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巴桑结嘉措败亡后,其部下将希望寄托于新疆准噶尔部的策妄阿拉布坦,有的逃往该部投靠,有的给策妄阿拉布坦写信,搬兵复仇。
康熙三十六年(1697),清政府消灭噶尔丹之后,因策妄阿拉布坦对朝廷敬慎有加,曾奉命助剿,便把噶尔丹余众赐予策妄阿拉布坦,承认他为准噶尔部的首领,令其在阿尔泰山以西游牧。但事过不久,策妄阿拉布坦便步噶尔丹的后尘,收集旧部,陆续吞并周边各部,并伺机侵犯哈密、青海和西藏等地。第巴桑结嘉措部下的求援,刺激了策妄阿拉布坦对权力和领地的贪欲。他利用拉藏汗因与西藏地方势力和青海诸台吉矛盾而深感孤立、希望得到外援的心理,向拉藏汗提议儿女联姻,增进友谊。
康熙五十三年(1714),策妄阿拉布坦将拉藏汗长子噶尔丹丹衷约到伊犁(今新疆伊宁),与其女博托洛克结亲。拉藏汗因而放松了对他的戒备。对此,康熙皇帝却十分担心,同年六月,谕领侍卫内大臣等:“拉藏一子前往策妄阿拉布坦处娶亲,一子现在青海地方驻扎,跟前无人(有一幼子),岂不孤危?倘或事出不测,此间地方甚远,相隔万里,救之不及,只有贻悔!”
康熙皇帝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康熙五十五年(1716)十一月,策妄阿拉布坦派其表弟策零敦多布等人,假称护送噶尔丹丹衷夫妇归藏省亲,率兵六千名,从伊犁取道叶尔羌(今新疆莎车)绕戈壁,逾和阗南大雪山,涉险冒瘴,昼伏夜行,向西藏进发。该军于次年七月初四日突至藏北纳克产(今西藏奇林错东南、加林错东北)地区,抢掠波木宝一部人众,经腾格里海(今西藏纳木错)直趋达木(今西藏当雄)。
拉藏汗集中精力对付青海,藏北空虚。而且他对儿女亲家毫无戒备。六月初一,听说儿子在归途中,便准备到达木迎接。他正着手安排这一喜事的时候,拉藏汗的次子突然赶来,极其悲痛地向父亲哭诉了策妄阿拉布坦“设下的陷阱”。拉藏汗闻讯仓促调集军队,在达木一带阻击进犯之敌,坚守三个月,双方互有损伤。由于藏军多系临时招募,且受准噶尔人挑拨,蒙藏将领不和,两族士兵矛盾更深,叛变是时有发生,战斗力大为削弱,无法继续抵抗,不得已于十月初八日退守拉萨,派人向清政府求援。拉萨城危在旦夕,城内人心惶惶。策零敦多布于十月二十八日夜围攻拉萨,至次日在内奸接应之下占领了全城,并进入布达拉宫,杀害了拉藏汗,将其幼子及其所属寨桑等送往伊犁,拘达赖喇嘛于扎克布里庙。拉藏汗次子苏尔扎率三十人突围而出,不久也被擒获,其妻间道奔青海,向朝廷报告了详情。顾实汗子孙控制西藏的局面,至此宣告结束。
策零敦多布组成以达克咱(亦称达孜巴、达子娃)为第巴的亲准噶尔政权,并发兵进攻前藏等地,欲长期窃据西藏,进而觊觎青海、四川和云南。但是,他们遭到了广大藏民的抵制和反对。他们从拉藏汗手中抢去的伊喜嘉措,西藏人民从来认为是假达赖喇嘛,在藏蒙人民中没有任何号召力。他们烧杀抢掠和侵犯寺院利益的强盗行径,更使广大僧俗人民深恶痛绝。青海台吉站在朝廷一边,团结一致,既未由于政敌拉藏汗被消灭而欢欣鼓舞,也没因为策妄阿拉布坦发兵进攻拉藏汗而与之合作。青海台吉的态度和康熙皇帝对他们进行的工作密不可分。
康熙五十六年(1717)七月,驻守巴里坤的靖逆将军富宁安首先向朝廷报告准噶尔兵进藏的消息。当时康熙皇帝还不了解策妄阿拉布坦的真实意图,分析:或征取拉藏,收取西边地方;或帮助拉藏,侵犯青海,俱未可定。在这两种可能性中,康熙皇帝更防备后者,曾多方备兵,准备与青海台吉等协力迎剿。直到十月下旬,康熙皇帝才接到青海亲王罗卜臧丹津奏报,得知策零敦多布侵藏、欲灭拉藏汗的确切消息。于是,又派都统和礼前往云南,护军统领温普前往打箭炉,预为防备;令青海台吉等速行领兵防御,并令内大臣策旺诺尔布、将军额伦特、侍卫阿齐图等统兵驻扎青海形胜之地,令松潘的兵也驻扎险要地方,以便哨探,万一有事,彼此相助,相机而行。
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初,康熙皇帝收到拉藏汗的奏疏,报告准噶尔侵扰西藏实况,请求朝廷发兵援助。奏疏中说:策妄阿拉布坦发兵六千,与我土伯特兵交战两月,臣现在率兵守护招地(拉萨),但土伯特兵少,甚属叮虑,黄教有被灭的危险。为此恳求皇上速发救兵,并青海之兵,即来策应。拉藏求救奏疏至京时,他已不在人世,对此,康熙皇帝还不得知。根据拉藏汗的奏疏,康熙皇帝立即于二月十一日召集议政大臣等议准,决定派兵前往救援。随后,又得知策妄阿拉布坦派兵进藏目的,在于“剪灭拉藏,即在藏驻扎”,并有拉藏阵亡的信息,于是康熙皇帝决定立即派兵进藏,二月十三日发布谕旨:令色楞统率军兵,征剿西藏。色楞所统满洲、绿旗、土司兵及自西宁调的兵,共两千四百名,数少力弱,为当时清朝官员所公认。为什么派这么一支军队冒险远征?这是由于康熙皇帝对敌情掌握不准,估计战局偏于乐观所致。
康熙皇帝的轻敌思想和经验主义直接影响了他的侍卫色楞。色楞于五月十三日率兵进至青藏交界处之穆鲁乌苏(今青海通天河),接将军额伦特来信称:奉旨差渣布,往察罕丹津处,令其遣人将准噶尔之兵诱来。待有回信,然后进兵。这种诱敌出动、以逸待劳的方针如能实现,对清军极为有利。但色楞并不谨慎地权衡利弊,而是盲目自信,急于求成。他上疏说:“准噶尔残害西藏,那里人民悬望我师如望云霓,岂能刻缓?况且准噶尔兵众,散处无纪。他们的伎俩,不过是暮夜袭营,偷盗马匹而已。臣所统兵丁两千有余,器械尖锐,马肥饷足。若复驻留,以待额伦特兵到,恐需迟时日,口粮告罄,进退两难,臣故不能延待。于是,根据以往相机进剿之旨,边奏边率兵越穆鲁乌苏,从拜图一路深入藏地。”色楞既已先行,朝廷便命额伦特等从速进兵策应,额伦特未等接到朝廷命令,便主动于六月十八日自穆鲁乌苏一路追寻色楞,至七岔河,得知色楞自拜图地方前往,势难追及,于是,自七岔河向库库塞一路进兵,试图从近路找到色楞,会同前进,七月二十日,色楞兵到喀喇乌苏(蒙语黑水,今西藏那曲)安营,等待额伦特。大约八月初,两军会合,准备渡河占领狼腊岭,然后进至达木地方。
准噶尔兵自色楞等入藏之日,即佯败屡屡退却,诱其深入,而以精兵埋伏喀喇乌苏严阵以待。同时,胁迫当地兵丁数万,据河以拒清兵,并分兵潜出清兵之后,截饷道。清军遇敌伏兵,突围不成,相持月余,弹尽粮绝,约于九月中全军覆灭,额伦特、色楞阵亡。清军的这次失败是惨重的。主要是康熙皇帝战略指导思想造成的失误。可贵的是,他接受了这次失败的教训,因而有下次进藏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