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沉檀进宫,只是因为,她是刑修炜的亲妹。”陆朝宗慢条斯理的说罢,抬眸看了一眼苏阮后又道“不然阿阮以为,是何故?”
苏阮抿唇,声音嘟嘟囔囔的道“既是刑修炜的亲妹,那作甚要跟在你身边忙前忙后的。”
说完,苏阮突兀面色涨红,显然是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的不对劲。
她不是应该惊讶于那沉檀是刑修炜的亲妹吗?为什么突兀会冒出这句话来?
陆朝宗低笑,低头看了一眼小皇帝,“小胖子,你可有闻到这马车里头有一股怪味?”
“怪味?”小皇帝歪头,一脸懵懂。
苏阮面色更红,她绞着手里的绣帕,觉得头疼脑热的整个身子都几乎要被炸开。
她真是病的太严重了,回府后一定要去找朱大夫瞧瞧病。
马车外传来刑修炜的勒马声,苏阮赶紧装模作样的伸手撩起旁边的马车帘子看了一眼,然后结结巴巴的道“苏,苏府到了,我要回去了。”
“奶娘,朕要跟你一道回去。”小皇帝兴奋的一把抱住苏阮的腰,止住了她急匆匆下车的动作。
苏阮为难的看着那挂在自己身上的小皇帝,轻声安慰道“皇上是要随摄政王回宫的,怎能跟臣女去苏府呢?”
小皇帝噘嘴,有些不大乐意,她转着一双眼珠子,突然扭头看向陆朝宗,“皇叔,朕跟奶娘回苏府,朕每天都在奶娘面前夸皇叔。”
陆朝宗掀开眼帘,朝着小皇帝挥了挥手。
小皇帝欢喜万分的在苏阮怀里滚了滚,然后赶紧抓着苏阮的手下了马车。
“哎……”被小皇帝拉拽着的苏阮面色燥红,扭头之际正巧瞧见那陆朝宗似笑非笑的盯着自个儿看,那双眼似乎已然洞悉一切。
苏阮赶紧低头,心口处“砰砰砰”的跳的厉害,就像是揣着只活物般。
这难不成是上辈子自己被那陆朝宗一剑穿心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奶娘,快些走。”生怕陆朝宗后悔的小皇帝拉着苏阮的手蹦下马车,浑身轻快的像只胖燕子。
刑修炜站在一旁,伸手接住蹦跳下来的小皇帝。
苏府门前依旧站着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苏阮踩着马凳下车,仰头看了一眼那硕大的匾额,突然感觉心中恍惚。
在旁人看来,这些锦衣卫是陆朝宗派来禁锢看责苏府的,但苏阮却知道,如果没有这些锦衣卫,她苏府怕是早已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瓜分入腹。
“给摄政王妃请安,给陛下请安。”
李阳飞像座门神小山似得杵在苏府门口,看到牵着苏阮蹦蹦跳跳过来的小皇帝,赶紧伏跪请安。
苏阮伸手拉住小皇帝,朝着李阳飞盈盈回礼。
小皇帝端正身子,挺起小肚子,努力摆出陆朝宗让她学习的帝王姿态。
看到身边挺着半个西瓜肚的小皇帝,苏阮抿唇轻笑了笑,然后牵着人往里面去。
王姚玉听到通传,赶紧带着人急匆匆的迎了出来,看到苏阮,双眸通红的使劲掐她的胳膊,“你哟,你哟,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哎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母亲。”好笑的躲开王姚玉的手,苏阮抬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珠子,声音轻细的安慰道“女儿很好,父亲也会没事的,只要阴家之事一了解,父亲便能回来了。”
“果真?你不是在骗为娘的吧?”听到苏阮的话,王姚玉眸色惊诧,脸上显出几分期待神色。
没有了苏钦顺这个苏府的顶梁柱,王姚玉日日提心吊胆的食寝难安。
“没有骗母亲,母亲再耐心稍等几日,您瞧,皇上都在这处呢。”
说完,苏阮让出钻在自己身边的小皇帝。
小皇帝仰头,目不斜视的跟王姚玉对眼,王姚玉赶紧下跪叩首,高呼皇上万岁。
小皇帝摆手,仰着小下巴道“起身吧。”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王姚玉提着裙裾起身,身后是急赶来的苏致雅和苏惠苒二人。
“阿阮。”
“大哥,大姐。”苏阮一一与两人点头问好,然后道“我不在的这几日,府中可安好?”
“安好,安好,有锦衣卫在,谁人都不敢上前闹事,只是咱们也出不去罢了。”苏惠苒伸手挽住苏阮的胳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道“阿阮,我瞧着你怎的好像瘦了?”
“哪里瘦了,这几日山珍海味可吃的海了去了。倒是大姐,你的伤如何了?”
“挺好的,那姚太医不愧是太医院院首,简直是药到病除。”苏惠苒喜滋滋的甩了甩手里的绣帕扭腰,显然身上的伤已然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苏阮点头,面上显出几分笑意。
“给皇上请安。”苏致雅是见过小皇帝的,所以在看到站在苏阮身边的小皇帝时,赶紧伏跪请安。
苏惠苒紧随其后,也叩首行礼。
“起身吧,朕此次是微微出巡,你们不必多礼。”小皇帝神气的用力伸长了胖乎乎的肉脖子,小胖手背在身后,那副模样与平日里的陆朝宗极为相似。
听到小皇帝那响亮的“微微出巡”四字,苏阮俯身,凑在她的耳朵边上道“皇上,是‘微服出巡’。”
小皇帝晃着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面色微红的强词夺理,不愿在别人面前丢了颜面,“朕是悄悄的来的,当然是‘微微’了。”
“阿阮,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王姚玉怕苏阮得罪了小皇帝,赶紧伸手扯了扯她。
苏阮笑了笑,没说什么,此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一行人往内宅走去,路过二房时却是正巧瞧见那急匆匆出来的苏惠蓁。
打扮素雅干净的苏惠蓁面上虽施粉黛,但却依旧能看出神色不好。
“呵。”看到苏阮,苏惠蓁冷笑一声,“陪了那摄政王这许多日,也未将父亲救出来,苏阮你也就只有这点子本事了。”
苏阮停步,抬眸看向面前的苏惠蓁,突然勾唇轻笑,“使了卑劣手段想嫁入衍圣公府,却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败坏了咱们苏府的名声,待父亲回来,你怕是连这一隅破院都没的呆了。”
苏惠蓁万万没想到,这只出去了几日后再回来的苏阮竟变的如此伶牙利嘴。
“苏阮,我告诉你,好歹我还要嫁进衍圣公府,但是你呢?你不过就是那陆朝宗玩剩下的一双破鞋!送给宋陵城城门口的乞丐都没人要!”
苏惠蓁气急,“破鞋”二字几乎破音。
王姚玉上手,猛地一下就朝着苏惠蓁的脸面扇下了一巴掌。
“苏惠蓁,你二房平日里欺辱我大房就罢了,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日你们也太蹬鼻子上脸了,这是苏府,是大房的地界儿,你们哪样吃的用的不是大房的东西?啊!竟然还敢如此说话!”
“母亲,气大伤身,像此等没有良心的卑劣之人,咱们理她作甚。”苏阮伸手拦住气喘吁吁地王姚玉,语气微冷,“恶人做的恶果,最终还是会自己食的。”
说完,苏阮率先离开,连一眼都未看那苏惠蓁。
不是苏阮大度,她只是明白,苏惠蓁已然走进了死胡同,与她多说无益,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苏惠蓁捂着脸站在原处,咬牙切齿的看着苏阮,双眸通红。
芊兰苑外,平梅等丫鬟早就等在了垂花门口,正踮脚一趟一趟的往外头看。
“二姐儿。”平梅惊喜的上前,双眸含泪。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苏阮伸手替平梅抹了抹眼泪珠子,眉目轻挑,媚色无双。
“奴婢只是太高兴了。”平梅知晓苏阮是被陆朝宗带走的,她素闻陆朝宗的名声,还听说那陆朝宗在回宫途中遭遇不测,因此在芊兰苑内担心受怕了许多日,生怕苏阮与那陆朝宗一道去了。
但刚才她听闻陆朝宗回来了,所以猜想着二姐儿应当也回来了,便带着丫鬟婆子们一道候在院门口等人。
果不其然,把人给盼回来了。
“傻平梅,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苏阮伸手握住平梅的手轻捏了捏,然后笑道“我已经好几日未好好洗漱过了,你去让厨房给我备上热汤,再打扫出一间屋子给皇上住。”
“皇上?二姐儿,皇上要来咱们苏府?”平梅紧张的睁大了一双眼。
“朕在这里。”小皇帝努力的踮起脚尖,有些不高兴。
平梅低头,看了一眼站在苏阮身边的小胖墩,顿了片刻之后赶紧下跪行礼。
小皇帝哼了哼,但自觉自己是明君,不能像皇叔一样滥杀无辜,就只好点头道“起身吧。”
“多谢皇上。”跟在平梅身后的一众丫鬟婆子齐齐谢恩起身,对于这个小皇帝十分惊奇,但却不敢多看,生恐触怒龙威。
作为没见过世面的内宅婆子,她们便是瞧见小皇帝头上的那两个小揪揪,也觉得是龙相天生。
“好了,别站在外头了,皇上想必也饿了,进院用些吃食可好?”苏致雅上前,毕恭毕敬的跟小皇帝说话。
小皇帝威仪的点了点小脑袋,奶声奶气的道“朕要吃奶酥。”说完,似乎是怕丫鬟不懂,又继续补充道“要一大盘奶酥。”
皇叔不在,她可以吃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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