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览过孤仙塔之后,老佛爷又决定去看满族的古狩猎园。这狩猎园大约坐落在奉天城的西北方。狩猎园的面积很大,约一二十里方园,坐轿子去要很长时间。这里的树长得很高,属于常青树类型。在中国不少的地方是很难看到这么多树的。这园子的历史是非常悠久的了,它大约建立于满洲人进关以前。他们的很多历史与这地方有关。想到这事就使慈禧非常兴奋,她居然知道那么多关于百姓的事。
慈禧对满族语言几乎一无所知,别人也一样。一般在朝廷里需要有四五个人懂得满语,以免它失传。所有的朝廷文件都用汉满两种文字书写,但是太后只能看懂汉文。
慈禧对去狩猎园很感兴趣,这使大家也非常兴奋。在狩猎园要举行一个祭祖仪式,在出发之前太后就和大家说了。
“今天去参观狩猎园是一个很合适的日子,因为在满族强盛起来以前,有一位头领也是在这一天在战争中失利了,以至于不得不吃野菜包冷饭。等到达狩猎园后给你们讲,因为这件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前,也是在像狩猎园一样的密林中。”
她把她的亲信和身边人员,包括光绪、少皇后、瑾妃和女侍官们都招呼到一起。这事涉及到满族的过去。和宫廷中日常的表面的礼仪不一样,这种差别显得对她很有吸引力。这确令人感到很奇怪,慈禧难道还没有厌倦那些没完没了地纠缠着她的礼仪吗?甚至在睡觉的时候也不得轻松。当然她从来没有一刻属于自己的时间,所以没有一刻能摆脱各种礼仪。这次参观狩猎园实际上是为了举行一种礼仪,所不同的是这个礼仪在另外一个地方举行,这地方对她们来说是很陌生的,但是对她们的祖先却是很熟悉的。
到了狩猎园后,就直接去到一座宫殿。这座宫殿已经维修过,它的历史至少不会短于奉天皇宫。这个地方是以前的皇帝来打猎时等候园里工作人员释放动物的地方,也是他们追捕猎物后在这里稍事休息的地方。它比一般的宫殿小,即使是这个宫殿也有它的遗物。但也只有三间房间。慈禧一跨进来就迫不及待地向大家解释每样东西,好像她过去曾多次来过这里,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时候如果有一个非常熟悉她的民族历史的人在,那么每件事都会变得很清楚了。慈禧常常有很丰富的知识,她也因为常使人们感到吃惊而非常得意。她也具有女性所特有的虚荣心。
狩猎宫的墙上画满了过去皇帝打猎的图画,慈禧领头在前面走,走完了三个房间,一边走,一边向人解释墙上的图画。
皇帝经常去打猎,就像他们听政一样重要,”她说。 “他有很多随从。满洲人不用猎犬。将要被打的猎物是装在笼子里送到园里的,最常见的是老虎和豹。皇帝从城郊的宫殿来到这里是经过了一个艰苦的旅程,所以他先要在这个宫殿休息一下。同时,下人们替他准备好坐骑、弓箭,检查好他的矛,稍有疏忽就会危及他的性命。
你们要知道,那时候的满洲人是非常勇敢的。皇帝要统治国家,他的武功至少不能低于他的百姓。他面对一头老虎或一头豹时,必须和他任何一个朝臣一样面无惧色。在小动物中,貂是最难打的。它是一种跑得很快的动物,要想打到它必须有很高超的箭法。当离虎豹很近的时候,皇帝又急于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威力,他就用矛。不过这种情形是很少的!
慈禧上面的几段话,只讲了皇帝们行猎的大概情形,至于每次行猎的细节还没说到,看到大家期待的神色,她开始说到正文了。
当皇帝充分休息过,他就宣布他已准备好,站起来跨上猎马。信号一发,老虎和豹就被从笼子里放出来。这时候,随从人员就大声喊叫来恐吓它们并使它们发怒。那些动物立刻蹿到树林里,穿着鲜艳服装的随从人员就拍打树干把动物往皇帝这边驱赶。他们驱赶的方法是在树林里跑来跑去,并且放鞭炮。动物跑出来以后,皇帝应该很快地连续射三箭。如果三箭都中了,就表示皇帝的箭术技艺非常高。但是,即使只射中一箭或两箭也算是很不错的了。有时候有强弓的话,皇帝一箭就能射死一只老虎,或一只豹。但是如果他只是射伤了动物,那么皇帝必须骑马靠近猎物,然后用矛把它杀死。
太后又依次指向狩猎宫里的好几样遗物。那里有一支矛,上面刻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某皇帝亲手杀死了一只老虎”。不远处还有一张弓和箭,上面都粗糙地刻着杀死一只豹或其他什么动物的皇帝名字和日期。
那里有两条生了锈的链子从天花板上挂下来,末端系了两根绳子,已经朽得似乎一口气就能把它吹断。两条链子相距大约一尺宽。看不出它们有什么用处,有人就去问太后。她笑了一下,她的眼睛变得更亮了。
“我知道它的用处。”她说, “这里面还有文章哩。”
她领人们从后门出去,看到了一个像庭院似的地方,里面立了许多木桩,大小、形状、高度都不同。
“那些都是弓箭手的靶,”她说, “皇帝和他的随从猎手到这里来练习,向那些杆射,连续快射三箭,然后休息,之后再射三前,就这样练习,一直到一根木桩可接连射中三箭,他们的好箭术,便可以闻名于世,为人所景仰。”
然后她转过身来,回到挂着两根绳子的地方。
为了教导弓箭手在拉弓的时候肩膀应放在什么位置,就让他们站在两根绳子下,用绳子把肘弯连肩膀一起吊起来。这样他的肩膀就不能下垂。这样吊好后,弓箭手就不可能用不正确的姿势来射箭。于是把弓箭给他们,让他们对着后院的木桩练习,转着不同的角度快射。
然后,她领大家去看一匹非常奇特的木马,在中间屋的一侧。这马也有马鞍和马镫,马鞍上镶嵌着一些发亮的东西,但不是宝石,想必是原来的宝石被换掉了。太后又开始向随员解释了:
当皇帝走近一头被射死的动物,忽然发现它实际上并没有死,有时候,那动物跳起来扑过来,他必须能够飞快地跳上马背。所以他在行猎前要花好几个小时来练习登这匹木马。
慈禧因为能讲述这些不平常的故事而感到多么的自豪!显然这是和宫廷生活完全不同的一种生活,然而汉族皇室豪华的日常生活耙满族的剽悍性格都软化了。太后把这些新鲜事情给大家一一指点、解释后,她突然又回到了出发前的话题:
也是在这样一个森林里,当满族还只是一个小部落的时候,她们很早的一位统治者被敌人围困了。他为了想把各氏族统一成一个大部落,正在与周围各氏族进行着一场全面战争。他可能已经预先看到了满洲部落越来越变得强大。但是他遭到了反抗,所以他不得不和周围的氏族展开激烈的流血战争。他被围困在像这样的一个林子里,他不愿意投降,他要打到只剩下最后一个士兵。但是粮尽了,这位统治者不得不吃野菜叶子卷冷饭。从那时候开始,满洲人为了纪念那位领袖的英勇不屈的精神,每年这一天都要进行一种吃忆苦饭的仪式来重温吃野菜卷冷饭的生活。
说到这里,慈禧向太监打了个手势,食物就端进来了。都很高兴她们的菜单做这样的变化。但是大伙没有吃米饭,慈禧解释道: “然而,这毕竟只是一种礼仪,而且很久以来人们就习惯用别的东西代替米饭了。”
盘子里装的是山东白菜的宽叶子。等慈禧先动筷后,随员们也夹起一些碎鸽肉放在白菜叶子上卷起来吃,味道很鲜美。可能在野外待了几个小时使大家的食欲增加了。碎鸽肉的味道那么鲜美,使大伙儿胃口大开。这算是什么东西呢?这是代替米饭的,是一种愉快的替代。
就这样,这一天,就像那天去狐仙塔一样,太后又度过了一个愉快的节日,对大家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