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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至孝文迁洛之前,仍世皆有增造。其事具见《本纪》。然平城规制,实尚简陋。

《魏书·莫含传》:含孙题,大祖欲广宫室,规度平城四方数十里,将模邺、洛、长安之制。运材数百万根。以题机巧,征令监之。召入与论兴造之宜。题久侍颇怠,赐死。足见其规模离邺、洛、长安犹远也,而劳民则已颇甚。

《高允传》:给事中郭善明,性多机巧,欲逞其能,劝高宗大起宫室。允谏曰:“臣闻大祖既定天下,始建都邑。其所营立,非因农隙,不有所兴。今建国已久,宫室已备。若广修壮丽为异观者,宜渐致之,不可仓卒。计斫材运工,及诸杂役,须二万人。丁夫充作,老弱供饷,合四万人,半年可讫。其所损废,亦已多矣。”

虏之滥用民力,可以见矣。孝文迁洛,用蒋少游等以司营造,然其事实未大成。

《魏书·大武五王传》:广阳王建闾之子嘉,表请于京四面筑坊三百二十,各周一千二百步。乞发三正复丁,以充兹役。虽有暂劳,奸盗永止。诏从之。

《世宗纪》:景明二年九月,发畿内夫五万五千人筑京师三百二十坊,四旬而罢,即此事。是至世宗之时,坊里之制,犹未备也。

《景穆十二王传》:任城王澄奏都城府寺,犹未周悉。请取诸职人及司州郡县犯十杖已上,百鞭已下收赎之物,绢一匹输砖二百,以渐修造。

《李崇传》:崇于肃宗时上表曰:“窃惟皇迁中县,垂二十祀。而明堂礼乐之本,乃郁荆棘之林。胶序德义之基,空营牧竖之迹。城隍严固之重,阙砖石之工。墉堞显望之要,少楼榭之饰。加以风雨稍侵,渐致亏坠。又府寺初营,颇亦壮美,然一造至今,更不修膳,厅宇凋朽,墙垣颓坏,皆非所谓追隆堂构,仪刑万国者也。以臣愚量,宜罢尚方雕靡之作,颇省永宁土木之功;并减瑶光材瓦之力,兼分石窟镌琢之劳,及诸事役非急者,三时农隙,终此数条。”

则洛邑工程,不徒未完,且浸有毁损矣。迁邺之役,尝发众七万六千人营新宫,又发畿内民夫十万人城邺城,四十日罢,见《魏书·孝静帝纪》。

度地居氏之法,在营建新都时易,而因旧则难,以新都一切皆出新构,无毁旧之足惜;又地皆在官,易于措置也。晋、南北朝之世,在官廛里,似已不如汉代之多,故赐宅之事较少,如裴子野之藉官地以造宅者,不多见也。亭传亦已芜废,故行旅或一时无宅者,不复能如汉世之藉寓,而多以佛寺为棲托之所,如李翥,晚节贫无居宅,寄止佛寺;见《北史·李义深传》。

侯景平后,萧大圜归建康,寓居善觉佛寺是也。好兴土木者虽多,然皆徒为私计,罕能为地方为人民计者。

《梁书·良吏传》:何远在官,好开途巷,修葺墙屋。民居,市里,城隍,厩库,所过若营家焉。此等人不易多观矣。

主营造之事者,历代各有其职。

《宋书·百官志》云:材官将军一人,司马一人,主工匠土木之事。汉左右校令其任也。魏右校又置材官校尉,主天下材木事。晋江左改材官校尉曰材官将军。又罢左校令。令材官隶尚书起部及领军。此南朝司空之职也。

《北齐书·高隆之传》:领营构大将军,京邑制造,莫不由之。

《周书·窦炽传》:宣帝营建东京,以炽为京洛营作大监,宫苑制度,皆取决焉。此皆随事设职。受任之人,亦颇有克举其职者。

蒋少游事,《南史·崔祖思传》言:少游之至,祖思从弟元祖欲留之,上不从,少游果图画而归。

《魏书·李业兴传》言:迁邺之始,起部郎中辛术奏曰:“今皇居徙御,百度创始。营构一兴,必宜中制。上则宪章前代,下则模写洛京。今邺都虽旧,基址毁灭;又图记参差,事宜审定。臣虽曰职司,学不稽古。国家大事,非敢专之。通直散骑常侍李业兴,硕学通儒,博闻多识。万门千户,所宜访询。今就求之,披图按记,考定是非。参古杂今,折中为制。召画工并所须调度,具造新图,申奏取定。庶经始之日,执事无疑。”

诏从之。则当时司营造者,已能先立图样,按图从事矣。高隆之之为营构大将军也,史称其增筑南城,周回二十五里。以漳水近于帝城,起长堤以防泛溢之患。又凿渠引漳水周流城郭,造治碾硙,并有利于时。可谓颇有缔造之才。

《魏书》言王遇性巧,强于部分。世宗初,兼将作大匠。北都方山、灵泉道俗居宇,及文明大后墓园、大极殿及东西两堂内外诸门制度,皆遇监作。虽年在耆老,朝夕不倦,跨鞍驱驰,与少壮者均其劳逸。此亦强千之材。然使此等人主持工事,往往易媚上而虐下,亦不可不知也。

公家功力,往往为私人所占用。如《南史·恩幸·綦母珍之传》言:帝给珍之宅,宅边又有空宅,从取、并取,辄令材官营作,不关诏旨,其一事也。晋武帝为王沈、鲁芝立宅,皆使军人;文惠大子起苑东田,亦役宫中将吏,似能以兵代民役,然劳民之时卒多。

《魏书·成淹传》云:于时宫殿初构,经始务广。兵民运材,日有万计。伊、洛流澌,苦于厉涉。淹遂启求都水造浮航。高祖赏纳之。合高允谏高宗之语观之,而知运转之弊已深,构造之艰,可勿论矣。而于劳民逞志之外,又或为嬖幸而役民,如《赵修传》言:修以罪徙之后,“家宅作徒,即仰停罢”是也,其厉民亦可谓深矣。

室屋固多版筑,即城郭之作,用砖石者亦少,李崇谓洛都城隍阙砖石之工是也。然砖石之工,亦不必较版筑为固。

《宋书·臧质传》言:虏攻盱眙,以冲车攻城,城土坚密,每至,颓落不过数升。此阿利蒸土筑城,所由自诩其固也。

《齐书·州郡志》言:宋自淮北没虏,青州寄治郁州。刘善明为刺史,以海中易固,不峻城雉,累石为之,可见石城转不逮版筑之坚已。其用力则当较版筑为省。

《南史·梁宗室传》:长沙王业,历位南兖州刺史,运私米僦人作甓以砌城,武帝善之,盖亦以其劳民者浅也。

中国长城之修筑,凡有数期。大抵北边安静时,无事于此,如清代是也。有大敌时,亦无事于此,以其不能恃此以御之也,如汉、唐之世,匈奴、突厥方张之时是也。惟有小小寇贼,释之不可,防之不胜其劳,则长城之修筑急焉。

五胡乱后,北方较大之部落,多已侵入中国,所遗皆零星小部。诸胡侵入中国后,浸失其轻悍之风,向之好侵扰人者,今转虑人之侵扰,而修筑长城之事起矣。

《魏书·本纪》:明元帝泰常八年二月,筑长城于长川之南,起自赤城,西至五原,延袤二千余里,备置戍卫。

《天象志》云:以备蠕蠕也。是为魏修长城之始。大武帝真君七年六月,发司、幽、定、冀四州十万人筑畿上塞围,起上谷,西至于河,广袤皆千里。九年二月乃罢。其时盖吴声势方盛,盖虑蠕蠕乘机入塞,故以是防之也。

大武屡出塞击敌,于长城相须尚不甚殷,至孝文迁洛以后,而情势又异矣。其时高闾上表曰:

“北狄悍愚,同于禽兽。所长者野战,所短者攻城。若以狄之所短,夺其所长,则虽众不能成患,虽来不能内逼。六镇势分,倍众不斗,互相围逼,难以制之。

“昔周命南仲,城彼朔方,赵灵、秦始,长城是筑,汉之孝武,踵其前事。此四代之君,皆帝王之雄杰,所以同此役者,非智术之不长,兵众之不足,乃防狄之要事,其理宜然故也。

“今宜依故,于六镇之北筑长城,以御北虏。虽有暂劳之勤,乃有永逸之益。如其一成,惠及百世。即于要害,往往开门。造小城于其侧。因地却敌,多置弓弩。

“狄来,有城可守,有兵可捍。既不攻城,野掠无获,草尽则走,终必惩艾。宜发近州武勇四万人,及京师二万人,合六万为武士,于苑内立征北大将军府。

“七月,发六部兵六万人,各备戎作之具。敕台北诸屯仓库,随近作米,俱送北镇。至八月,征北部率所领,与六镇之兵,直至碛南,扬威漠北。狄若来拒,与之决战。若其不来,然后散分其地,以筑长城。计六镇之地,不过千里,若一夫一月之功,当三步之地,三百人三里,三千人三十里,三万人三百里,则千里之地,强弱相兼,计十万人,一月必就。

“运粮一月,不足为多。人怀永逸,劳而无怨。计筑长城,其利有五罢游防之苦,一也。北部放牧,无抄掠之患,二也。登城观敌,以逸待劳,三也。省境防之虞,息无时之备,四也。岁常游运,永得不匮,五也。”

宣武帝正始元年九月,有告蠕蠕率十二万骑,六道并进,欲直趋沃野、怀朔,南寇恒、代。诏源怀以本官加使持节、侍中,出据北蕃,指授规略。随须征发。诸所处分,皆以便宜从事。怀至云中,蠕蠕亡遁。怀旋至恒、代,案视诸镇左右要害之地,可以筑城置戍之处,皆量其高下,揣其厚薄,及储粮、积仗之宜,犬牙相救之势,凡表五十八条。

《表》曰:“蠕蠕不羁,自古而尔。游魂鸟集,水草为家。中国患者,皆斯类耳。历代驱逐,莫之能制。虽北拓榆中,远临瀚海,而智臣勇将,力算俱竭,胡人远遁,中国以疲。

“于时贤哲,思造化之至理,推生民之习业,量夫中夏粒食邑居之民,蚕衣儒步之士,荒表茹毛饮血之类,鸟宿禽居之徒,亲校短长,因宜防制,知城郭之固,暂劳永逸。代表诸蕃,比因高车外叛,寻遭旱俭,戎马甲兵,十分缺八。

“去岁复镇阴山,庶事**尽。遣尚书郎中韩贞、宋世量等检行要险,防遏形便。谓准旧镇,东西相望,令形势相接,筑城置戍,分兵要害,观农积粟,警急之日,随便翦讨。

“如此,则威形增广,兵势亦盛。且北方沙漠,夏乏水草,时有小泉,不济大众。脱有非意,要待秋冬,因云而动。若至冬日,冰沙凝厉,游骑之寇,终不敢攻城,亦不敢越城南出。如此,北方无忧矣。”

《怀传》云:“世宗从之,今北镇诸戍东西九城是也。”

案魏于六镇,所集兵力甚厚,而仍不能无藉于长城,可见长城之于备御,为用甚宏。故至南北朝之末,东西分争,北戎是惧,而其功愈亟。

孝静帝武定元年八月,齐神武命于肆州北山筑城,西自马陵戍,东至土磴,四十日罢。明年十月,复上言:幽、安、定三州,北接奚、蠕蠕,请于险要修立城戍以防之。躬自临履,莫不严固。

文宣天保三年、六年、八年修筑长城,与其事者,有元景安、赵郡王叡、卢询祖、张纂、阳斐等。

后主天统中,斛律羡为幽州刺史,以北虏屡犯边,须备不虞,自库堆戍东拒于海,随山屈曲,二千余里,其间二百里中,凡有险要,或斩山作城,或断谷起障,并置立戍逻五十余所。

周宣帝大象元年六月,发山东诸州民修长城。《于翼传》云:大象初,诏翼巡长城,立亭障。西自雁门,东至碣石,创新改旧,咸得其要。凡以防侵轶而省戍逻也。

隋文帝开皇元年四月,发稽胡修筑长城,二旬而罢。所发者为南汾州胡,见《韦冲传》。三年三月,城榆关。

《长孙晟传》云:开皇元年,摄图曰:“我周家亲也,今隋公自立而不能制,复何面目见可贺敦乎?”因与高宝宁攻陷临榆镇,约诸面部落,谋共南侵。

高祖新立,由是大惧。修筑长城,发兵屯北境。命阴寿镇幽州,虞庆则镇并州,屯兵数万人,以为之备。《突厥传》云:高祖受禅,待之甚薄,北夷大怨。会营州刺史高宝宁作乱,沙缽略与之合军,攻陷临渝镇。上敕缘边修保障、峻长城以备之。仍命重将,出镇幽、并。

《崔仲方传》云:高祖受禅,令发丁三万,于朔方、灵武筑长城,东至黄河,西拒绥州,南至勃出岭,绵亘七百里。

明年,上复令仲方发丁十五万,于朔方已东缘边险要筑数十城,以遏胡寇。此时之情势,尚与周、齐时无异。其后突厥因乱,为中国所绥服,故六年二月,发丁男十一万,七年二月,发丁男十万余修筑长城之后,皆二旬而罢。遂无复劳役焉。及炀帝世,乃复有修筑之举。

大业三年六月,帝幸榆林,朝启民。七月,发丁男百余万筑长城。西距榆林,东至紫河,一旬而罢,史言其死者十五六。四年三月,幸五原,因出塞巡长城。七月,发丁男二十余万筑长城,自榆林谷而东。

《五行志》言其时百姓失业,道殣相望焉。此时中国全盛,欲绥服突厥,自有其长驾远驭之规,初不必劳民以事修筑。

《宇文恺传》言:长城之役,诏恺规度,恺固善为侈大,以逢君之恶者。而贺若弼、宇文?、高颎,皆于是时见杀,苏威亦于是时免官。诸臣之获罪,夫固别有其由。然《弼传》云:弼以飨启民大侈,与颎、?等私议得失,为人所奏伏诛。

《?传》云:?言长城之役,幸非急务,有人奏之,竟坐诛死。

《颎传》云:时帝遇启民可汗恩礼过厚,颎谓大府卿何稠曰:“此虏颇知中国虚实,恐为后患。”复谓观王雄曰:“近来朝廷,殊无纲纪。”有人奏之。帝以为谤讪朝政,于是下诏诛之。

《威传》云:颎、弼等之诛,威坐与相连免官。则诸人之获罪亦不能谓与修筑长城,全无关系。盖徒慕为侈大之规,而于实际有无裨益,则初非所计也。

席地而坐之风,此时盖几绝,故义宣之败,入南郡空廨,无床,席地至旦,史记之,以为罕有之事,见《宋书》本传。而胡床尤盛行。

《晋书·戴若思传》言:若思少好游侠,遇陆机赴洛,船装甚盛,遂与其徒掠之。若思登岸据胡床,指麾同旅。

《张重华传》言:谢艾与麻秋战,下车据胡床,指挥处分。

《秃发利鹿孤载记》:吕纂来伐,使傉檀拒之。纂士卒精锐,进度三堆,三军扰惧。傉檀下马据胡床而坐,众心乃安。

《梁书·杨公则传》:大军至新林,公则自越城移屯领军府垒北楼,与南掖门相对。尝登楼望战,城中遥见麾盖,纵神锋弩射之,矢贯胡床。

《韦放传》:高祖遣曹仲宗等攻涡阳,又以放为明威将军,帅师会之。魏大将费穆帅众奄至。放军营未立,麾下止有三百余人。众请放突去。放厉声曰:“今日惟有死耳。”乃免胄下马,据胡床处分。于是士皆殊死战。魏军遂退。放逐北至涡阳。

《王僧辩传》:围陆纳于长沙。僧辩出坐垄上。贼党吴藏、李贤明等率锐卒千人,奄出,蒙楯直进,径趋僧辩。带甲从者,止百余人。僧辩尚据胡床,不为之动。

《南史·梁本纪》:袁粲之据石头,黄回与之通谋。皇考闻难作,率家兵据朱雀桥。回觇人还告曰:“朱雀桥南一长者,英威毅然,坐胡床南向。”回曰:“萧顺之也。”遂不敢出。

《柳世隆传》:沈攸之先大军下,住白螺州,坐胡床以望其军,有自骄色。是虽军旅之际,亦恒携胡床也。是时众人共处,胡床盖惟尊者据之。故齐武帝在东宫宠张景真,拜陵还,景真白服乘画舴艋坐胡床,观者咸疑是大子。《南史·荀伯玉传》。

魏孝武帝与齐神武构衅,使温子升草敕,子升逡巡未敢,帝据胡床拔剑作色。《北齐书·神武纪》。然此特体制所限,苟其不然,则几于无不用之者。张镜与客谈,颜延之取胡床坐听。《南史·张裕传》。刘(左山右献)游诣故人,惟一门生持胡床随后,主人未通,便坐问答,可谓造次不离矣。

《魏书·裴叔业传》:叔业兄子粲,为胶州刺史,属时亢旱,士民劝令祷于海神。粲惮违众心,乃为祈请。直据胡床,举杯而言曰:“仆白君。”左右曰:“前后例皆拜谒。”粲曰:“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安有方伯而致礼海神也?”卒不肯拜。然则虽祀神,犹携胡床以行矣。

《晋书·王猛传》:猛少贫贱,以粥畚为业。尝货畚于洛阳。乃有一人,贵买其畚,而云无直。自言家去此不远,可随我取直。猛利其贵而从之。行不觉远,忽至深山。见一父老,须发皓然,踞胡床而坐。左右十许人。有一人引猛进拜之。父老曰:“王公何缘拜也?”乃十倍偿畚直,遣人送之。猛既出,顾视,乃嵩高山也。

《隋书·尔朱敞传》:彦伯子。齐神武韩陵之捷,尽诛尔朱氏。敞小,随母养于宫中。及年十二,自窦而走。至于大街,见童儿群戏者。敞解所著绮罗金翠之服,易衣而遁。追骑寻至。初不识敞,便执绮衣儿。比究问知非,会日已暮,由是得免。遂入一村,见长孙氏踞胡床而坐,敞再拜求哀。长孙氏愍之,藏于复壁三年,乃资而遣之。此二事均不足信,然可见时人之所想像,虽深山僻壤,亦有胡床也。

《晋书·五行志》谓泰始后中国相尚用胡床,信不诬矣。《通鉴》胡三省《注》曰:“胡床,即今之交床。隋恶胡字,改曰交床,今之交倚是也。”梁武帝大通元年。今日举国皆用卓椅之风,实成于是时,此亦中外文化交相融洽之一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