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亦有为学人立馆者,齐始安王遥光、右卫江祏于蒋山南为吴苞立馆是也。事见《齐书·高逸传》。
《晋书·张轨传》:轨征九郡胄子五百人,立学校。始置崇文祭酒,位视别驾。春秋行乡射之礼。《隐逸传》:祈嘉,博通经传。西游海渚,教授门生百余人。张重华征为儒林祭酒。在朝卿士,郡县守令彭和正等受业独拜床下者二千余人。
《李玄盛传》:立泮宫,增高门学生五百人。《刘曜载记》:曜立大学于长乐宫东,小学于未央宫西。简百姓年二十五已下,十三已上,神志可教者千五百人。选朝贤、宿儒明经笃学以教之。以中书监刘均领国子祭酒。置崇文祭酒,秩次国子。散骑侍郎董景道,以明经擢为崇文祭酒。曜临大学,引试学生之上第者,拜郎中。《石勒载记》云:司、冀渐宁,人始租赋。立大学。简明经善书吏,署为文学掾,选将佐子弟三百人教之。增置宣文、宣教、崇儒、崇训十余小学于襄国四门,简将佐豪右子弟百余人教之。大兴二年,勒伪称赵王。从事中郎裴宪,参军傅畅、杜嘏,并领经学祭酒。参军续咸、庾景为律学祭酒。任播、崔濬为史学祭酒。中垒支雄、游击王阳,并领门臣祭酒。勒亲临大小学,考诸学生。经义尤高者,赏帛有差。命郡国立学官。每郡置博士、祭酒二人,弟子百五十人。三考修成,显升五府。于是擢拜大学生五人为佐著作郎,录述时事。
《石季龙载记》:季龙下书,令诸郡国立五经博士。初勒置大小学博士,至是复置国子博士、助教。遣国子博士诣洛阳写石经,校中经于秘书。国子祭酒聂熊注《榖梁春秋》,列于学宫。《隐逸传》:杨轲养徒数百,石季龙嗣伪位征之。迫之乃发。后上疏陈乡思求还。其在伪朝,盖未尝受官职,与于教授之事。
《慕容廆载记》云:平原刘讚,儒学该通,引为东庠祭酒。其世子皝,率国胄束脩受业焉。廆览政之暇,亲临听之。《慕容皝载记》:皝记室参军封裕谏曰:“习战、务农,本也。百工、商贾,末耳。宜量军国所须,置其员数。学者三年无成,亦宜还之于农。”皝乃命学生不任训教者,亦除员录。《慕容俊载记》:俊立小学于显贤里,以教胄子。
《苻健载记》:健败桓温后,修尚儒学。《苻坚载记》言:坚立学校。又云:坚广修学宫,召郡国学生通一经已上充之。公卿已下子孙,并遣受业。坚亲临大学,考学生经义优劣,品而第之。问难五经,博士多不能对。坚谓博士王寔曰:“朕一月三临大学,黜陟[4]幽明,躬亲奖厉,罔敢倦违,庶几周、孔微言,不由朕而坠。汉之二武,其可追乎?”自是每月一临大学,诸生竞劝焉。
又云:坚行礼于辟雍,祀先师孔子。其太子及公侯、卿、大夫、元士之元子,皆束脩释奠焉。又云:坚临大学,考学生经义,上第者擢叙八十三人。自永嘉之乱,庠序无闻,及坚之僭,颇留心儒学,王猛整齐风俗,政理称举,学校渐兴。又云:禁老庄、图谶之学。中外四禁、二卫、四军长上将士,皆令修学课。后宫置典学,立内司,以授于掖庭。选阉人及女隶有聪识者,置博士以授经。又云:坚以翼犍荒俗,未参仁义,令入大学习礼。《姚苌载记》云:苌立大学。下书令留台、诸镇,各置学官,勿有所废。考试优劣,随才擢叙。
《姚兴载记》云:兴立律学于长安。详见第二十二章第七节。《慕容德载记》云:建立学官,简公卿已下子弟及二品士门二百人为大学生。德大集诸生,亲临策试。《冯跋载记》云:营建大学,以长乐刘轩、营丘张炽、成周翟崇为博士郎中。简二千石已下子弟年十三已上教之。《李雄载记》云:雄兴学校,置史官。听览之暇,手不释卷。《李寿载记》云:广大学,起燕殿,百姓疲于役使,呼嗟满道,思乱者十室而九矣。皆当时偏隅割据之国,五胡僭窃之主兴学之事也。亦不徒官立也。
《晋书·列女传》云:韦逞母宋氏,不知何郡人也。家世以儒学称。幼丧母,其父躬自养之。及长,授以《周官》音义。谓之曰:“吾家世学《周官》,传业相继。吾今无男可传,汝可受之,勿令绝世。”属天下丧乱,宋氏讽诵不辍。其后为石季龙徙之于山东。宋氏与夫在徙中推鹿车,背负父所授书到冀州。依胶东富人程安寿。寿养护之。逞时年少,宋氏昼则樵采,夜则教逞。逞遂学成名立,仕苻坚为大常。坚尝幸其大学,问博士经典。乃闵礼乐遗缺。时博士卢壶对曰:“废学既久,书传零落。比年缀撰,正经粗集。惟《周官礼》注,未有其师。窃见大常韦逞母宋氏,世学家女,传其父业。得《周官》音义。今年八十,视听无缺。自非此母,无可以传授后生。”于是就宋氏家立讲堂。置生员百二十人。隔绛纱缦而受业。号宋氏为宣文君。《周官》学复行于世。时称韦母宋氏焉。
《姚兴载记》云:天水姜龛、东平淳于岐、冯翊郭高等,皆耆儒硕德,经明行修。各门徒数百,教授长安。诸生自远而至者,万数千人。兴每于听政之暇,引龛等于东堂,讲论道艺,错综名理。凉州胡辩,苻坚之末,东徙洛阳讲授。弟子千有余人。关中后进,多赴之请业。兴敕关尉曰:诸生往来出入,勿拘常限。于是学者咸劝,儒风盛焉。其厚待师儒,弘奖后学,亦视中国无愧色也。
《魏书·儒林传》云:大祖初定中原,虽日不暇给,始建都邑,便以经术为先。立大学,置五经博士,生员千有余人。天兴二年,增国子大学生员至三千。《本纪》:天兴二年,三月,初令五经、群书,各置博士。增国子大学生员三千人。《官氏志》亦云:初令五经、群书,各置博士。大宗世,改国子为中书学,立教授博士。世祖始光三年,春,别起大学于城东。《纪》在二月。
《本纪》:大平真君五年正月,制自王公已下,至于卿士,其子息皆诣大学。其百工、伎巧、驺卒子息,当习其父兄所业,不听私立学校。违者师身死,主人门诛。亦见第十八章第一节。自汉除挟书之禁已来,奖民乡学,则有之矣,禁人立学,未之前闻,大武此诏,果何为哉?案大武又有私养师巫、挟藏谶记之禁。见第二十四章第二节。
其后孝文延兴二年,二月,诏谓当时祭孔子者,“女巫妖觋,**进非礼,杀生鼓舞,倡优媟狎”。“自今已后,有祭孔子庙,制用酒脯而已。不听妇女合杂,以祈非望之福。犯者以违制论”。亦见《本纪》。窃疑鲜卑窃据,人民图覆之者甚多,结合之资,不能无藉于宗教,孔教亦为所借用,虏乃从而禁之也。
《儒林传》又云:大和中,改中书学为国子学。建明堂、辟雍,尊三老、五更。《本纪》:大和十年,九月,诏起明堂、辟雍。十五年,十月,明堂、大庙成。十六年,正月,宗祀显祖于明堂,以配上帝。遂升灵台,以观云物。降居青阳左个布政事。每朔依以为常。又开皇子之学。及迁都洛邑,诏立国子大学,四门小学。据《刘芳传》:发敕立四门博士,事在大和二十年。世宗时,复诏营国学。树小学于四门。大选儒生,以为小学博士,员四十人。
《本纪》:正始元年,十一月,诏可敕有司,营缮国学。四年,六月,诏敕有司,准访前式,置国子,立大学,树小学于四门。《任城王澄传》;澄表言:“自凤举中京,方隆礼教。先皇升遐,末遑修述。学宫虚荷四门之名,宗人有缺四时之业。可敕有司,修复皇宗之学,开辟四门之教。”诏尚书可更量宜修立。《郑道昭传》:迁国子祭酒。表言:“国子学堂房粗置,弦诵缺尔。城南大学,汉、魏五经,丘墟残毁,藜藿芜秽。求重敕尚书、门下,考论营制之模。”不从。道昭又表曰:“先帝命故御史中尉臣李彪,与吏部尚书任城王澄等,妙选英儒,以宗文教。澄等依旨,置四门博士四十人。其国子博士、大学博士、及国子助教,宿已简置。伏寻先旨,意在速就。但军国多事,未遑建立。自尔迄今,垂将一纪。学官凋落,四术寝废。陛下屡发中旨,敦营学馆,房宇既修,生徒未立。臣往年删定律令,缪与议筵。谨依准前修,寻访旧事,参定《学令》,事讫书呈。自尔迄今,未蒙报判。请《学令》并制,早敕施行。使选授有依,生徒可准。”
诏曰:“新令寻颁,施行无远。”道昭又表曰:“臣自往年以来,频请《学令》,并置生员。前后累上,未蒙一报。馆宇既修,生房粗构。博士见员,足可讲习。虽新令未颁,请依旧权置国子学生,渐开训业。”不报。其事皆在世宗时也。虽黉宇未立,而经术弥显。
《本纪》:延昌元年,四月,诏曰:“迁京嵩县,年将二纪。虎闱缺唱演之音,四门绝讲诵之业。博士端然,虚禄岁祀。贵游之胄,欲同子衿。靖言念之,有兼愧慨。可严敕有司,国子学孟冬使成,大学,四门,明年孟春令就。”然《李崇传》:崇在肃宗时表言:“永平之中,大兴版筑。续以水旱,戎马生郊,虽逮为山,还停一篑。今国子虽有学官之名,而无教授之实。何异兔丝燕麦,南箕北斗哉?”则其事仍未有成也。《郭祚传》:时诏营明堂、国学。祚奏:“不可于师旅之际,兴版筑之功,宜待丰靖之年,因子来之力。”从之。此即李崇所谓因水旱戎马而停者也。崇此疏,《北齐书·邢邵传》以为邵之言,《北史》同。神龟中,将立国学。诏以三品已上及五品清官之子充生选。未及简置,仍复停寝。正光二年,乃释奠于国学。始置国子生三十六人。
《本纪》:正光元年,正月,诏:“来岁仲阳,节和气润,释奠孔、颜,乃其时也。有司可豫缮国学,图饰圣贤,置官、简牲,择吉备礼。”二年,三月,庚午,帝幸国子学,祠孔子,以颜渊配。《源贺传》:贺孙子恭,正光元年,转为起部郎。明堂、辟雍,并未建就。子恭上书言:“今诸寺大作,稍以粗举,并可彻减,专事经综。严勒工匠,务令克成。”从之。魏营学宫,阅时甚久,盖至此以一切之法敕之,乃克有成也。永熙中,复释奠于国学。置生七十二人。及迁都于邺,国子置生三十六人。此魏立学之大略也。
北齐国子寺,祭酒一人,领博士五人,助教十人,学生七十二人。大学,博士十人,助教二十人,大学生二百人。四门学,博士二十人,助教二十人,学生三百人。见《隋书·百官志》。然据《北齐书·本纪》:文宣帝天保元年,八月,诏郡国修立黉序,国子学生,亦仰依旧铨补。孝昭帝皇建元年,八月,诏国子寺可备立官属,依旧置生讲习经典,岁时考试。外州大学,亦仰典司,勤加督课。则法令多成具文。《儒林传》亦云:“师、保、疑、丞,皆赏勋旧,国学博士,徒有虚名,惟国子一学,生徒数十人耳。”
后周颇重大学。《周书·李昶传》云:昶初谒大祖,大祖深奇之。厚加资给,令入大学。大祖每见学生,必问才行于昶。足见其于此途,已颇留意。武帝保定二年,幸学,以于谨为三老而问道焉。大和二年,七月,立露门学。置生七十二人。宣帝大象二年,亦幸学释奠。皆见《本纪》:《隋书·辛公义传》云:周天和中,选良家子任大学生,以勤苦著称。武帝时召入露门学。每月集御前,令与大儒讲论。时辈慕之。
《豆卢勣传》:勣在明帝时,为左武伯中大夫。自以经业未通,请解职游露门学。帝嘉之。敕以本官就学。皆足见其重视学业也。世宗雅爱文士。立麟趾学。在朝有艺业者,不限贵贱,皆听预焉。见《周书·千翼传》。则后汉鸿都门学之类耳。
郡县之学,留意者寡。以昔时兴学,多有粉饰升平之意,地方为物力所限,势不能如中央之修举也。南朝惟梁武帝尝分遣博士、祭酒到州郡立学,事在天监四年,见《梁书·儒林传》。外此无闻焉。北朝则规制颇详。然亦徒文具而已。
《魏书·显祖纪》:天安元年,九月,初立乡学。郡置博士二人,助教二人,学生六十人。《儒林传》云:后诏大郡立博士二人,助教四人,学生一百人。次郡立博士二人,助教二人,学生八十人。中郡立博士一人,助教二人,学生六十人。下郡立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学生四十人。其议盖发自李??,成于高允,皆见本传。《允传》言“郡国立学自此始”焉。此云乡学,兼郡县之学言之。
州郡之学,对县以下之学言,亦曰大学。《李平传》言平在相州,修饰大学。《高祐传》言祐为兖州刺史,镇滑台,以郡国虽有大学,县党宜有黉序,乃县立讲学,党立教学,村立小学。
《崔挺传》:挺族子纂之从祖弟游,转熙平大守,大学旧在城内,游移置城南闲敞之处,亲自说经。《北史·郦道元传》:道元试守鲁阳,表立黉序。诏曰:“鲁阳本以蛮人,不立大学,今可听之,以成良守文翁之化”是也。成人之教,对童稚之教言之,亦曰大学。《景穆十二王传》:南安王桢之子英奏言“大学之馆,久置于下国,四门之教,方构于京洒”是也。“齐制,诸郡并立学,置博士、助教授经。学生俱差逼充员。士流及豪富之家,皆不从调。备员既非所好,坟籍固不关怀。又多被州郡官人驱使,纵有游惰,亦不检治。”《北齐书·儒林传》。可见规制徒详,并无益于实际也。
《魏书·景穆十二王传》:南安王桢之子英,奏言:“谨案学令:诸州郡学生,三年一校。所通经数,因正使列之。然后遣使就郡练考。俊造之流,应问于魏阙,不革之辈,宜反于齐民。顷以皇都迁构,江、扬未一,乡校之训,弗遑正试。致使薰莸之质,均诲学廷,萧艾之体,等教文肆。今外宰京官,铨考向讫,求遣四门博士,明通五经者,道别校练,依令黜陟。”诏曰:“学业堕废,为日已久,非一使能劝。比当别敕。”
《北齐书·杜弼传》:弼幼聪敏。家贫无书,年十二,寄郡学受业。同郡甄琛,为定州长史,简试诸生。见而策问。义解闲明,应答如响。大为甄所叹异。是魏、齐学制,学生不徒当地,并当由中央遣使校练也。此等考试,盖非徒校其学业,《北齐书·儒林传》言“诸郡俱得察孝廉,其博士、助教及游学之徒通经者,推择充举。射策十条,通八已上,听九品出身。其尤异者,亦蒙抽擢”是也。
魏世李??在相州,奏请立学。言“臣自到已来,访诸文学,旧德已老,后生未进。岁首所贡,虽依制遣,对问之日,惧不克堪。欲仰依先典,于州郡治所,各立学官。使士望之流,冠冕之胄,就而受业。经艺通明者,贡之王府”。此即元英所云:俊造之流,应问于魏阙。则其制,又不始自北齐矣。高允表论立学,言“学生当取郡中清望,先尽高门,次及中第”,亦以当时选举,首重阀阅也。
然亦有徒为视化行礼之计者。如庾亮在荆州,缮造礼器俎豆[5]之属,欲行大射之礼。《宋书·礼志》。蔡兴宗守会稽。三吴旧有乡射礼,元嘉中羊玄保为吴郡行之,久不修,兴宗复行之是也。《周书·孝义传》:张元有孝行,县博士等二百余人,上其状。有诏表其门闾,则学校中人,又兼有旌别淑慝之责矣。
《学令》所列,地方虽多不克举,然间遇贤吏,则亦有极留意于是者。《宋书·礼志》言:庾亮在武昌,开置学官。下教极言恢复之谟,有资教学。“令参佐大将子弟悉入学。吾家子弟,亦令受业。建儒林祭酒,使班同三署。厚其供给。皆妙选邦彦,必有其宜,以充此举。近临川、临贺二郡,并求修复学校,可下听之。”事以亮薨而废,然其规模,则可谓弘远矣。
《晋书·范汪传》:汪为东阳大守,在郡大兴学校。子宁为余杭令,在县兴学校,养生徒。补豫章大守,在郡又大设庠序。遣人往交州采磬,以供学用。改革旧制,不拘常宪。远近至者千余人。资给众费,一出私禄。并取郡四姓子弟,皆充学生。课读五经。又起学台。功用弥广。江州刺史王凝之言其奢浊,抵罪。孝武帝以宁所务惟学,事久不判。会赦免。古者食节事时,民咸安其居,乐事劝功,尊君亲上,然后兴学,盖不先富则教无所施,况以兴学而致劳扰?然但就兴学论,则汪与宁,可谓世济其美矣。唐彬监幽州军,领护乌桓校尉,兼修学校,诲诱无倦。范粲迁武威大守,到郡则立学校。
杜慧度在交州,崇修学校。此兴学于边疆之地者也。魏初张恂为常山大守,开建学校,优显儒士。薛谨为秦州刺史,兵荒之后,儒雅道息。谨命立庠序,教以诗书,三农之暇,悉令受业。躬巡邑里,亲加考试。河、汾之地,儒道兴焉。崔挺子孝(左日右韦)孝庄初除赵郡大守。郡经葛荣离乱之后,民户丧亡,六畜无遗,斗粟数缣。孝(左日右韦)招抚遗散。
一周之后,流民大至。兴立学校,亲加劝笃。此兴学于兵荒之后者也。郦道元立学鲁阳,以教蛮人。见上。贾彝孙俊为洛州,在重山中,民不知学。俊乃表置学官,选聪悟者以教之。此兴学于僻陋之区者也。萧宝夤刺徐州,起学馆于清东。寇俊为梁州,令郡县立庠序。则南北接界之地,亦多有学。《魏书·郦范传》:弟子恽,正光中,刺史裴延俊用为主簿,令其修起学校。亦见《延俊传》。则僚佐之贤者,亦能佐长官以兴学矣。
《宋书·隐逸传》:沈道虔,乡里年少,相率受学。道虔常无食,无以立学徒。武康令孔欣之,厚相资给,受业者咸得有成。《梁书·处士传》:诸葛璩,性勤于诲诱,后生就学者日至。居宅狭陋,无以容之。大守张友,为起讲舍。《魏书·崔休传》:为渤海。大儒张吾贵,有盛名于山东。西方学士,咸相宗慕。弟子自远而至者,恒千余人。生徒既众,所在多不见容。休乃为设俎豆,招延礼接,使肄业而还。儒者称为口实。此私家教学,地方官加以资助者也。
乡党之地,庠序盖寡,亦间有相沿不替者。《陈书·儒林传》:顾越,吴郡盐官人。所居新坡黄冈,世有乡校,由是顾氏多儒学。《齐书·高逸传》:顾欢,乡中有学舍,欢贫无以受业,于舍壁后倚听,无遗忘者。欢亦盐官人也。
《宋书·周朗传》:世祖即位,普责百官谠言。朗上书,言:“宜二十五家选一长,百家置一师。男子十三至十七,皆令受经,十八至二十,尽使修武。官长皆月至学所,以课其能。习经者五年有立,则言之司徒,用武者三年善艺,亦升之司马。若七年而经不明,五年而勇不达,则更求其言政置谋,迹其心术行履。复不足取者,虽公卿子孙,长归农亩,终身不得为吏。”此言教育普及最早者也。
传授往往偏于学术、技艺,然人之可用与否,实尤在其德与才。世固有不能读书,亦无膂力,而践履惇笃,足受命于危难之间,智计纵横,可与谋于仓卒之际者。偏于学艺,宁免弃才?今更求其言政置谋,迹其心术行履,立意可谓周至。且不专于文而兼及于武,尤智德而外,不废体育之义也。自来言教育者,多偏于文,南北朝之世,颇有兼重武者。《齐书·崔祖思传》:祖思启陈政事,谓宜于大庙之南,引修文序,司农以北,广开武校。《魏书·韦阆传》:阆族子或,为东豫州刺史。以蛮俗荒梗,不识礼仪,表立大学,选诸郡生徒,于州总教。又于城北置崇武馆以习武焉。皆其事也:亦兵争之亟使然欤?朗又言“国学宜详考古数,部定子史,令书不烦行,习无糜力”,尤足救支离破碎之弊。必如此,乃可施诸人人,而非复经生之业也。
《梁书·儒林传》言:“汉氏承秦燔书,大弘儒训。大学生徒,动以万数。郡国横舍,悉皆充满。学于山泽者,至或就为列肆。其盛也如是。汉末丧乱,其道遂衰。正始以后,仍尚玄虚,为儒者盖寡。中原横溃,衣冠殄尽。江左草创,日不暇给。迄于宋、齐,国学时或开置,而劝课未博。建之不及十年,盖取文具,废之多历世祀,弃也忽诸。乡里莫或开馆。公卿罕通经术。朝廷大儒,独学而弗肯养众。后生孤陋,拥经而无所讲习。”
《陈书·儒林传》谓:“所采缀,亦梁之遗儒。”证以梁武帝敕何胤之语,南朝儒学,较汉世为衰落,盖非虚辞。而《魏书·儒林传》云:“世宗时天下承平,学业大盛。燕、齐、赵、魏之间,横经著录,不可胜数。大者千余人,小者犹数百。”《北齐书·儒林传》云:“横经受业之侣,遍于乡邑。负笈从宦之徒,不远千里。入闾里之内,乞食为资。憩桑梓之阴,动逾千数。”
《周书·儒林传》云:“开黉舍延学徒者比肩,辞亲戚甘勤苦者成市。”岂北人之好学,能远逾于南人哉?其非实录,盖可知矣。合各种记载通观之,大抵南北学业,皆以平安时为盛,而北方最盛仍在山东,则近于实也。《隋书·儒林传》,谓其时京邑达于四方,皆有黉校,齐、鲁、赵、魏,学者尤多,犹北朝时之情形也。斯时大儒,从学者之数,见于《儒林传》者,大者千余,小者数百,最多者或至万人。散见他处者,亦大致如是,如《晋书·唐彬传》:谓其晚乃敦悦经史,尤明《易经》。随师受业,还家教授,恒数百人。
《隐逸传》:霍原,山居积年,门徒百数。宋纤,弟子受业三千余人。郭瑀,弟子著录千余人。《齐书·刘(左山右献)传》:聚徒教授、常有数十人。《高逸传》:顾欢,于剡天台山开馆聚徒,受业者常近百人。沈驎士,隐居余千吴差山,讲经教授,从学者数十百人。徐伯珍,受业生凡千余人。《梁书·臧盾传》:幼从征士琅邪诸葛璩受五经,璩学徒常有数十百人,盾处其间,无所狎比。《南史·贺玚传》:玚于乡里聚徒教授,四方受业者三千余人。《魏书·高允传》:还家教授,受业者千余人。《刘昺传》:就博士郭瑀学。瑀弟子五百余人,通经业者八十余人。昺受业者五百余人。《冯元兴传》:教授常数百人。惟此特就其盛者言之,统观其全,设教者及从学者,皆当不逮汉世之多也。
为学之序,初入学者,皆读《孝经》《论语》。若求深造,则更读他经,亦有诵习文辞者。《颜氏家训·勉学篇》云:“士大夫子弟,数岁已上,莫不被教。多者或至《礼》《传》,少者不失《诗》《论》。”又云:“自荒乱已来,诸见俘虏,虽百世小人,知读《论语》《孝经》者,尚为人师。”又云:“吾七岁时诵《灵光殿赋》,至于今日,十年一理,犹不遗忘。二十之外,所诵经书,一月废置,便至荒芜矣。”
《魏书·外戚传》:冯熙,生于长安,为姚氏魏母所养。以叔父乐陵公邈因战入蠕蠕,魏母携熙逃避,至氐羌中抚育。年十二,好弓马,有勇干,氐羌皆归附之。魏母见其如此,将还长安。始就博士学问。从师受《孝经》《论语》。
《周书·文闵明武宣诸子传》:宋献公整,年十岁,诵《孝经》《论语》《毛诗》,后与世宗俱受《礼记》《尚书》于卢诞。《隋书·蔡王智积传》:父景王整,高祖龙潜时与不睦。大妃尉氏,又与独孤皇后不相谐。以是智积常怀危惧。有五男,止教读《孝经》《论语》而已。亦不令交通宾客。或问其故。智积答曰:“卿非知我者。”其意恐儿子有才能以致祸也。《韦师传》:初就学,始读《孝经》,舍书而叹曰:“名教之极,其在兹乎?”《文学传》:王(左支右页),少好游侠。年二十,尚不知书。为兄颙所责怒。于是感激,始读《孝经》《论语》。皆时人为学,始于《孝经》《论语》,次及《诗》《礼》之征也。读《易》者多为玄言之资,治《尚书》《春秋》者,则较少矣。
初学之师,仅求其能管束生徒,使就轨范。《北齐书·高昂传》:其父为求严师,今加捶挞。《周书·晋**公护传》:其母与之书,言其小时与元宝、菩提及姑儿贺兰盛洛四人同学。博士姓成,为人严恶,四人谋欲加害。可想见当时为童子师者之风气也。求深造者,自宜学有渊源。又弟子或欲依附其师,或又欲与同学者相交结。《梁书》言臧盾处同学间无所狎比;《隋书·高祖纪》云:初入大学,虽至亲昵不敢狎,则当时同学相狎比者多矣。
《崔仲方传》:年十五,周大祖令与诸子同就学,高祖亦在其中,由是与高祖少相款密。元谐、王谊虽不终,初亦以同学相亲密,谊赐死时,诏犹以是为言也。《魏书·张普惠传》云:普惠敦于故旧,冀州人侯坚固,少时与其游学,早终。其子长瑜,普惠每于四时请禄,无不减赡,给其衣食。及为豫州,启长瑜解褐,携其合门拯给之。少同砚席,情自易亲,仕途攀援,何所不至?其欲相交结,固无足怪。不独同学,即师弟子间,亦何尝不如是。达官如唐彬,充隐如霍原,皆以教授为务,岂真欲守先待后哉?从之游者,又皆为传道授业计乎?
《晋书·儒林传》言:青土隐逸之士刘兆、徐苗等,皆务教授,惟汜毓不蓄门人,清静自守。然则广蓄门人者,多非清静之士矣。则必取有名之士,求诸通都大邑之中,有不远千里者。争名者必于朝,争利者必于市,读《秦汉史》第十九章第一节所述邴原之事,已可见之矣。势利之途,古今一辙。
索靖与乡人汜衷、张甝。索紒、索永,俱诣大学,驰名海内,号称敦煌五龙,索紞亦少游京师,受业大学。即所谓争名者必于朝。魏世宋繇,亦敦煌人,随其妹夫至酒泉,追师就学,亦欲多历都邑,易于有闻也。高允负笈担书,千里就业。
窦瑗年十七,便荷帙从师,游学十载。魏质年十四,启母求就徐遵明受业,母以其年幼,不许。质遂密将一奴,远赴徐学。见《北史·魏收传》。
杨尚希龆龀而孤,年十一,辞母受业长安,见《隋书》本传。此等岂尽为学问计哉?此等大师,罕亲讲授。《晋书·隐逸传》:杨轲,养徒数百。虽受业门徒,非入室弟子,莫得亲言。欲论授,须旁无杂人,授入室弟子,令递相宣授。受业门徒如此,徒著录者可知。《魏书·李孝伯传》:兄孙郁,稍迁国子博士。自国学之建,诸博士率不讲说,朝夕教授,惟郁而已。
弟子亦多务虚名,鲜能辨其师之优劣,而哗世取宠之士,遂得以自欺欺人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