾渊不开口了，小心地从顾渊身后探出一个脑袋，“那啥，殷无缺，我们怎么也是朋友，对吧？沈慕的事情是这样的，我长话短说，他没什么事，你放心就好。”

林殊没给殷无缺回答的机会，直接就将重点说完了，毕竟电视剧和小说看那么多，关键时刻不赶紧说至关重要的地方，那就没机会说了，可能还会加深误会。

殷无缺一动未动，即便听到沈慕的名字也毫无反应，林殊心中一惊，难道她会错意了，殷无缺竟然不在意沈慕？

“哈，多年不见，你以为你随便一句话还能牵动于我么？”殷无缺一头红发似有生命，不断飞扬着，“除非沈慕亲自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不相信任何人。”

殷无缺这话一出，林殊也沉默了，沈慕的状况她与顾渊都很清楚，意识虽然护住了，可真要能站到殷无缺面前，少说也要数十年甚至百年之后了。

林殊不欲再开口，因为无论如何，现在的殷无缺都听不进去的，她看向顾渊，顾渊也只摇了摇头。

“殷无缺，沈慕会没事的，只是需要时间。”顾渊从容地说了这么一句。

殷无缺却并未直接回答他们，而是语气淡淡地说道：“慕儿一日不回，我便杀一个人，十年了，这招魂宗之人……也死的差不多了，下一个，便碧霄宗吧。”

殷无缺缓慢的语速证实了林殊的猜想，这招魂宗之人，真的是……殷无缺杀的。

“你……”林殊本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又拿什么立场来说些什么，只好闭口不言。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无话可说。”顾渊只答道，“下次再见，我绝不会留情。”

林殊心中暗道：按原著来说，如果还有原著的话，顾渊是打不过殷无缺的，最后要解决殷无缺，还要靠女主文若和陶清泉，只可惜现在两人不来电了，不知道该能不能打赢黑化的殷无缺。

“期待下次会面。”殷无缺应了一声，走了。

顾渊牵着林殊的手开始往外走，林殊没有挣扎，只是奇怪地问道：“你好像已经知道殷无缺会这个样子了？”

顾渊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是殷无缺神智已然不清晰了。我们体内都有异兽的力量，我虽有力量，却并无血脉，尚且会出现脱控一事，何况是殷无缺呢？”

“你的意思是，他的理智已经不复存在了？”林殊看着顾渊，眼睛的余光似乎瞥见了一个人，但没看得很清楚，加之注重两人的对话，她除了感觉那瞥见的人个子不高，其余什么都没看清楚。

“有这个可能，异兽能量时常让我失去理智，而殷无缺与异兽合二为一，强力压制异兽神识，霸占其身体，后来将灵魂一分为二，有了沈慕。”顾渊并没有带着林殊下山，反而还在招魂宗范围内行走着，林殊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是顾渊牵着手她的手，她也只当不知道，紧紧跟着顾渊。

“如果没猜错，殷无缺从那之后应当没有绝对压制异兽的能力了，这大概也是招魂宗亦正亦邪的原因？”顾渊说着也觉得有问题，自嘲一笑，“兴许只是我幼时与他相识，总想为他开脱罢了。”

“而沈慕出事的时候，他的意志力最为薄弱，是最有可能被入侵的时刻。”

“这么说来，也许殷无缺做了许多他也许自己都不知道的坏事？”林殊仰头看去，顾渊的侧脸很是俊俏，眉眼温柔，被他关心的朋友一定很幸福。

顾渊点头，“此事除殷无缺外，谁也不知。”

林殊也有些丧气，殷无缺一事仍然没有解决，听他的口吻，招魂宗灭亡之日，就是碧霄宗噩梦之始。

这样说来，水雁等人反而危险了，尤其女主文若，当时的金铃正是她挑下来的，殷无缺无论是否失去理智，这份恨意都不会被他遗忘的，这十年的时间殷无缺没有动作，全是因为与顾渊有着约定，现今约定破了，这次会面，反而加剧了矛盾。

而碧霄宗现今正是阻拦粼兽的主力，碧霄宗出事，粼兽一失控，倒霉的便是千千万万的百姓。

“不知该庆幸还是说什么，招魂宗惨遭灭门，对天下苍生，也许是一件幸事，否则既要对付粼兽，又要应对招魂宗，确实不是一件易事。”林殊紧了紧被顾渊握着的手。

“总会有其它办法的。”顾渊只安慰林殊，却也并未过多解释，比如他们为什么要进入招魂宗，不选择离去。

林殊知道顾渊不会伤害她，也十分放心，只是跟着顾渊走，因着暂时没事，林殊开始回忆起刚刚余光看见的那个人，很矮，似乎有些面熟，可林殊怎么也想不起来。

无论林殊怎么想，也没想到任何一点线索，一路走来她其实遇见过不少的人，光是跟着沈慕到处救女子的时候就见了数不清的人，要想起来实在太过困难。

眼见顾渊牵着她越走越往下，薄雾渐渐消失了，空气中的灵气亲吻着每一寸皮肤，但却有一种蚀骨的寒冷之意。

“我们到这边来做什么？”修真本不畏严寒，可这寒意似乎穿透骨骼，深入骨髓，冻的人关节隐隐作痛。

“看看殷无缺到底在做什么。”顾渊转头朝林殊解释道，“那股味道实在怪异，让人不得不怀疑。”

顾渊一提这味道，林殊脸色就变了，那种深入灵魂的……腥味让她有些畏惧。

“这难道是死人太多，血腥味堆叠起来的吗？”林殊问道。

顾渊摇了摇头，“不清楚。”

“我有个问题哦，这样做不会有瘟疫吗？”林殊疑惑地问，问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脑袋有问题，修真之人怕什么瘟疫，于是林殊转而说道，“那个，说错了，这么多人这样死去，不会产生诸如魔一类的东西吗？”

“这些都属于禁术，应该会有。”顾渊解释，“还记得沈梁彬吗？也许他也是被迷了心窍的人之一，也正是你所说的魔，但牵制住他的魔，只是心魔罢了。”

“殷无缺会刻意制造这样的东西吗？”林殊低声说道，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顾渊。

两人都没有回答，薄雾消失了本该高兴，可两人都高兴不起来。

招魂宗的环境很好，薄雾消失后，周遭的场景渐渐显现出来。

顾渊现在正带着她走在一条小道之上，周遭皆是灵花灵草，灵气随着呼吸吐纳，非常舒适。

顾渊指间微微一动，一股灵气打入林殊体内，林殊只觉被封住的嗅觉似乎渐渐开始恢复，逐渐闻到了味道，很清新，灵植的清香。

林殊投去疑惑的目光，顾渊解释起来，“此处，是通往招魂宗祭台的必经之路。”

“祭台？”

顾渊点头，“正是。如果没猜错，沈慕的肉体此刻一定在祭台附近，那是整个招魂宗的禁地，也是殷无缺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去那里一定能找到沈慕。”

“去找沈慕干什么？”林殊不解，“沈慕醒不过来的，即使找到了他的肉身……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况且，殷无缺一定会守在那里的。”

“殊儿，你傻啊，我们要这肉身有什么用。”顾渊笑着说完这句，神色陡然严肃不少，“只是必须清楚，这死去的招魂宗之人究竟去了哪里，与沈慕有多大的关联。”

“你是说……那些仍然在招魂宗盘踞的无用之气，其实是一种掩饰？那些死去的人并不在原地，而那股味道，也许只是弄来迷惑人的？”林殊细思极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