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移民与城市化(1 / 1)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阿根廷社会规模的增长与大宗产品出口的增长同样令人印象深刻。城市中心扩大,形成了一个全国性市场,农村企业找到了廉价劳动力来源,外国出生的企业家创立了一系列的制造企业。在很大程度上,阿根廷的社会发展是大规模移民的结果,自由主义政治家和地主精英一直认为移民对经济增长至关重要。1880年至1916年间,大约有290万移民永久定居在阿根廷,当时至少30%的人口是外国出生的。另外100万移民在20世纪20年代到达阿根廷。欧洲战争爆发时,阿根廷人口已经增长到大约800万。在1930年,人口超过1000万。

工人们从欧洲移民到阿根廷的目的是改善生活或者“塑造美洲"。实际工资的上涨有充分的吸引力,成千上万的欧洲移民来到阿根廷。除了在1891年和1895年的萧条时期一当时许多欧洲人返回故乡—阿根廷的工资持续超过意大利和西班牙的工资。这种趋势有利于来到这个城市的工人。“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生活总是一样的",一个移民给他在意大利的父母写信说,“这里有大量的建筑工程。工人们利用这一点设法得到每天8小时的工作时间,工资根据行业不同有所变化。平均工资是4比索,但是没有谁的工资低于这个数,除了没有技能的工人。”(Baily and Ramella 1988,66)到1895年,80%以上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熟练工人和手工劳动者是外国人。

阿根廷接受的移民中最大部分来自地中海国家。1857年至1914年,意大利移民占了移民总数的49%。与美国的大量移民来自意大利南部相反,阿根廷吸引了意大利北部农业地区的移民。来自西班牙的移民数量居第二位,还有少量的法国人、德国人、俄国人(特别是俄国犹太人)。

阿根廷不断增长的经济往往把移民吸引到更新的、更具成长性的部门。许多移民从事农业(将近12%)和商业贸易(9%),但更多的人从事制造业或手工艺(17%)。蜂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外国人找到了当老板、经理和工人的机会。尽管外国人避开传统的本地企业,但1914年仍然有40.9%的地主是外国人。超过四分之三的制造商和商店经理是外国人,62%的葡萄酒制造商是移民。此外,移民找到了工作、更高的工资和作为城市工人更多的上升机会。布宜诺斯艾利斯工人比巴黎工人的实际工资平均高25%。因为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一个有经验的技师定期存钱10年后就可以买一块地建一所房子,拥有郊区住房对节俭的熟练工人而言成为现实。

一个意大利移民描述他的工作机会

布宜诺斯艾利斯,1903年5月3日

亲爱的父母、兄妹:

正如你们在信头上所见,我又到了布宜诺斯艾利斯……我在这里很好,身体特棒;工作也不错。正如我在恩特雷里奥斯的圣特雷莎(Santa Teresa)写给你们的信中所说的,我必须得不断地动。我2月底离开那里,直接到圣菲,在那里我接受了一个法国铁路公司的工作。我干了几天,但因为法国人和意大利人不能很好相处,我就继续前行。第二天,我去圣克里斯托瓦尔(San Cristobal)。由于那里仍然全是黑人,我只待了3天,又直奔图库曼。在那里我找到了个好工作。但由于图库曼地区有疟疾……并且那时候出现天花,而且似乎开始蔓延,我很害怕,就又动身了。我本来想去玻利维亚,但由于我离大城市太远了,这对我太不方便。于是我向着首都方向去。坐了几乎两天三夜的火车,我向你们保证,我太累了,已经受够了旅行。

我在这里已经待了将近一个月,在正在建设中的国民大会(Congreso Nacional)找了个工作;这个活至少能干6年。我在这儿很好,如果不是必须服兵役的话(在意大利),我会一直待到最后。+那对我非常有好处……

Oreste

*此处作者很可能指的是土生的工人。+他再没回到意大利。

移民也到内陆定居,但是阿根廷第二大城市——圣菲省的罗萨里奥只有22.3万人,只相当于布宜诺斯艾利斯人口的六分之一。阿根廷其他47个城市每个城市居民人数都超过1万人;第一次世界大战使一半的阿根廷人城市化。加上铁路的延伸,不断上升的城市人口已经形成了一个全国性市场,刺激了内陆省的国产葡萄酒和蔗糖产业。

随着人口的迅速增长,阿根廷的首都发展起伴随现代城市生活的各种服务和公用事业。在总统府视野之内,英国金融家和技师建造了一个由码头、谷物提升机和液压设备组成的现代化的港口。1888年,英国人的燃气公司开始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城安装煤气照明。在世纪之交,电气化和电车轨道系统使得城市向郊区社区扩展。1914年,有轨马车和有轨电车在全城1860英里的轨道上行驶,运载了将近4亿乘客。电报、电话线横跨全城并伸入外省中心。1880年至1910年,沿海和河流航运增长了9倍,将沿海各省和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商业和交通枢纽联系起来。

此外,这一时期的出口经济导致了对学校的重大投资,因此阿根廷成为拉丁美洲的教育领头人,全民识字率达到62%。大多数移民到达阿根廷时已经识字,这比阿根廷本身的教育成功对全民识字率提高的作用更大。能够读写的移民比本地出生的阿根廷人多。到1909年,大约59%的学龄儿童上小学。对布宜诺斯艾利斯而言,这个数字高得多,为83%;这个教育体系的缺点之一(就国民经济发展而言)是古典教育仍然占主导地位。几乎没有中学生接受任何技术培训。此外,大多数人的教育停留在小学水平。

对所有工人而言,总体生活水平或许已经提高,但是欧洲移民参与经济改善的程度高于克里奥尔(本地出生)工人。

阿根廷专用语“切”的来历

"切"已经成为阿根廷西班牙语口语的标志之一,如在"Come estas,Che?"(你好吗,老兄?)这句话里。每个人都称别人为"切"。探戈歌手卡洛斯·加德尔(Carlos Gardel)喜欢说咖啡馆俚语,他在谈话中大量使用像"Macanudo,che,macanudo"这样的评论,这是非常具有阿根廷特色的表达法,意思是“好,老兄,非常好"。后来,年轻的革命家埃内斯托·格瓦拉(Ernesto Guevara)在拉丁美洲旅行中如此频繁地使用这个词,以至于到1955年,当他首次见到菲德尔·卡斯特罗和其他古巴起义者时,他已经被起了这个绰号“切·格瓦拉”。后来,他的名字在人们的记忆中简化为“切”。

“切”这个词可能来自阿劳坎印第安语,这种语言在18和19世纪已经成为居住在潘帕斯南部和巴塔哥尼亚地区印第安部族的通用语。以下是卢西奥·曼西利亚(Lucfo Mansilla)的解释,1870年他曾经在边境地区度过很长时间:

夜晚温暖而晴朗,诱人谈话,我们只需阅读星月的光辉。我抓住这个机会学点阿劳坎语。终于,我明白了某些词汇的意思,我曾经为之求索良久,如皮昆切(Picunche)、佩尔切(Puelche)和佩文切(Pehuenche)印第安人。“切"根据上下文可以理解为“我”、“老兄"、或"居民"。因此,皮昆切的意思是“居住在东部的人”。

世纪之交的移民子女开始拒绝父辈的传统,拥抱“阿根廷的东西”。在阿根廷,回归西班牙价值观的一个主要倡导者是埃米利奥·贝克尔(Emilio Becher),一个荷兰移民的孙子。移民后代何塞·拉萨诺(José Razzano)和卡洛斯·德尔1917年成为复兴传统“克里奥尔”或"高乔"音乐的主要创新者。另一个移民之子马克斯·格卢克斯曼(Max Glucksman)成功地使用了这种二重唱。

由于统一性维护了社会等级制度,它成为使移民融入阿根廷社会的强有力的机制。关于一个高乔人的戏剧《胡安·奠雷拉》(Juan Moreira)在1886年至1920年间成功地连续上演。上流社会阿根廷人已不再把高乔人看作是粗俗、无知、傲慢、暴力和懒惰的,这些是多明戈·F.萨缅托(Domingo F.Sarmiento)此前半个多世纪对他们的归纳。现在,高乔人是阿根廷民族基本性格的来源:富有同情心、典雅、重视荣誉、忠诚和慷慨。为了应对这一时期的大规模移民,阿根廷人突然接受了19世纪晚期的高乔文学,特别是《马丁·菲耶罗》(Martin Fierro)。这首何塞·埃尔南德斯1872年所的叙事诗把乡下人描述成高尚、光荣的,而城里的商人和政客显得奸诈、堕落。正如埃尔南德斯所写的:“高乔人愿意住在自己家乡/绝对安全/但现在——这成了罪责!/诸事如此扭曲/可怜的人耗尽生命/逃离当局。”(1961,21)阿根廷城里人甚至习惯了用一个源自潘帕斯印第安人、由高乔人带到城里的最流行的称呼语:朋友以及亲戚开始互称“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