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少卿有些不放心,那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当天晚上敲了半天丛容家的门,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给她打电话,没人接,去了律所,已经没人了,他站在电梯口等了大半个晚上都没等到她。
时间越来越晚,让一让趴在他脚边呜咽了一声,温少卿有些颓废地靠在电梯旁的墙壁上,叹了口气,“你先回家吧,我再等会儿。”
让一让没动,又往他脚边蹭了蹭。
温少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给钟祯打电话,“给你表姐打电话,问问她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钟祯回过来,“在程程姐家。”
“今晚不回来了吗?”
“大概是,表姐说程程姐又失恋了,她要陪陪她。”
温少卿还是不放心,丛容的智商和情商可以甩钟祯几条街,想骗他的话连脑子都不用动,“把周程程的电话发给我。”
周程程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看到陌生电话又闭上眼睛接起来,“喂,哪位?”
低沉清冽的声音很快响起,“我是温少卿,请问丛容在吗?”
“温……?!”周程程立刻睁大眼睛,一把扯下面膜,捂住电话冲到书房找到丛容,无声地询问她。
丛容正心烦,躺在垫子上做瑜伽,接收到周程程传递的信息,她摇了摇头。周程程点头会意,点开免提,客客气气地回答:“不好意思,容容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
对这种没什么新意的借口,温少卿也不揭穿,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可以等。”
周程程和丛容对视一眼,丛容皱了皱眉,关掉免提拿起手机放到耳边,“有什么事吗?”
温少卿开门见山地问:“白天出了什么事?”
丛容很快否认,“没事。”
温少卿沉默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叫她的名字:“丛容。”
丛容受了那声叹息的影响,本来硬着的一颗心似乎在无声无息间裂开了一道缝,她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半天才应了一声:“嗯?”
“算了,你没事就好。”温少卿觉得有些事还是当面谈比较好,“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晚上你回家我们好好聊聊。”
丛容有些排斥,“聊什么?林辰吗?我和这个人不怎么熟,再说我也没什么要和你聊的。”
温少卿坚持,“我有。”
“再说吧,我很忙。”丛容烦躁地扔下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律师最善于解决问题,可她面对他们两个的问题,却处理得一塌糊涂。
她握着手机呆呆地坐着,周程程轻咳一声唤醒她,一脸八卦地问:“你跟温少卿……?”
丛容把手机扔回去给她,“嗯,差不多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把跟温少卿的事大概讲了一下,周程程听得目瞪口呆,“你们这也太有缘分了吧?怪不得上次你跟我打听温家,都这么有缘分了,还不好好在一起,吵什么架啊?”
一提起这个丛容就生气,“他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了,我能不生气吗?他凭什么那么说我啊?”
周程程小声嘀咕:“你做了那么久的律师,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也没见你这么生气过,还不是直接上去吊打,什么时候改风格躲起来生气了……”
丛容做了个拉伸的动作,没精打采地辩解,“没有生气,就是觉得他挺莫名其妙的。”
周程程转了转眼球,贼兮兮地笑着靠过来,仔细看着她的脸问:“容容,你不会是……自卑吧?”
丛容一惊,继而一副听到什么特别可笑的事情的样子,“我为什么要自卑?”
“说得也是。”周程程若有所思地撤回来,“可总感觉你怪怪的,挺反常的。”
丛容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反常的可不是我。”
一句话提醒了周程程,她又扑回来,“温少卿不会是吃醋了吧?”
丛容想了想,“应该不会,之前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了那天就忽然阴阳怪气的。”
周程程眨了眨眼睛,一脸笃定,“不是吃醋,那就是故意的。”
丛容看着她,“故意什么?”
周程程狡黠地笑了起来,“你看你现在对那个什么林辰不就没有愧疚感了吗?也许这才是他的目的。”
丛容恶寒,“他不至于这么变态吧?”
“我也觉得挺变态的,不过简单粗暴有效啊,我喜欢。”周程程一脸佩服,“不愧是医生啊,一刀就切中要害。”
丛容闷闷地不再说话,静静地做完了一整套动作才开口问:“我挺烦自己现在的状态的,每次好像一碰到和他有关的事情,就特别……”
她停了几秒钟,皱着眉想了想该怎么形容,“特别矫情,平时明明不是这样的。他误会我,我应该找他解释清楚,证明自己不是脚踏两条船的人,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啊,可我就是不想解释。”
周程程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把谈恋爱当打官司啊?丛律师,你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好吗?你的冷静理智、杀伐决断留给你的当事人就好了,谈恋爱呢,不就讲究个矫情啊、腻歪啊、撒娇啊、卖萌啊,荷尔蒙是能让女汉子转变成生活不能自理的软妹子的特殊化学物质,更何况是你。”
丛容一脸不认同,“歪理。”
周程程贼兮兮地靠过去揽过丛容的肩,“说实话,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期待他来哄你啊?”
丛容推开她,“我没有!”
“谈恋爱呢,没事的时候吵个小架啊、撒个小娇啊、闹个小情绪啊,都是情趣啊!”周程程歪着头想,“就是不知道温医生哄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好想看。”
丛容很认真地看着她,“周程程,你是不是狗血案件看多了?”
周程程靠在她肩上,满是羡慕,“狗血案件的当事人哪里有温少卿帅啊?”
丛容使劲摇了她几下,“喂!你到底是哪边的?别人说我脚踏两条船,你竟然还花痴别人帅?!”
周程程依旧赖在她肩上,“正所谓相由心生,就凭他可以长这么帅,我就不相信他是有什么坏心眼的人。容容啊,你放心,以我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他是可以托付终身的!”
丛容意识到再和周程程这个外貌协会聊下去基本没什么意义,一脸泄气,“早点睡吧。”
周程程家离律所本来就远,她又没开车,第二天早上到了律所已经10点了,一进门助理就通知她,有人慕名而来找她做委托,一大早就来了,现在在会议室等她。
丛容一进会议室便看到熟悉的背影,想也没想便转身出了会议室。
温少卿追出来拉住她,两人站在会议室门口拉扯着。
谭司泽和上官易路过,一脸戏弄,“哟,吵架呢?”
丛容面色尴尬,瞪了温少卿一眼。
温少卿大大方方地微笑点头打招呼,手上却没放松。
丛容使劲挣扎了一下,想要甩开手腕上的桎梏,却丝毫没有效果。她转头看向谭司泽和上官易,“这个人在你们面前欺负你们的合伙人,你们就这么坐视不理吗?”
上官易笑了笑,“我没打算坐视不理,我压根儿什么都没看到。”
“真吵架了啊?”谭司泽冲温少卿眨了眨眼睛,“我说兄弟,别跟律师吵架啊,特别是丛律师,她是做诉讼的,嘴皮子利索着呢,你更没优势,你得……咳咳,你懂的。”
温少卿心领神会,微微一笑,“受教了。”
话音刚落便一把拉着丛容进了会议室,关门的同时把她抵在门上,没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便低头狠狠吻了下去。
丛容吓了一跳,抬手想要使劲推他,却被他越压越紧,腰上那双手烫得她心惊。她不想让他得逞,死命咬紧牙关,他却耐心极好地贴着她的唇厮磨,含着她的唇轻咬。
会议室的门是磨砂玻璃门,里面的情况虽然看不清楚,可大概情况还是可以看到的。
门外谭司泽和上官易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谭司泽才说:“我发誓,我刚才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让他态度好点,不要来硬的,不是让他……这么干的。”
上官易思索着,“可你不觉得他这么硬点,效果更好吗?”
谭司泽点头赞同,“嗯,我们先走吧,不要打扰人家了,不然一会儿丛律师出来看到我们,是要杀人灭口的。”
丛容越是反抗,他的动作越是轻柔,可她却怎么都推不开他。过了半晌,她终于放弃,温少卿这才放开她,直起身来看着她,可那双手依旧贴在她的腰上。
丛容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生气可以形容的了,“温少卿,你不觉得你这种行为太无耻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正人君子了?”温少卿笑得轻佻,“是要好好谈谈还是继续……?”
丛容忍了又忍,终于扯出一抹笑来,“好好谈,你先放手。”
温少卿看了她几秒,这才放开她,退开几步。
丛容走到会议桌前坐下,“要喝什么吗?”
温少卿摇头。
“那我去倒杯水。”丛容又站起来,“你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温少卿眯着眼睛看她,“你不会是想跑吧?”
丛容笑了起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吗?”
温少卿点头,“你知道就好。”
丛容果然如她所说,倒了杯水很快回来,只是她才刚刚坐下,温少卿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温少卿才接起来就听到钟祯着急忙慌地说医院有紧急的病人,叫他回去。
他挂了电话,皱了皱眉看向丛容,“我有事要回医院,我们晚上谈。”
丛容笑了笑,“晚上再说吧。”
他总觉得她的笑容有些诡异,也没多想便离开了。
谁知到了医院,却没看到所谓的紧急病人,只有苦着一张脸的钟祯。
温少卿看着钟祯,没有怒气,反而风轻云淡地开口问:“你敢骗我?”
钟祯快给他跪下了,“这不是我本意啊,老板,我也是被逼的,我表姐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你骗回医院。”
温少卿没理他,转身去给丛容打电话。
丛容这次倒是接了,心情极好地呛他,“温医生,你不知道阴险狡诈也是律师的长项吗?”
温少卿沉默了一下,“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丛容一哼,“你错了,我就是那种人。”
温少卿这才发现丛容胡搅蛮缠起来还真的是……想让人把她摁在怀里咬上几口!
他远远地看到陈簇在给他打手势,点了点头,对着电话开口:“我这边有点事,晚上我在家等你,多晚都等。”
丛容难得在口舌上占了上风,心情愉悦地开口:“那你就慢慢等吧!”
温少卿没想到不用晚上,当天下午就见到了丛容。
他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陈簇便往他身后看,“你那个表情包学生呢?”
“钟祯?”他转头看了看,“还在换衣服吧,怎么了?”
话音刚落,钟祯便跳了出来,“我在!”
陈簇看向他,“刚才我在骨科,好像看到你表姐了。”
“我表姐?”钟祯诧异,“她怎么在那儿?”
陈簇摇摇头,“好像是骨折了吧?我看脸都白了。不过我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她,我还有台手术要做,就没过去细看,你要不要去看看?”
钟祯着急地跑向电梯,“老板,我去骨科看看啊。”
温少卿听了陈簇的话,也是脸色微微一变,“我也去。”
丛容没想到骨科的生意也这么好,再不排到她,她感觉自己都要疼晕过去了。
医生看着她,“怎么一个人来的啊?没人陪你吗?”
丛容忍着痛,有气无力地开口:“只是伤了手,我自己就行了。”
医生开了单子,叫住一个护士:“你带她去拍个片子吧。”
丛容带着片子回来的时候,竟然看到温少卿和钟祯站在走廊上。
钟祯看到她马上跑了过去,“表姐,你怎么了?”
丛容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没什么,下楼梯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下来,着地的时候用手撑了一下就这样了。”
钟祯拖着她的手,叹了口气,“好好的,怎么会摔下来呢?”
温少卿走近看着她,上午还在电话里张扬得意的人现在白着一张脸毫无生气,他皱了皱眉。
丛容有些尴尬,可这会儿疼得也没心思和他置气,垂着眼睛不去看他。
温少卿很快伸手扶她靠在自己身上,“先进去吧。”
医生看到温少卿扶着丛容进来,和他打了个招呼:“刚才还说病人怎么自己一个人来,马上就来了俩。”
温少卿把片子递给他,他放到观片灯上,看向温少卿,“你也是医生,自己看吧。”
温少卿看了看,转头向丛容解释:“桡骨远端骨折,不是很严重,打个石膏吧?”
丛容排队打石膏的时候,钟祯凑到丛容耳边小声嘀咕道:“表姐……你想跟我老板和好,制造机会也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啊!生生把自己的手摔骨折了,你也真下得去手……怎么自从你跟我老板重逢之后,不是这里受伤就是那里受伤,促进感情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做代价啊……”
丛容脸一垮,捞起旁边的包就要抽他。
钟祯立刻跳开,冲旁边嚷嚷着:“老板,您快来看看,我表姐说她疼得厉害!”
温少卿正在看前面还有几个人,听到钟祯的声音便走了回来,“怎么了?”
钟祯站在几米之外继续胡说八道:“表姐,好好的,你怎么会摔骨折啊?是不是因为你们吵架了,你心情不好精神恍惚才摔倒的?”
丛容想打死他的心都有了,咬牙切齿地开口:“你给我闭嘴!”
只是她现在是伤员,那几个字毫无气势可言,钟祯丝毫不畏惧。
温少卿看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转身跟护士说了几句话,很快扶起丛容去了治疗室,边戴医用手套边开口:“前面还有几个人,不等了,我来吧。”
“你来?”丛容捂住自己的手臂拒绝,“你又不是骨科医生。”
温少卿一脸自信,“我学过。”
“你不是说术业有专攻吗?”
“打个石膏而已。”
“我还是等等吧。”
“你是不相信我吗?”
丛容看着他不说话,温少卿耐心地等着,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看到温少卿要亲自打石膏,旁边一个年轻医生出门冲外面喊了一句:“温教授做示范打石膏了,小朋友们快来观摩!”
治疗室里瞬间就涌进来一群学生,争先恐后地围了过来,拿出手机准备拍视频。
丛容扫了一圈,心里忍不住叹气。两次来这家医院,两次被围观,上次是拔牙,这次是打石膏,下次再也不来了。
温少卿看她一眼,又看向周围的学生,“拍操作就行了,不许拍脸啊。”
一群学生笑嘻嘻地答应:“是!”
他一靠近丛容就有种说不出的紧张,转头看着钟祯。
温少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忽然开口:“病人家属出去。”
钟祯一愣,“老板,我也想学习一下。”
温少卿指指门外,“你回头自己看视频。”
钟祯认命地走了出去。
温少卿已经尽量小心尽量放松动作了,可丛容头上还是很快起了一层薄汗,他看她一眼,“疼就叫出来,忍着就不疼了?”
当着这么多人,丛容不好意思叫唤,可手上却越来越疼,她倒抽了口气,“你是故意的吧?”
温少卿还没说话,旁边就有学生笑着安慰她,“不会的,温教授一向对病人很好的。”
温少卿点头同意,“嗯,自己的女人当然自己心疼。”
“……”
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丛容也感觉不到疼了,低着头保持沉默。
温少卿垂着眼睛看着手下的动作,过了几秒钟才再次开口:“认识一下,我女朋友。”
一群学生沉默了一下,异口同声地开口叫:“师母好!”
丛容浑身一僵,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笑好,还是假装没听到好。
温少卿手下的动作依旧不慌不乱,只是微微弯了弯嘴角。
“行了。”他很快摘下手套,又从胸前取出一支笔,众目睽睽之下,在石膏上利落帅气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丛容看着自己的手臂,一时有些恍惚。
他穿着白大褂坐在窗前,大半个身子都带着模糊柔和的光晕,你的名字写下来不过短短的几厘米,却贯穿了我那么长的时光。
温少卿,其实你并不知道,我曾视你如梦想,你一直都是我的梦想。
是梦想,不是理想。理想可以通过奋力争取去实现,可是梦想却不一定,也许只会是个天花乱坠的美梦,遥不可及到让你自己主动放弃。
一群学生又开始对着丛容的手臂各个角度拍照赞叹:“好完美啊!温教授肯定是处女座吧?”
有人好奇地边拍照边问:“温老师,打完石膏后是需要在石膏上签名吗?”
温少卿想了一下,“一般来说是不需要的,在病历上签名就可以了。”
“那您这是……”
温少卿一脸理所当然,“为了证明……它属于我啊。”说完抬手调整了一下那个学生的手机角度,“这张照片一会儿也给我发一下。”
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一语双关,属于你的,到底是它还是她啊?
丛容看看一群挤眉弄眼的学生,又看看一脸微笑的温少卿,努力保持呼吸平稳,心里却在哀号,又来了,又来了!
温少卿扶着她从骨科出来也到下班时间了,他回科室换了衣服后和丛容一起回家。
上了车,丛容还是一脸绯红,温少卿转头看着她,“很疼啊?”
丛容转头看向窗外不搭理他,过了几秒钟才转回来看着他,“刚才那句话录到视频里去了!”
温少卿慢条斯理地发动车子,“哪句话?”
“就是……”丛容忽然顿住,认命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望着窗外继续看风景。
温少卿看了她一眼,慢慢勾起了唇角。
快到家了,他看着她身上的戾气没那么重了才开口问:“怎么好好的,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丛容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隐约觉得是有人推了她一下,可是当时人多,她也没办法确认,“当时在想事情,没留神,踩空了。”
温少卿看了她一眼,没再问下去,“一会儿顺路去超市买点骨头,给你熬点骨头汤,好好补补。”
丛容想起白天才摆了他一道,有些不好意思,“不用麻烦了。”
温少卿看她恹恹的,顿了一下才又开口:“林辰的事……”
丛容立刻开口打断他:“林辰跟我没什么关系,以后他要是问起,你就告诉他,当初我拒绝他跟你没什么关系。真正原因是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正所谓断臂山下,百合花开。”
温少卿一脚踩在刹车上,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胡说什么?!”
丛容面无表情地正视着前方,“没胡说,我一直都喜欢女人,只不过一直在压抑自己,现在发现控制不了了,还是释放本性吧。”
温少卿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下药太猛,而是根本就下错药了!这个女人疯了吧?
坐在后排的钟祯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连呼吸都放慢了,心里也是极度震惊,表姐这是打算出柜了吗?!要不要告诉舅舅和舅妈呢?
丛容淡定地指指前方,“这里不许停车,有摄像头。”
温少卿一边打着转向灯重新上路一边在心里琢磨,这件事怕是需要从长计议了,这次是他失策了,他万万没想到丛容会是这种反应。喜欢女人?没问题,他恰好也喜欢女人,志趣相投啊!
到了小区,钟祯被踢下车去超市买棒骨,温少卿护送伤员回家。
晚饭是温少卿下厨,丛容的手疼得厉害,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大部分菜都进了钟祯的肚子。
温少卿从厨房端了碗汤出来放到丛容面前,“不吃饭就喝点汤吧,明天我再去买只鸽子回来炖汤。”
丛容之前看到温少卿还可以冷言冷语地对他,可现在出了这种事,他亲自给她打了石膏不说,还专门给她炖了汤,她也不好意思再对他实施冷暴力政策,便僵硬着道谢,“谢谢。”
钟祯闻着香味直流口水,“老板,我也想喝!”
温少卿指指厨房,“厨房有,自己去盛。”
钟祯欢欢喜喜地去了厨房,温少卿看着丛容忽然开口:“晚上我睡你家,或者你睡我家。”
丛容只觉得这话熟悉,上次她撞了脑袋他好像就是这么说的,“不用了吧,我是手臂骨折而已,不会出现一睡不醒的情况吧?”
温少卿点头,“从医学角度来说,不会。不过这个建议是从你生活自理程度这个角度考虑的。”
丛容现在看到温少卿就觉得尴尬,恨不得马上逃回家去,对这个提议直接驳回:“我是手骨折了,不是残废。再说了,钟祯在呢,他留下来照顾我就行了。”
“钟祯要准备考试,你不要耽误我学生复习。”温少卿说完转头看着端着一大碗汤从厨房出来的钟祯,“你还不回家复习吗?”
“回回回,马上就走。”钟祯接到逐客令,三两口便把整碗汤倒进了肚子里,抹着嘴对丛容说:“表姐,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钟祯!”丛容开口威胁他,“你敢走试试!”
钟祯都快哭了,他不过就是去盛了碗汤,为什么事情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们两个吵架总是伤及无辜呢?!我到底是选老板还是选表姐啊?!
温少卿淡淡地扫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可却让钟祯迅速权衡了一下利弊,白天他才骗了温少卿,如果现在还站在丛容这边,肯定会死得很惨,这么想着他一脸真挚诚恳地看着丛容,“表姐,要不这样,我先回家拿复习资料,然后再回来?”
他边往门口小碎步地挪动边在心里哀号,还差几步!还差几步就到门口了!只要出了这个门就好!我又没说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丛容下一秒便开口打破他的幻想,“不行,少复习一晚上不会死人的。”
钟祯故作一脸震惊,“你是我表姐吗?!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呢?!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时刻啊!我能不能拿到奖学金就在此一举了!”
丛容不理会他的人来疯,“你拿不到我补给你。”
钟祯面色一喜,还没来得及展开笑颜就看到温少卿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下最后通牒,“现在是8点57分,如果9点钟之前你还没有出门……”
“不要说出来!马上走,马上走!对不起,表姐!我先走了!明天一定来看你!”钟祯丝毫没有犹豫地大步往外跑,捂着耳朵假装听不到丛容在身后叫他,一溜小跑进了电梯。
丛容只来得及看到钟祯的背影,没想到这个表弟再一次背叛了她。
温少卿心情极好地笑着开口安慰:“我知道我无耻,不要生气,注意身体。”
丛容冷哼一声,“我不生气。”
温少卿看她额角的青筋都拱出来了,忍了忍笑,“那就选一个吧,我家还是你家?”
丛容换了个坐姿,索性开始耍无赖,“如果我就是不选,你打算怎么办?”
温少卿嘴角的笑意加深,忽然靠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很是同情地建议她:“理智点,丛律师,其实我不介意就这么整个晚上抱着你。”
丛容挣扎了两下,两只手的时候她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还只有一只手可以用,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她咬咬牙,“去我家。”
丛容本以为伤了手也没什么,可洗澡的时候才发现确实很影响生活自理的程度,更何况她伤的是右手,她好不容易擦干换上睡衣,却跟睡裤带子较上劲了。
睡裤是系带的,平时没发现不方便,现在她一只手怎么都打不了结,纠结了半天也没系上。
温少卿在门外敲了敲门,“需不需要帮忙?”
丛容吓了一跳,“不用!马上就好了。”
温少卿不放心又交代一句:“不要把手弄湿了。”
丛容随便应了一声,低头继续打结,又过了十分钟终于放弃,随便扯了一下塞进裤子里就出了浴室。
温少卿站在门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然后视线停留在她按在肚子的手上,“肚子疼?”
丛容一囧,“不疼。”
“那你捂着肚子干什么?”
“没什么。”她按在肚子上的手又用了用力,她也不想捂着肚子,可不捂着裤子就要掉下来了。
温少卿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忽然笑了起来,“过来,我给你系上。”
丛容一脸窘迫,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不用了!马上就睡觉了。”
温少卿别有深意地“哦”了一声,“原来丛律师喜欢**,要不今天你勉强克服一下,毕竟我在呢,万一我看到什么,你多尴尬。”
丛容抬头瞪他,“我本来就没那个习惯!”
“好了,好了。”温少卿笑着抚了抚额,走了两步靠近,“我给你系上。”
丛容迟疑了一下,便乖乖站着让他帮忙。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腰间,仔细整理着一圈扭曲了的系带,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她的皮肤上。丛容努力保持呼吸正常均匀,低头看着腰间的那双手,忽然想起周程程给她普及过的男人最让女人心动的十大瞬间。其中有一条就是,一个男人肯蹲下为你系鞋带。现在想来编出这十大瞬间的人多半没有谈过恋爱,系鞋带算什么啊,系腰带才要人命好吗?!何止是心动,撩拨着整颗心扑腾扑腾地狂跳!都快要跳出来了!
温少卿刚要打个蝴蝶结,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年上学的时候某位女匪首用外科结调戏乔裕的事情,心里一动,也打起了外科结来。
丛容眼看着不对劲,“你在干吗!”
温少卿手下动作干净利落,“外科结,结实。”
丛容无语,“那我脱的时候怎么解开啊?”
“叫我啊,我打的结当然也负责解开。”温少卿停下来,一本正经地问道,“现在要脱吗?”
丛容的脸又是一红,“你走开!”
温少卿皱眉,小声嘀咕:“果然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丛容咬牙切齿,“你闭嘴!”
温少卿打好了结,也没离开,一双手在她腰间慢慢摩挲着,“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似垂柳在晚风前。鸾钗重,青丝滑。罗带缓,小腰怯,销魂当此际。”
丛容没想到他堂堂一个教授竟然还看过这种**词艳曲,“温少卿!”
他干脆直接搂住她的腰,小心避开她的右手,把她勾到怀里,抵着她的额头轻笑着问:“现在还喜欢女人吗?”
丛容强撑着和他对视了半天,半晌把头偏到一边,渐渐红了脸,答案不言而喻。
温少卿看着她的脸一点点变红,心情越发好了,轻声叫她:“丛容。”
丛容条件反射抬头看他,猝不及防地被他吻住唇角。
温热柔软的触觉清晰传来,她的鼻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清冽又熟悉,他常年待在医院里,可奇怪的是身上却不带一丝一毫消毒水的味道,干净得让她心痒。
他的唇只是轻轻贴在她的唇角,浅浅地厮磨,并没有深入的打算,却让她的呼吸急促紧张起来,竟隐隐带着些许期待。
他微微闭着眼睛,丛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心跳如雷,半天才猛地推开他,轻咳一声,眼神飘忽地开口:“我们好像在吵架,不适合做这么亲密的举动。”
温少卿今晚不知怎么了,似乎和她的腰杠上了,伸手揽住她的腰微微用力把她勾进怀里,一脸无赖地笑着,“那你给我发律师函啊,哦,我忘了,丛律师的手受伤了,不方便写律师函,要不你说我写?”
他离她太近,丛容开始觉得热,又实在气不过他一脸坏笑的模样,看着他问:“温教授,你这个样子你的学生们都知道吗?”
温少卿边摇头边满是羡慕地回视她,“他们哪里会有这种福气,就只有你见过。”
丛容被他堵得一句话都接不上来,推了几下,温少卿都纹丝不动,反而被他抬手把脑袋按在了他的胸前,她还没来得及挣扎便听到耳边的叹气声,声音也郑重了几分,“还好你没事,今天听说你在骨科我吓了一跳,给你打石膏的时候紧张得不得了,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前几天都是我不好,是我用错了方法,林辰的事以后慢慢解决,我们不要吵架,这种感
觉特别不好。”
说完又摸了摸她的后脑,“上次你撞了这里也是,我心里很慌。”
她的耳边就是他的心跳声,原来周程程说得对,他真的是故意那么说的。可她并不想要他的道歉,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周程程每天围观那么多狗血案件的庭审也是有好处的,几眼就看出了她心底的自卑。暗恋了那么久的人忽然就真的属于她了,那种不真实的幸福竟让她的心底渐渐滋生出了自卑,原来在爱情面前,她亦不能免俗。
她的人生一路顺风顺水,没想到也会有自卑的一天,因为自卑所以她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那么患得患失,没了冷静和理智,也因为这一句话便缩回了壳里。
她埋在他怀里不说话,心情有些复杂,她知道她的心态有问题,可到底是做律师久了,骨子里还是带着几分彪悍的,心一横,就像钟祯说的那样,先抢到手再说!这么想着忽然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搂住了温少卿的腰。
后来因为温少卿在丛容给出的睡沙发还是睡客房两个选项中果断选择睡主卧,她也果断地把他一脚踢进了客房。
可当她躺在**疼得睡不着的时候才意识到温少卿非要蹭进主卧并不是无理取闹,他大概一开始就预见到会出现这种结果。
她摸到手机给温少卿打了个电话,温少卿很快挂断,十几秒后便听到敲门声。
她坐起来,理了理衣服才开口:“门没锁。”
温少卿看她脸色不对劲,也没再调侃她,一本正经地坐在床边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手,“疼得很厉害吗?”
她点头,“嗯。”
“石膏没有问题。”他又检查了一遍才开口建议,“疼也是正常反应,实在疼得厉害也不要硬撑,吃片止疼药吧,我去倒水。”
他很快拿着杯子和药瓶回来,“水有点热,稍微等一下。”说完便拿了两个杯子来回倒热水,等着温度降下来。
机械枯燥的动作,他竟一脸专注,没有一滴水洒出来。
丛容看着看着便开始出神,小时候生病了,父母也是围在她的床前,这么晾水喂她吃药。现在饮水机这么普遍,也没人有那个耐心等热水凉下来,直接兑了凉水了事。这还是她这些年第一次见到有同龄人会做出这种举动。
他也是出过国留过学的,平日里接触的也是最前沿的医学,可偶尔做出的事情却带着老派的作风,平和细腻中让人觉得长情。
她有些动容,主动开口:“不用那么麻烦了,冰箱里有矿泉水,兑点进去就好了。”
温少卿在一团雾气后面抬眼看她,“我没觉得麻烦。”
丛容被他那一眼看得心跳加速,开始转移话题,“你明天不上班了?那么晚了,我吃了药你就去睡吧。”
温少卿手下的动作有条不紊,“没事,我就当上夜班了。”
丛容的视线落在他搭在玻璃杯壁的手上,看着他不停翻转的手腕,还能说什么呢,只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着深不可测的魅力,过了半天才想起来接话:“钟祯说,你们值夜班也是可以睡觉的。”
温少卿用手背贴着杯壁试了试温度,又把药和杯子都递给她之后,才挑着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钟祯还说什么了?”
丛容接过来,想了一下,“钟祯还说,你会给我讲鬼故事,让我听的时候配合一点,就坡下驴。”
“吃药。”温少卿抬抬下巴示意她,又皱了皱眉,“要他操心。”
丛容吃了药把杯子放在床头,“我吃完了,你去睡吧。”
温少卿看她一眼,“不疼了?”
丛容极轻地点了一下头,明显底气不足,“嗯。”
温少卿忽然拿起药瓶看了起来,“药效这么快,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成分的。”
丛容猝不及防地又被调侃了,一脸生不如死。
温少卿坐在床边看着她问道:“我在这里你睡不着?”
丛容摇头,“没有。”
“睡不着就说说话。”他握着她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想不想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子的?”
他何尝察觉不到她心底的那丝不确定,既然她有顾忌不愿意主动开口,那就由他来说。
丛容愣了一下,很快点头,“是什么样子?”
没人会不想知道吧?想知道自己在心爱的人心里是什么样的形象。
温少卿敛了神色垂眸认真思考起来,手指却继续在她指间摩挲,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晌他忽然笑起来,抬眼看着她开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只知道,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好。”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温柔到发亮,看得丛容怔了一怔,这算什么答案?
她诧异,“就这样?”
“下面才是重点。”温少卿又坐近了些,一手拉着她的手指,一手抬起贴在她的侧脸,“因为没有人会比你更好,所以,以后我再说什么你不好之类的话,你都要记得,那都是……套路。”
丛容眨了眨眼睛,没忍住,竟然一下子笑了起来。
他贴在她脸侧的手指动了动,捏着她的脸颊轻扯着,“我把底牌都亮给你了,你不感动就算了,竟然还笑。”
她不是笑他,她是笑自己,没有察觉自己什么时候暴露了,竟然被温少卿看了出来,这可是做律师的大忌!还笑自己真的是不能免俗,听到花言巧语竟然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丛容轻咳一声,还是没忍住笑,歪头问他:“自曝底牌,也是套路?”
温少卿摇头,勾唇一笑,捧着她的脸缓缓开口:“不是,对别人或许是套路,对你是真心。”
丛律师脑中的理智渐渐褪去,脸上又渐渐升起一抹绯红。
半晌温少卿才退坐回来,抬手抚上眉心,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萧子渊说得对,律师老婆确实难搞定啊!”
丛容听到那两个字猛然抬头看他,又很快低下头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那个……我困了。”
温少卿心照不宣地笑笑,站起来帮她把她靠着的枕头放平,“躺下吧。”
谁知他一掀枕头,一张照片忽然飘了出来,落到了地上。
丛容一看,脸色就变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少卿弯腰去捡。
温少卿捡起来看了一眼,两根手指捏着照片的一角,看着她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
丛律师相当沉得住气,“你有权利怀疑是我拿的,但我国法律一般遵从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简单来说就是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主张,有责任提供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拿的?”
温少卿格外宽和,“我没说是你拿的,我就是好奇它怎么会在这里。”
丛容微微一笑,“我也很好奇。”
“躺下吧。”温少卿把照片塞回枕下,又拍拍枕头示意她躺下,“好好保存,照片被我删了,就剩这么一张了。”
丛容躺下后,翻身背对着他,心里默默回答,确实是要好好保存,毕竟是他们的第一张合影,颇有纪念意义。
温少卿帮她把灯关了,“注意点别压到手,最好平躺着睡。”
丛容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你快去睡吧。”
温少卿笑了笑,很快关门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周程程的惊呼声吵醒的,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周程程盯着她的手大呼小叫。
她直接捂住周程程的嘴才找到机会说话:“你怎么来了?”
周程程拉下她的手,“我打你的手机是你表弟接的,我才知道你骨折了!马上就来看你了!今天有一出争财产的狗血大戏我都不看了,找了别人代班!我对你一定是真爱!”
丛容听得一头雾水,“钟祯在?”
周程程点头,“是啊,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他昨晚睡在你家。”
丛容心虚,昨晚确实有人睡在他家,不过不是钟祯而已。
她起床出了卧室,果然看到钟祯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她不动声色地往客房里看,似乎并没有温少卿的影子,他应该是在周程程到之前就离开了,不然照周程程的个性早就炸锅了。
钟祯听到声响抬头看过来,笑嘻嘻地开口解释:“我老板今天有两台手术,就喊我过来照顾你。”
确定温少卿真的不在,她才松了口气,“你不是要考试吗?”
钟祯立刻一脸兴奋,“所以我老板给我画了重点!听说我老板以前在X大读书的时候年年都是医学院的头一把交椅,有他给我画重点,我还愁什么奖学金啊!”
周程程看看钟祯,又看看丛容,反应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对对对,你跟我说过,他老板是温少卿。”
丛容点头,“你随便坐,我去洗漱。”
丛容洗漱好之后,发现问题又来了,现在是冬天,她的手臂这个样子,没办法穿长袖,只能随便套了件短袖T恤。
可睡裤……
她看着所谓的外科结,有些头疼,她实在是没有单手解开的本事,想了想,反正她这个样子也出不了门,就这样吧。
可是……人有三急怎么办?
她站在卧室门口叫周程程:“程程,你进来一下。”
周程程正坐在沙发上翻着钟祯的大头书,听到声音起身往卧室走,“你叫我啊?”
“嗯。”丛容拉她进来,又把卧室门关好,然后才扯着睡裤给她看,“帮我解开。”
周程程看着睡裤的腰带,“你这是……”
丛容有些囧,“解不开了。”
周程程握着腰带翻来覆去地看,“你是怎么系上的?”
丛容敷衍她,“就是随便系的。”
“一只手?这个结看着好熟悉啊!”周程程忽然张大了嘴,“这是外科结吧?是温少卿给你打的?你们俩……”
“没有!我们俩什么都没有?!”丛容立刻打断她,“你怎么知道这是外科结?”
周程程扬扬得意,“我博学啊!”
丛容撇撇嘴,“说实话!”
周程程收起得意,老实回答:“我最近在追一个医疗剧,剧里看到的。”
丛容无语,“先帮我解开吧。”
周程程捏着那根带子,摇头晃脑地教育丛容,“容容啊,男人的头、女人的腰,都是不能随便让人碰的啊!温少卿给你系的时候没发生什么吧?”
丛容脸微微一热,轻咳一声,“能发生什么?”
周程程转念一想,“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你们都是那种关系了,真的发生点什么也正常。不对,不对,你们俩和好了?”
丛容勉强点头,“算是吧……”
周程程立刻来了兴致,“他是怎么哄你的?”
丛容皱眉,“你先帮我解开,我着急去厕所啊!”
周程程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解开,丛容急急忙忙地跑进卫生间,又换了条不系带的裤子,把这条睡裤扔进衣柜里雪藏。
周程程还不放过她,跟在她身后从卧室出来,“快说啊,到底是怎么哄的?我好想知道啊!”
丛容无奈地捂住脸,一抬头就看到钟祯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笑嘻嘻地开口:“表姐,我也想知道!”
丛容瞪他一眼,“好好复习!”
钟祯无视她的威胁,继续问:“是不是讲鬼故事了?”
“鬼故事是什么梗?”
丛容被这两人骚扰得头疼,忽然响起的门铃声解救了她,“我去开门。”
一打开门就看到谭司泽和上官易手里大包小包地站在门外。
丛容让了两人进来,谭司泽刚想开口,就被丛容用眼神制止,“钟祯,你去书房复习吧,我们谈会儿公事。”
钟祯反常地没有异议,老老实实地进了书房。
丛容转头看向周程程,“钟祯一定会偷听,你去书房看着他。”
周程程也是业内人士,知道很多案子都是要保密的,很配合地起身去了书房。
她一进书房,果然看到钟祯正扒在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她推开他,把门关好,“哎哎哎,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听墙角啊!”
钟祯冲她招招手,“程程姐,过来我们一起听!”
周程程摇头,一脸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我才不听,作为一名司法工作者,我特别注重尊重别人的隐私。”
钟祯听到“隐私”两个字,不知怎么忽然想起温少卿罚他手抄过的整整一本《医学伦理学》,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不敢再偷听,老老实实地回桌前复习去了。
谭司泽和上官易很快就离开了,只不过走的时候俱是一脸严肃,周程程还好奇,“他俩怎么了?”
丛容给出答案,“大姨父来了。”
“噗!”周程程没忍住哈哈笑起来。
丛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好了,别笑了,不用陪我了,你回去上班吧。”
周程程摇头,赖在沙发上不肯动,“我好不容易有个正当理由请假,坚决不能浪费!”
今天天气还不错,丛容随手拿了本书,坐在飘窗上晒太阳,“不回去看你的狗血大戏了?”
周程程叹了口气,抱了个抱枕坐了过来,“哪里还需要看什么狗血大戏啊?我自己就是出狗血大戏!”
丛容合上书,好奇地问:“又怎么了?”
周程程一脸闷闷不乐,“能怎么啊?最近检察长的老婆给我介绍对象,行程安排得特别紧,我还得赶场!”
“相亲啊?”丛容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开口,“那不是挺好的。”
周程程瞪她一眼,噘着嘴,“好什么好啊?就我那些相亲对象……唉,不提也罢。”
丛容没想到周程程还真的去相亲了,“很极品?”
周程程又叹了口气,“极品不极品的另说,关键是那身高啊!不知道为什么,现如今的男同志们仿佛越长越矮了,我连高跟鞋都不敢穿了。”
前段时间,律所专门负责离婚案的律师休产假,忙不过来。丛容正好有空便去客串了一下离婚律师,谁知那案子狗血得比偶像剧还狗血,白手起家的刘氏夫妇终于富贵了,却不想刘先生出轨不说,还把出轨对象安排在自己手下。两个人硬是在正主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了大半年,一不小心被姓何的刘太太发现,然后她便是血雨腥风地闹,义愤填膺地提离婚,没想到刘先生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就等着离了婚迎娶新人进门。可这位挂着刘太太头衔的何女士却忽然反悔了,怎么都不肯离,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便宜了“那一对贱人”。
丛容本以为对方有错在先可以努力一下让他净身出户,可谁知对方忽然甩了一份何女士包养小白脸的证据出来,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打了她跟对方律师一个措手不及。
想起这个她也叹了口气,“还能因为什么,太勤于练习第三条腿了呗,用进废退,剩下的两条腿自然就短了。”
“哈哈哈……”周程程不了解丛容的痛苦,听她讲完便笑得前仰后合。丛容想起刘太太那张明明四十多岁却非要化着少女妆的脸就笑不出来。
钟祯在书房里听到大笑声便出来看,谁知一出门看到温少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一只手里拿着钥匙,另一只手里拎着菜。
由于温少卿难得屈尊给他画了重点,现在温少卿在他心中的地位至高无上,他恭恭敬敬地问:“老板,下班了?”
丛容听到两人说话,脸上一僵猛然转头向门口看过去。
温少卿神色如常地点点头,“今天医院不忙,就请了半天假回来做饭。”说完又冲丛容和周程程点头打招呼。
丛容面色冷静地开口问:“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
钟祯跳出来,“我给的,我给的!”
“哦。”丛容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专心去看窗外的风景,心里却在哀号。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了?刚才应该没听到她在说什么吧?!第三条腿什么的他听不懂吧?!转念一想,他是医生啊,怎么会听不懂?!
好在温少卿也没多说什么,把菜放下,洗了手才走过来。
周程程挤眉弄眼地冲着丛容坏笑,懂事地让出位置,“温医生,你坐我这儿。”
温少卿微笑道谢,坐下后直接拉过丛容的手,旁若无人地仔细检查着,“吃药了吗?”
丛容看着周程程一脸古怪,威胁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回答:“吃了。”
周程程忍着笑,走到沙发前背对着两人坐下,又轻咳一声,叫过没有眼力见儿一直盯着那两人看的钟祯。
钟祯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坐到了周程程身边,同样背对着两人。
丛容看着排排坐的两个人实在是无语,真的不想打扰他们直接找个借口去书房就行了啊,明明想看还装出一副不打扰你们的模样,关键是还装得这么不走心,温少卿肯定看出来了,她咬咬唇,只觉得更尴尬了。
偏偏温少卿还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淡定地问:“还疼吗?”
丛容使劲盯着那两人的背影,眼神里的飞刀一刀比一刀狠,心不在焉地回答:“好多了。”
丛容以为他就是问问病情,谁知下一秒温少卿就丝毫没有过渡地问:“你看我腿长吗?”
她的心思还在用飞刀插那两人的后背上,下意识地问:“哪条腿?”
温少卿忽然笑了起来,“你能看到哪条腿?”
丛容一愣,转头看着他,看着看着面上一红,皱着眉问:“你又想收到律师函了?”
温少卿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想,只是想跟你说,其实用进废退也不一定准确,毕竟铁杵也会磨成绣花针。”
周程程和钟祯虽然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两人,假装不存在,可不断抖动的肩膀却出卖了他们。丛容的余光扫到两人不停颤抖的背影就更窘迫了,她在这些事上一向保守,偏偏他还几次三番地调戏她,她气不过站起来就走,温少卿在身后叫她:“你去哪儿?”
丛容没脸再在客厅待下去了,恶狠狠地回答:“去书房给你写律师函!”
温少卿心情极好地开口提醒:“别用右手啊!”
丛容狠狠地摔上书房门,把一个始作俑者和两个围观群众关在门外。
温少卿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回家去做午饭,走前还交代钟祯,“一会儿叫你表姐过来吃饭。”
周程程笑嘻嘻地问:“温医生,我可以去蹭饭吗?”
温少卿微笑点头,“欢迎。”
他前脚刚出门,周程程后脚就去敲书房的门,“容容,他走了,你别害羞了,出来吧。”
丛容猛地打开门,瞪着周程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羞了?!”
周程程脸上的笑越发明显,揽过丛容的肩膀,“原来温医生就是这么把你哄好的啊?哈哈,没想到他一个医学教授撩起人来这么一本正经,真是长见识了!”
丛容脸上的红晕还没消,皱着眉瞪她,“还说!”
周程程马上捂住自己的嘴,“不说了,不说了,吃人嘴短,毕竟我一会儿要去蹭饭,顺便检验一下你这未来夫婿的厨艺。”
丛容懒得理他,扫了一眼一旁傻呵呵笑着的钟祯,“还有你,谁让你把钥匙给别人的?”
钟祯一脸无辜,“我老板说,家里的钥匙不能随便给别人。”
丛容气急,“那你还给他!”
钟祯挠挠脑袋,脸上的表情更加无辜了,“可我老板又说了,他是自己人,我才是‘别人’,所以我的钥匙就被收缴了。”
“哈哈……”周程程没忍住又笑起来,“我哥哥说得没错,温家教出来的孩子果然都是谦逊有礼的,抢劫钥匙都这么讲道理,哈哈……”
丛容捂住脸,觉得自己这个表弟大概真的是不能要了,开口闭口的“我老板说”,大概在他眼里,除了温少卿就没别人了。
周程程忽然尖叫了一声,指着丛容的手臂,“我刚才就想问你,石膏上的签名是什么,我看出来了!是温少卿的名字对不对?不过,他在这里签名做什么?”
钟祯立刻拿出手机扬了扬,“我有视频,程程姐,你要看吗?”
“看看看!”
丛容一惊,“钟祯!”
钟祯笑嘻嘻地曲解着她的意思,“表姐,你也想看啊,我一会儿发给你啊。”
两人凑在一处看了半天,丛容自知大势已去,也不再阻拦,故作淡定地坐在一旁无视两人,可当那句暧昧的“她是我的”飘出来的时候,她的脸又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周程程看完之后摸着她手臂上的温少卿三个字,似笑非笑地看着丛容,“温少卿的。”
丛容强撑着镇定拍掉她的手,觉得这个家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便去了隔壁送律师函。
温少卿正在切菜,看着丛容递过来的律师函,笑着看了她一眼,“这么快就写好了啊?”
丛容想了一下,很是认真地开口解释:“隔行如隔山,你可能不太清楚律师函是干什么的,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下。简单来说,律师函就是一封合法的恐吓信。”
说完她顿了一下,看了温少卿一眼,等着他的反应。
温少卿把菜倒入锅里,配合地点头,“丛律师想恐吓我什么?”
丛容很认真地建议,“恐吓你不要再调戏我了。”
温少卿一脸莫名,“我什么时候调戏你了?”
“我什么都没说,您接着做饭吧。”
温少卿准备的午饭不出意外地得到了周程程的好评,让周程程更满意的是让一让,饭后她捂着吃撑的肚子和让一让闹成一团。
丛容昨晚没睡好,吃完饭就开始犯困,打了个招呼便回了家。
她靠在飘窗上想着晒着太阳看会儿书,谁知才看了几页就睡着了,醒来就看到周程程和钟祯趴在她身旁,一人拿着一支马克笔在石膏上自由发挥画漫画。她低头一看,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戴口罩的小护士、穿着律师袍的律师、穿着制服的检察官、法官,画得惟妙惟肖,却看得她眼晕,猛地收回手,“你们两个真是够了!你们到底几岁啊?!弄成这样我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钟祯常年被她镇压,慑于**威不敢再动,周程程意犹未尽地凑上来继续画,“我还有几笔就画好了!再让我画一下!”
丛容躲不过,一抬头竟然看到温少卿坐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热闹,皱着眉问:“你怎么也不阻止他们?”
温少卿脸上的无辜比钟祯还胜一筹,“我阻止了,可他们说是我先带头在上面写字的,没有立场阻止他们,我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其实……画得还不错。”
丛容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一群小人儿,“你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吗?”
温少卿和丛容对视了几秒,忽然板着脸看向钟祯,一副严师的模样,“你看你这是什么样子?说过多少遍了!做医生的整天嘻嘻哈哈,病人会觉得你靠谱吗?谁会让一个表情包给他做手术?”
钟祯举着马克笔目瞪口呆,怎么画风一下子就变了呢,“那个……”
温少卿指着书房,“严肃点不会吗?!还不快回屋复习!你还想不想毕业了?!”
钟祯灰溜溜地带着马克笔躲回书房,一边溜还一边抱怨:“怎么又伤及无辜……”
温少卿转头看着丛容,态度颇为温和地问:“这样,你还满意吗?”
周程程又在旁边笑成一团,丛容捂脸装死。
钟祯去了书房,周程程这个电灯泡亮了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跑了。
丛容送了周程程出门,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钟祯站在卫生间前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她走过去问:“你干吗呢?”
钟祯僵硬地转过头,指着自己的脸给她看,“表姐,我在严肃,你看我严肃吗?看上去是不是很可靠?”
丛容指着他的嘴角,“严肃的时候把嘴角放平,不要往上翘。”
钟祯立刻破了功,大声咆哮,“我这是天生的,怎么办?还有,我还长了一双笑眼!口罩都拯救不了我!”
丛容同情地看着他,“所以我一直都担心你会被病人家属打死。”
钟祯哀号着跑回了书房,丛容回去晒太阳的时候就看到温少卿坐在之前她坐着的地方,手里正拿着她看了一半的书认真地看着。
她走近几步,“你下午不用去医院啊?”
温少卿似乎看得入迷,头也没抬,“不用。”
丛容试探着问:“这本书……好看吗?”
温少卿点头,“好看。”
丛容走过去扯过他手里的书,指着封面上的字,无奈地开口:“你一个医生那么认真地看《婚姻法》干什么?”
温少卿指着内页的某一行给她看,“我喜欢这一条。”
丛容低头看过去,那一行写着:现役军人的配偶要求离婚,须得军人同意……
丛容艰难地扯出一抹笑,“那你好好看吧,没准以后用得上。”
说完转身回了卧室睡午觉,温医生便真的坐在飘窗上看了一下午的《婚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