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世隆等既立节闵帝,是月,镇远将军崔祖螭即聚青州七郡之众围东阳。刘灵助时为幽州刺史,亦起兵于蓟。幽州治。渤海蓨人高翼,魏渤海郡,因宋侨置之旧,治灵济城,在今山东高苑县西北。为山东豪右,葛荣乱作,魏朝即家拜为渤海大守。至郡未几,贼徒愈盛,翼部率合境,徙于河、济之间。魏因置东冀州,以翼为刺史。尔朱荣弑庄帝,翼保境自守,谓诸子图之。事未辑而卒。
翼三子:乾、昂、季式,皆轻侠。孝庄居藩,乾潜相托附。及立,遥除龙骧将军、通直散骑常侍。乾兄弟皆受葛荣官爵。庄帝寻遣右仆射元罗巡抚三齐,乾兄弟相率出降。孝庄以乾为给事黄门侍郎。尔朱荣以乾前罪,不应复居近要,庄帝乃听乾解官归乡里。乾与昂俱在乡里,阴养壮士。尔朱荣闻而恶之。密令刺史元仲宗此据《北齐书·昂传》。《魏书》《北史·本纪》皆作嶷。案嶷为昭成孙常山王遵之玄孙,字子仲,见《魏书·昭成子孙传》。《北史》同。诱执昂,送于晋阳。
庄帝末,荣入洛,以昂自随,禁于驼牛署。荣死,庄帝即引见劳勉之。乾闻荣死,驰赴洛阳。庄帝以为河北大使,令招集乡闾,为表里形援。昂亦请还乡里,招集部曲。尔朱兆入洛,遣其监军孙白鹞至冀州,托言普征民马,欲待乾兄弟送马,因收之。乾乃潜勒壮士,袭据州城。杀白鹞。执元仲宗,推封隆之行州事。隆之亦蓨人。为河内大守。尔朱兆入洛,隆之持节东归。与乾等定计,袭克州城。受刘灵助节度。
灵助本以方技见信尔朱荣。其举兵也,《魏书》言其驯养大鸟,称为己瑞;又妄说图谶;作诡道厌祝之法。然又言幽、瀛、沧、冀之民悉从之。
《北齐书·叱列延庆传》亦云:诸州豪右咸相结附;如李元忠宗人愍及安州刺史卢曹等皆是,见《北齐书·元忠传》。卢曹,《北史》作卢胄。则其声势亦颇盛。灵助本幽州大侠,非徒恃邪术惑民者也。灵助至博陵之安国城,今河北安国县。与魏侯渊及定州刺史叱列延庆、延庆,尔朱世隆姊婿,时为山东行台。殷州刺史尔朱羽生等战,败死。
四月,尔朱仲远使其都督魏僧勖等攻崔祖螭,斩之。《通鉴考异》曰:《北齐·李浑传》:普泰中,崔社客反于海、岱,攻围青州,以浑为征东将军都官尚书行台赴援。而社客宿将多谋,诸城各自保固,坚壁清野。诸将议有异同。浑曰:“社客贼之根本。若简练骁勇,衔枚夜袭,径趋营下,出其不意,咄嗟之间,便可禽殄。如社客就禽,则诸郡可传檄而定。”诸将迟疑。浑乃速行。未明达城下。贼徒惊骇。禽社客,斩首送洛阳。按其年时事迹,与祖螭略同。未知社客即祖螭,为别一人也?然齐神武之兵旋起矣。
北齐高祖神武皇帝高欢,亦渤海蓨人。祖谧,魏侍御史,坐法徙居怀朔镇。神武累世北边,习其俗,遂同鲜卑。神武深沈有大度。轻财重士,为豪侠所宗。
初给镇为队主。转为函使。后从杜洛周。与尉景、善无人,神武姊夫。段荣、武威人。祖信,仕沮渠氏。入魏,以豪族徙北边。家于五原。蔡俊广宁石门人。父普,北方扰乱,奔走五原,守战有功。俊豪爽有胆气,高祖微时,深相亲附。广宁,后魏郡,石门,后魏县,在今山西寿阳县境。图之,不果。奔葛荣。又亡归尔朱荣于秀容。从荣徙并州。
荣以为亲信都督。又以为晋州刺史。晋州,东雍州改,今山西临汾县。尔朱兆将赴洛,召神武。神武使长史孙腾,辞以绛蜀、汾胡欲反,不可委去。兆恨焉。及兆入洛,执庄帝以北,神武闻之,大惊。《魏书·兆传》:腾还具报。王曰:“兆等猖狂,举兵犯上,吾今不同,猜忌成矣。今也南行,天子列兵河上,兆进不能度,退不得还,吾乘山东下,出其不意,此徒可以一举而禽。”俄而兆克京师,孝庄幽絷,都督尉景,从兆南行,以书报王,王得书,大惊。
又使孙腾伪贺兆,因密觇孝庄所在,将劫以举义,不果。《魏书·兆传》:王得书大惊,召腾示之,曰:“卿可驰驿诣兆。示以谒贺。密观天子,今在何处?为随兆军府?为别送晋阳?脱其送并,卿宜驰报,吾当于路要迎。”腾晨夜驱驰,已遇帝于中路。王时率骑东转,闻帝已渡,于是西还。案神武此时,兵力实未足与兆敌,史所传恐未必可信也。神武之所以兴者,实缘得六镇之众,而其所以得此众者,则史之所传又互异。
《北齐书·本纪》云:费也头纥豆陵步藩入秀容,逼晋阳。兆征神武。神武将往。贺拔焉过儿请缓行以弊之。神武乃往,逗留,辞以河无桥,不得渡。步藩军盛,兆败走。初孝庄之诛尔朱荣,知其党必有逆谋,乃密敕步藩,令袭其后。步藩既败兆等,兵势日盛。兆又请救于神武。神武内图兆,复虑步藩之难除,乃与兆悉力破之,藩死。兆深德神武,誓为兄弟。
葛荣众流入并、肆者二十余万,为契胡陵暴,皆不聊生。大小二十六反,诛夷者半,犹草窃不止。兆患之,问计于神武。神武曰:“六镇反残,不可尽杀。宜选王素腹心者,私使统焉。若有犯者,直罪其帅,则所罪者寡。”兆曰:“善。谁可行也?”贺拔允时在坐,请神武。神武拳殴之,折其一齿,曰:“生平天柱时奴辈伏处分如鹰犬,今日天下,安置在王,而阿鞠泥敢诬下罔上,请杀之。”兆以神武为诚,遂以委焉。
神武以兆醉,恐醒后或致疑贰,遂出。宣言“受委统州镇兵,可集汾东受令”。乃建牙阳曲川,陈部分。兵士素恶兆而乐神武,莫不皆至。居无何,又使刘贵请兆:以“并、肆频岁霜旱,降户掘黄鼠而食之,皆面无谷色,徒污人国土。请令就食山东,待温饱而处分之”。
兆从其议。其长史慕容绍宗谏曰:“今四方扰扰,人怀异望,高公雄略,又握大兵,将不可为。”兆曰:“香火重誓,何所虑也?”绍宗曰:“亲兄弟尚尔难信,何论香火?”时兆左右已受神武金,因谮绍宗与神武旧有隙。兆乃禁绍宗而催神武发。
神武乃自晋阳出滏口。路逢尔朱荣妻北乡长公主自洛阳来,马三百匹,尽夺易之。兆闻,乃释绍宗而问焉。绍宗曰:“犹掌握中物也。”于是自追神武。
至襄垣,汉县,后魏置郡,在今山西襄垣县北。会漳水暴长,桥坏。神武隔水拜曰:“所以借公主马,非有他故,备山东盗耳。王受公主言,自来赐追。今渡河而死不辞,此众便叛。”兆自陈无此意。因轻马渡,与神武坐幕下。陈谢。遂授刀引头,使神武斫己。神武大哭曰:“自天柱薨背,贺六浑更何所仰?愿大家千万岁,以申力用。今旁人构间至此,大家何忍复出此言?”兆投刀于地,遂刑白马而盟,誓为兄弟。留宿夜饮。
尉景伏壮士欲执之。神武啮臂[5]止之,曰:“今杀之,其党必奔归聚结,兵饥马瘦,不可相支。若英雄崛起,则为害滋甚。不如且置之。兆虽劲捷,而凶狡无谋,不足图也。”旦日,兆归营,又召神武。神武将上马诣之。孙腾牵衣,乃止。兆隔水肆詈,驰还晋阳。兆心腹念贤,领降户家累别为营。神武伪与之善,观其佩刀,因取之以杀其从者,从者尽散。于是士众咸悦,倍愿附从。神武遂前行,屯邺。
《魏书·尔朱兆传》云:初荣既死,庄帝诏河西人纥豆陵步蕃等,令袭秀容。兆入洛后,步蕃兵势甚盛,南逼晋阳。兆所以不暇留洛,回师御之。兆虽骁果,本无策略,频为步藩所败。于是部勒士马,谋出山东。令人频征献武王于晋州。乃分三州、六镇之人,令王统领。既分兵别营,乃引兵南出,以避步蕃之锐。步蕃至于乐平郡,治沾城,在今山西昔阳县西南。王与兆还讨破之,斩步蕃于秀容之石鼓山。其众退走。兆将数十骑诣王,通夜宴饮。
后还营招王。王知兆难信,未能显示,将欲诣之。临上马,长史孙腾牵衣而止。兆乃隔水责骂腾等。于是各去。王还自襄垣东出,兆归晋阳。谓欢受兆命统众,在破步蕃之前,亦无请就食山东之事,与《齐书·本纪》异。
《齐书·慕容绍宗传》云:纥豆陵步藩逼晋阳,尔朱兆击之,累为所破,欲以晋州征高祖,共图步藩。绍宗谏曰:“今天下扰扰,人怀觊觎,高晋州才雄气猛,英略盖世,譬诸蛟龙,安可借以云雨?”兆怒曰:“我与晋州,推诚相待,何忽辄相猜阻,横生此言?”便禁止绍宗,数日方释。遂割鲜卑隶高祖。其谓分众在平步蕃之前与《魏书》同,而又谓所分者为鲜卑。今案费也头为河西强部。
《北史·尔朱荣传》曰:庄帝恒不虑外寇,惟恐荣为逆。常时诸方未定,欲使与之相持,及告捷之日,乃不甚喜。
《魏书·尔朱天光传》言:前废帝立后,天光复出夏州,遣将讨宿勤明达,禽之送洛,时费也头帅纥豆陵伊利、万俟受洛干等据有河西,未有所附,天光以齐献武王起兵,内怀忧恐,不复北事伊利等,但微遣备之而已。费也头盖北方诸部中仅存而未服于尔朱氏者,故庄帝因而用之也。庄帝诛尔朱荣后,所遣经略防守之兵甚多,无一能奏效者,牵制之师,盖以此为最尽力矣。然谓其能南逼晋阳,亦似大过。
《魏书·孝庄纪》:永安三年,十二月,河西人纥豆陵步蕃、破落韩常大败尔朱兆于秀容,此即兆入洛而步蕃犄其后之事,其战事固犹在代北也。当时抗尔朱氏者,刘灵助、高乾兄弟,皆在山东,尔朱兆部勒士马欲东出,盖以此故?步蕃盖以此时踵其后而逼晋阳?晋阳为尔朱氏根本之地,兆自不得不回师御之。
其所统者,盖即《魏书·兆传》所云六镇之兵,亦即《齐书·慕容绍宗传》所谓鲜卑?三州,盖谓并、肆及兆所刺之汾州?其兵盖多出六镇?固非必鲜卑种人,然亦必所谓累世北边,习其俗,遂同鲜卑者。其中葛荣降众必多,皆有家累,故《齐书·神武纪》侈言其数为二十余万也。其分属神武,自当在破步蕃之前。兆回攻步蕃所以屡败者,盖正以所将者为此曹,心怀怨恨之故。故一分诸神武而即克。然则兆之分兵,实迫于势不得已,非因醉而然也。
《齐书·神武纪》,叙此于既破步蕃之后,实为大误。然其建牙而东,则必在求就食山东得请之后,《魏书》叙神武得众之时虽不误,而漏去请就食山东一节,一似神武既平步蕃,径行东出者,当时情事,亦不可见矣。
神武在尔朱荣时已为晋州,而《齐书·慕容绍宗传》谓兆欲以晋州征高祖,一似以此为共图步蕃之报者?盖兆征神武入洛而神武不从,嫌隙已构,兆于是时,盖有欲夺神武晋州之意,至此,乃又以许仍旧贯为并力之报也。
绍宗谏兆,未知究在何时,然必非因其征神武而发。何则?征神武,则神武且为兆用,而又何猜焉?兆所分诸神武者,未知究有若干人,然必不能甚众。观韩陵战时,神武众尚不满三万可知。然此众虽寡弱,而于尔朱氏蓄怨甚深,故神武得因之而起也。
节闵帝普泰元年,梁武帝中大通三年也。二月,神武军次信都。冀州治。高乾、封隆之开门以待,遂据冀州。尔朱度律白节闵帝,封神武为渤海王,征使入觐。神武辞。神武自向山东,养士缮甲,禁侵掠,百姓归心。乃诈为书,言尔朱兆将以六镇人配契胡为部曲。众皆愁怨。
又为并州符,征兵讨步落稽。发万人,将遣之。孙腾、尉景为请留五日。如此者再。神武亲送之郊,雪涕执别。人皆号恸,哭声动地。神武乃喻之曰:“与尔俱失乡客,义同一家。不意在上,乃尔征召?直向西,已当死;后军期,又当死;配国人,又当死;奈何?”众曰:“惟有反耳。”神武曰:“反是急计,须推一人为主。”众愿奉神武。神武曰:“尔乡里难制。不见葛荣乎?虽百万众,无刑法,终自灰灭。今以吾为主,当与前异。不得欺汉儿,不得犯军令,生死任吾则可;不尔,不能为,取笑天下。”众皆顿颡,“死生惟命。”
明日,椎牛飨士[6],喻以讨尔朱之意。六月,庚子,遂建义于信都。尚未显背尔朱氏。赵郡柏人李元忠,善方技,见有疾者,不问贵贱,皆为救疗。家素富实。其家人在乡,多有举贷求利,元忠每焚契免责。乡人甚敬重之。
永安初,就拜南赵郡大守。南赵郡,大和时分赵郡置,在今河北隆平县东。直洛阳倾覆,元忠弃官还家,潜图义举。会神武率众东出,便自往奉迎。时高乾亦将十数骑迎谒。神武密遣元忠举兵逼殷州,令乾伪往救之。
乾入见尔朱羽生,羽生与乾俱出,因禽之。遂平殷州。斩羽生首来谒。神武抚膺曰:“今日反决矣。”乃以元忠为殷州刺史。《本纪》云:镇广阿。案广阿,汉侯邑,后废,后魏置县,在今河北隆平县东。八月,尔朱兆率步骑二万出井陉。元忠弃城还信都。孙腾以为朝廷隔绝,不权立天子,则众望无所系。
十月,举章武王融子渤海大守朗为帝。《魏书》称曰后废帝,《北史》但曰废帝。于时度律、仲远之军,皆与兆会。屯于广阿,众号十万。神武乃广纵反间,或云世隆兄弟谋欲害兆,复言兆与神武同图仲远等。
于是两不相信,各致猜疑,徘徊不进。仲远等频使斛斯椿、贺拔胜喻兆。兆轻骑三百,来就仲远。同坐幕下。兆性粗犷,意色不平。手舞马鞭,长啸凝望。深疑仲远等有变,遂趋出驰还。仲远遣椿、胜等追而晓譬,兆遂拘迫将还,经日放遣。仲远等于是奔退。神武乃进击兆军,兆大败。十一月,神武攻邺。
明年,梁中大通四年,魏孝武帝永熙元年。正月,拔之。二月,后废帝如邺。
尔朱氏中,世隆、天光,较有智计。齐神武之起兵也,仲远、度律等,皆不以为虑,惟世隆独深忧恐。广阿战后,兆与仲远、度律,遂相疑阻,久而不和。世隆请前废帝纳兆女为后,兆乃大喜。世隆厚礼喻兆赴洛。深示卑下。随其所为,无敢违者。又累使征天光,天光不从。
《周书·贺拔岳传》:天光将率众距齐神武,遣问计于岳。岳报曰:“王家跨据三方,士马殷盛,高欢乌合之众,岂能为敌?然师克在和,但愿同心戮力耳。若骨肉离隔,自相猜贰,则图存不暇,安能制人?如下官所见:莫若且镇关中,以固根本,分遣锐师,与众军合势,进可以克敌,退可以克全。”此说不知岳当日果有是言,抑系后来附会?然使当日,天光不尽众东出,则必可以后亡,当时事势,神武欲进取关中,固不易也。后令斛斯椿苦要之,曰:“非王无以克定,岂可坐视宗家之灭也?”天光不得已,东下。
《北史·椿传》:椿谓贺拔胜曰:“天下皆怨毒尔朱,吾等附之,亡无日矣。不如图之。”胜曰:“天光与兆,各据一方,俱禽为难。”椿曰:“易致耳。”乃说世隆追天光等赴洛讨齐神武。此非实录。在尔朱、高二氏之间,椿与胜皆忠于尔朱氏者也。于是兆与天光、度律,更自信约。
闰三月,天光自长安,兆自并州,度律自洛阳,仲远自东郡,同会于邺。众号二十万。神武马不满二千,步兵不至三万,乃于韩陵为圆阵,连牛驴以塞归道,四面赴击,大败之。韩陵,山名,在今河南安阳县东北。
《北齐书·高昂传》云:韩陵之战,高祖不利,军小却,兆等方乘之,高岳、韩匈奴等以五百骑冲其前,斛律敦收散卒蹑其后。昂与蔡俊以千骑自栗园出,横击兆军,兆众由是大败。是日无昂等,高祖几殆。
《北史·贺拔胜传》云:韩陵之役,尔朱兆率铁骑陷阵,出齐神武后,将乘其背而击之。度律恶兆之骁悍,惧其陵己,勒兵不进。胜以其携贰,遂以麾下降齐神武。度律军以此免退,遂大败。案此役胜负,固在几微之间,然尔朱氏积失人心,而又自相乖离,欲求幸胜,实不易也。于是兆趋并州,仲远奔东郡。天光、度律,将赴洛阳,斛斯椿与都督贾显智倍道先还。
四月朔,椿等据河桥。世隆请出收兵,前废帝不许。此据《魏书》。《北史》则云:彦伯欲领兵屯河桥,世隆不从。世隆令其外兵参军阳叔渊单骑驰赴北中。简阅败众,以次纳之。斛斯椿诡说叔渊曰:“天光部下,皆是西人,闻其欲掠京邑,迁都长安,宜先内我,以为其备。”叔渊信而纳之。椿既至桥,尽杀世隆党附。度律欲攻之,会大雨,士马疲顿,弓矢不能施用,遂西走。于灅波津为人禽执。灅波津,在河桥西。天光亦被执。囚送于齐神武。神武攻尔朱兆时,致之洛阳,斩之。
斛斯椿令行台长孙稚诣阙奏状,别使贾显智、张劝率骑掩执世隆与其兄彦伯,俱斩之。叱列延庆时为定州刺史,亦在军中,与仲远走渡石济。仲远奔梁。延庆北降齐神武。
后为孝武帝中军大都督。神武入洛,杀之。青州刺史尔朱弼,亦欲奔梁为其部下所杀。神武至河阳,使魏兰根观察前废帝。兰根,庄帝末为定州,为侯渊所败,走依高乾。乾以兰根宿望,深礼遇之。大仆卿綦俊主仍前废帝,而兰根与高乾及黄门侍郎崔?固主废之。时梁武帝复遣兵送汝南王悦,置之境上,乃遣使迎之。
既至,清狂如故,乃舍之,是岁十二月,悦被杀。而立平阳王修。修,广平文穆王怀子,孝文帝孙也。是为孝武帝,《魏书》谓之出帝。神武还邺。七月,神武入自滏口,大都督库狄干入自井陉,讨尔朱兆。
兆大掠晋阳,北走秀容。并州平,神武以晋阳四塞,乃建大丞相府而定居焉。兆既至秀容,分兵守险,出入寇抄。神武扬声讨之,师出而止者数四。兆意怠。神武揣其岁首当宴会,遣窦泰以精骑驰之,一日一夜行三百里,而自以大军继之。
明年,孝武帝永熙二年,梁中大通五年。正月,泰奄至兆庭。军人因宴休堕,忽见泰军,惊走。追破之于赤洪岭。胡三省曰:杜佑曰:石州离石县有赤洪水,即离石水,赤洪其别名也,高欢破尔朱兆于赤洪岭,盖近此。案离石,今山西离石县。兆自缢。兆弟智虎,前废帝以为肆州刺史,与兆俱走。神武禽之于岢岚南山。岢岚,后魏县,在今山西岚县北。赦之。后死于晋阳。尔朱荣子菩提,与荣俱死。叉罗、文殊皆早卒。
文畅,姊为魏孝庄帝后,神武纳之,待其家甚厚。文畅及弟文略皆素侈。文畅与丞相司马任胄,主簿李世林,都督郑仲礼、房子远等相狎,谋害神武,事捷共奉文畅。
谋泄,以姊宠,止坐文畅一房。任胄,延敬子。延敬初从葛荣,荣败,降。随神武起兵。后为魏尚书左仆射,斛斯椿衅发,弃家北走。胄少在神武左右。兴和末,神武攻玉壁,还,以晋州西南重要,留西河公岳为行台镇守,以胄隶之。胄饮酒游纵,不勤防守。神武责之。胄惧,遂潜遣使送款于周。为人纠列。穷治未得其实。神武特免之。谓胄曰:“我推诚于物,谓卿必无此理。且黑獭降人,首尾相继,卿之虚实,于后何患不知。”胄内不自安,乃谋害神武。事发,及子弟并诛。时武定三年也。文畅时年十八。
静帝使人往晋阳,欲拉杀文略,神武特奏免之。遗令恕文略十死。恃此益横。后为齐文宣所杀。尔朱氏自荣入中国,至兆之死,凡六年。席有为之资,值可为之时,而其运祚短促至此,诚蛮夷不知中国情形,徒肆暴戾者之殷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