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史书记载,匈奴为夏后氏远孙淳维,居于中国北境。
匈奴,以畜牧为主,所养多为牛、羊、马、驴、驼等,住无定所,择水草茂盛之地居住,待水涸草尽,再徙往他处。为此,匈奴既无城郭,也无宫室,更不懂农耕,以部落为单位,以酋长为统领,设帐为庐,披毛为衣,宰牲为食。但各部落间均有分地,不容侵犯。
匈奴,有语言,无文字,上下尊卑间均以语言相约束。
匈奴人强悍,以骑射为荣,儿时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年时能骑马射狐、兔,食其肉,衣其皮;及长,能骑骏马,拉硬弓,各个能征善战。
其风俗,平时以放牧、射猎禽兽为业,战时则持兵入伍,从事攻伐。所用兵器多为弓箭、铁矛,有利则战,无利则走,只图争利,不知礼仪。自君王以下,皆食牲肉,衣其皮毛,且贵壮健,贱老弱。壮者住好庐,食好肉,衣好皮,老弱者,则居劣庐,食剩肉,衣差皮。
匈奴人自夏周以来,常扰中国北境,只要有机可乘,便兴兵南下,烧杀劫掠一番。
到了战国末期,北境匈奴渐趋强大。当时,在所存七国中,只有秦、赵、燕与匈奴接壤。为防匈奴南侵,秦在与其接壤的陇西、北地、上郡,赵在与其接壤的云中、雁门、代郡,燕在与其交界的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等郡,分别筑起长城,并派重兵防守,因此在较长的一段的时间内,匈奴不敢犯边。
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兼并六国,统一天下。秦始皇三十二年(前215),再次东游,抵达碣石。适有燕人卢生,来谒始皇,说自己能入海成仙,访长生不死之术。秦始皇自称帝以来,一直梦想求仙,见卢生自荐,遂命他率人航海东去,寻求仙人羡门、高誓。卢生奉命前往,但数日不归,秦始皇便起驾北巡,从上郡返回咸阳。其时,卢生已还,赶往咸阳,面奏始皇,满口虚无缥缈地说了一大堆,谓仙药虽没取到,但仙书已经拿来,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书,捧呈始皇。秦始皇展开一阅,见洋洋数百言,全是支离难解之词。唯“亡秦者胡也”一句,看得十分明白,心中暗暗吃惊,想道胡乃北狄之名,古有猃狁、荤粥等部落,居于北境,屡屡犯边,今改名匈奴,且日渐强大,据仙书所言,日后我大秦天下,必为匈奴所取,这如何了得?于是,顿生讨伐匈奴之意。
数日之后,秦始皇下诏,令大将军蒙恬领兵三十万,北伐匈奴。
蒙恬奉命,引兵突出北境,匈奴未曾防备,被打得措手不及,四处逃窜。在不到数月时间内,蒙恬就将水草肥美的河南之地(今河套地区)全部攻占,遂将此地划分成四十四个县,并把内地罪犯发来充边。不久,又领兵北渡黄河,乘胜追逐匈奴,占领了阴山等地,又设置了三十四个县,自此,便在河上筑城为塞,又调动大批士卒、民役,将三国长城连在一起,西起临洮(今甘肃岷县),东至辽东(今辽宁辽阳市),越山跨谷,绵延万里,这就是千古流传的万里长城。
到了秦末,诸侯并起,相继反秦,海内大乱,一时无暇顾及塞外。被蒙恬逐走的匈奴,乘机南移,隔长城与中国相持。
匈奴称国王为单于。
“单于姓挛辊氏,其国称之曰:‘撑犁孤涂单于’。匈奴谓天为‘撑犁’,谓子为‘孤涂’,单子者,广大之貌也,言其象天单于然也。”
“单于”,为天子之意。
匈奴称王后为阏氏。
“匈奴皇后号也。习凿齿与燕王书曰,‘山下有红蓝,足下先知不?北方人探取其花染绯黄,授取其上英鲜者作烟肢,妇人将用为颜色。吾少时再三过见烟肢,今日始视红蓝,后当为足下致其种。匈奴名妻作阏支,言其可爱如烟肢也’。"
“阏氏”,来源于“胭脂”之意。其时,匈奴单于名叫头曼,生性勇悍,有长子名叫冒顿,勇过其父,得立太子。后,头曼又续一阏氏,复生一少子,母子均为头曼所宠爱。阏氏年轻貌美,借得宠之时,在头曼面前,数谗冒顿,欲立亲子为太子。时间一长,头曼也生废长立幼之意,但苦无借口。一日,忽生一计。
匈奴之西有一大月氏国,也以放牧为主,与匈奴同俗。时有人口四十万,甲兵十余万,国势强盛,常犯匈奴边界。
头曼于是派人前往月氏,表示愿出质太子,以修两国友好。实际上,这是一条借刀杀人之计。头曼明与月氏修好,暗中却调动兵马,准备进攻月氏,以借月氏之手,杀掉太子冒顿。
冒顿出质月氏不久,头曼便发兵攻打月氏。月氏见头曼来攻,不由大怒,下令诛杀冒顿。不料,冒顿早有防范,他见风声不对,便暗中偷得一马,连夜逃出月氏,直奔匈奴大营。
头曼见冒顿脱险,颇感惊讶,当问明底细后,却也佩服他的智勇,感于父子之情,遂暂时打消了杀他之念,命其为骑将,领人马与月氏打了一仗,未分胜负,便率领人马返回了匈奴。
冒顿归国后,方知其父此次攻打月氏,并非他意,实乃欲置自己于死地,好立少弟为太子。若非自己有备逃回,早已成了刀下冤鬼。于是怒恨之心遂起,自思,如不早图良策,日后自己仍不免受害。
数日之后,冒顿终于想出一条驭众之法,决定先制伏众人,方可保住自己太子地位。
他命人造出一种上面有孔的骨箭,使之发射有声,取名鸣镝,留作己用。鸣镝造好,他便招来属下,叮嘱道:“你们见我鸣镝所射,便当一起放箭,违令者斩!"
属众不知冒顿用意,只好齐声应令。
冒顿为了训练属下为己所用,遂带他们外出打猎,凡是见到禽兽,只听鸣镝一响,便万箭齐发,稍有迟延者,便死于刀剑之下。时日一久,再无敢迟缓者。
冒顿见初步目的达到,为了进一步立威,一天,他带领众人将自己的宝马牵出,然后自用鸣镝向马射去,众人闻声放箭,可怜一匹骏马就这样惨死在冒顿手中。当时,有几个未放箭者,冒顿立即将其斩首。
时过不久,一天冒顿打猎归来,见宠姬站于帐外,为考验众属从己之心,便以她为靶,一箭射去,从属一愣,但前命难违,不得不射。有几个人还以为冒顿弄错了对象,未敢动手,冒顿察觉后不分青红皂白,一刀一个全部杀死。自此,众人再也不敢违令,不管是物还是人,只闻鸣镝一响,便接连放箭。
单于头曼有一匹好马,放于野外,冒顿看见,搭箭便射,众人闻声相随,顿时将马射得如同刺猬一般。冒顿目睹此景心中大悦,自思从属可用了。
数日后,冒顿请头曼出猎,自己领众人随在马后,及到了野外,冒顿突然用鸣镝射向自己的老父,众人也应声同射,一代悍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死在了乱箭之下。冒顿见单于已死,遂率众返回头曼内帐,将后母、少弟全部杀死,又处斩了几名单于亲臣,随后召来臣僚,宣布了自己弑父缘由,便自立为单于。众臣怕他悍勇,且感老单于也有亏理之处,也就顺水推舟地拥他做了国王。
匈奴东边有个东胡国,向来挟众称强,闻冒顿弑父自立,遂派使前来挑衅。胡使来到匈奴,对冒顿说:“我王欲以千金购买贵国千里马,望单于恩准!”
冒顿道:“容我商议后再谈。”
胡使退后,冒顿召来群臣道:“东胡欲求我千里马,为之奈何?”群臣齐道:“千里马,乃是先王留下的一匹宝马,怎可送与东胡?”冒顿闻后,摇首道:“我与东胡相邻,怎能为了一匹马,而彼此失了友情,送给他们就是了。”
说完,令人牵出千里马,交与东胡来使带回。
东胡得到千里马,以为匈奴软弱可欺,又遣使来到匈奴,递上国书,说要冒顿宠姬,送与东胡王为妾。冒顿看罢,传来左右,左右皆怒,道:“东胡无道,竟敢求我国阏氏,请大单于先斩来使,然后发兵进击东胡。”
冒顿笑了笑,道:“他既爱我阏氏,就送与他,不能为一女子,而伤了两国友情。”
当下将爱姬唤出,打扮一番,交与东胡来使带回。
东胡先要骏马,后要美人,冒顿皆送与,难道匈奴单于真的可欺?其实,冒顿是匈奴较有心计的一代国王,他逃出月氏,弑父自立,已呈现出一种智悍精神,又怎能容忍得了东胡的放肆无理?他这样做,是一条骄兵之计,待时机到来,他就会出兵灭胡。
果然,东胡王得了宝马、美人,心里异常高兴,白日驰骋,夜间偎抱,好不快乐。他总以为,冒顿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儿,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两次交往,已证明冒顿十分惧怕自己,于是,他决定再次遣使前往匈奴,要求将两国交界处的一千余里的土地割让给他。
东胡使臣来到匈奴,对冒顿说:“今奉我王之命,要求贵国将边界处的空地割让给我国。”
冒顿闻言,不觉动怒。复召群臣商议,有的说:“此为弃地,割给东胡也未尝不可!"
有的说:“土地,乃我国之宝,怎可轻易与人?”
冒顿见众说不一,不禁大怒,起身道:“土地,是国之根本,绝不能割让他人。凡主张割让者,罪同卖国,一律处死!"
说完,令左右将东胡来使及主张弃地者,一律推出斩首。尔后,宣谕全国,准备往攻东胡。
匈奴国人本是游徙民族,一闻主命立即可出。数日后,人马征齐,冒顿下令,直扑东胡。
俗语说,骄兵必败。东胡王逐日**逸,不加任何防备,忽闻匈奴人马已经入境,一时慌得不知所措,仓促招兵,引军迎敌。
十余万匈奴骑兵,在冒顿的率领下,有备而来,且怀有强烈的报复之心,所以,一入东胡,逢畜就抢,逢人便杀,与东胡军相遇时,已在东胡国纵深之地。
两军对阵,冒顿也不搭话,指挥人马将东胡军围起,一声号角,发动攻击。顿时,万马奔驰,尘烟扬起,箭如飞蝗,中者坠地,刀光闪动,身首异处。匈奴兵各个如狼似虎,拼死冲杀。东胡兵马本无备迎敌,不论在人数上,还是在士气上,都不及匈奴,又如何抵挡得住,不久,便大部被歼,东胡王也死于乱军之中。
冒顿杀死了东胡王,引军深入,将东胡王廷番帐全部焚毁,掠夺了大量的东胡人畜。自此,东胡国土大部被匈奴兼并。所剩东胡人分为两支,一支退居乌桓山,后称乌桓;一支退居鲜卑山,后称鲜卑。
冒顿消灭了东胡后,搬师西归。不久,乘士气正旺,又出兵西进,逐走月氏,再南破楼烦、白羊,将秦将蒙恬所定之地又全部夺回,兵锋直抵燕、代之境。
此时,中原正处于楚汉争战之际,无力顾及边塞。因此,冒顿才得以挥兵纵横,统一了塞外大片土地。
从淳维至头曼,匈奴的发展,经历了千余年的历史,其间,时大时小,或分或合。到了冒顿为单于时,疆土最大,国势最强,北征众夷,南与中原为敌。
匈奴在其发展过程中,也学中原,渐定官制,至冒顿,已趋完善,据史书记载,汉前所设官职主要有:大单于以下,设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
在匈奴,称贤者为“屠耆”。所以,常尊太子为左屠耆王。
匈奴尊者皆可统兵,从左右贤王以下,至大当户,多者可统万骑,少者也可统数千,共有二十四位区域长官,立号“万骑”。
匈奴的大臣,皆可世袭。在匈奴,呼衍氏、兰氏、须卜氏,为三大贵族之姓。
凡左方王、将,皆居东方,其管辖范围直抵上谷(今河北怀来东南),东与秽貉、朝鲜交界;右方王、将,皆居西方,其管辖范围直达上郡(令陕西北部),西与月氏、氐、羌接壤;而单于直接统治的地区,从王廷直到代(今河北尉县)、云中(山西长城以外,内蒙西南地区)。各有分地,逐水草迁徙放牧。
在诸大臣中,以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为最大,左右骨都侯辅政。而二十四位区域长官,也各设置千长、百长、什长、裨小王、相对、都、尉当户、且渠之属。如此,自上而下形成了匈奴国独有的统治方式。
每年正月,众臣小会于单于王廷,进行小祭。农历五月,则大会,集会之地称为龙城,举行祭祀先祖、天地、鬼神的仪式。秋八月,正是草原牛、马肥壮之时,再次集会祭地,除举行祭祖仪式外,还按人、畜的数量,按一定比例上交赋税。
匈奴的刑法较为简明,其法规定,杀人者死,偷盗者没收其家财。犯小罪者,用刀刻其面;犯大罪者,一律处死。凡因罪入狱者不能超过十天,因此,匈奴狱中所囚罪犯不超过数人。
单于每天朝出拜日,夕外拜月。其座北向,长者在左,卑者在右。其死,盛以棺椁,内置金、银、衣裘,葬后不以土堆坟,种树标墓,幸臣、宠妾从死者,往往多达成百上千人。
匈奴兴兵有等候星月之习,月圆则攻伐,月亏则退兵。在攻战中,如斩敌主将,则赐酒一卮,并将所俘获的人、物全部赐予。为此,匈奴征战,其将士均图私利。他们见敌逐利,如鸟群争食,如战败,则四处逃亡。
冒顿在进一步完善了礼仪、制度后,又挥师北上,在不长的时间内,又征服了浑庾、屈射、丁零、鬲昆、薪犁等国,于是匈奴国势更加强盛,拥有甲兵四五十万。
此时,中原境内,汉已灭楚,刘邦闻匈奴已兵压北境,急议整顿边防。汉高帝六年(前201)春,刘邦见韩王信颇为壮武,遂将太原郡改为韩国,徙信往镇太原,以抵御匈奴。韩王信奉命引兵北进,及到晋阳(今山西太原市),上书刘邦说:“国临边境,匈奴数入,晋阳离边塞较远,请治马邑(今山西朔县)。”
刘邦见书,遂准韩王信所奏。于是,韩王信乃移都马邑,修城掘堑,招兵买马,以备匈奴来犯。
同年秋,冒顿闻刘邦派兵镇边,当即调集人马二十余万,亲领南进,兵围马邑。
韩王信闻匈奴兵马蜂拥而至,将城团团围住,忙登城俯视,见四野之内,均是胡骑,总兵力不下二十余万。自思敌众我寡,暂守一时尚可,时间一久,怕此城难保。于是,返回王府,修书一封,派使入关,求援京师。
马邑至长安,近则千里,就是刘邦闻报即刻发兵,没有月余,难达边塞。而冒顿攻城,昼夜不停,城内守军伤亡严重,如此下去,不待汉军来援,此城便会陷落,形势十分严重。
韩王信见状,心情非常紧张,忽然心生一计,何不采取拖延战术,以待援兵到来。于是修好求和书,派人送往冒顿军营。岂知,和议还未达成,风声却已四处传开。
刘邦接到马邑急报,立即调兵星夜兼程,往援韩王。不料,汉军行至中途,忽闻韩王已向匈奴求和消息,遂不敢再进,扎住人马,派人回报刘邦。刘邦得知,心疑韩王信已生二心,当即修好一书,派人送往马邑。信阅帝书,只见上面写道:“抱必死之意不得为勇,抱必生之心不任军事,寇攻马邑,你不是因军力不足难以坚守,而是身处危亡之地,不能履行你的职责。”
信中意思十分明确,责他不待命令,擅向冒顿求和。韩王信素知刘邦多疑,心想如此下去,日后难免被诛,但出路何在?苦思了数日,也没想出一条良策,索性献出马邑,投靠匈奴。决心已下,立即修好降书,派人送往冒顿军营。
冒顿见到韩王信降书,心中大喜,遂令属下,停止攻城。不久,信率部属出城归降。
数日后,冒顿令信为向导,统领大队人马,南越勾注山,直逼太原。边境局势骤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