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半,我在华盛顿特区。北京在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和十三个小时的航程之外。
这是一次事先没有预期的旅程。行程的缘起是一封来自陌生人和遥远机构的邮件,短暂的沟通后,电子邮箱里收到了往返机票和酒店预定单。
美联航因循北线航路,航班起飞后就将奔向北极圈。登机前我刻意选择了靠窗的座位,期待能在夜色降临前望见思念的东京。登机后遭遇不出所料的延误,还未起飞,天色便完全黑沉。
有点失望,但也接受了。
到达华盛顿特区时也是夜间。机舱门打开,扑面而来的是潮湿的空气,长途飞行后干燥的皮肤,如同进入日本风吕,贪婪地吸吮水分。入境大厅空空****,黑人官员有点过于热情,似乎想用与我的聊天驱赶深夜值班的寂寞无聊。
出租车司机也格外健谈。六十美元的车资,送我到乔治·华盛顿大学旁的酒店,还奉送了一个六十岁移民的经历:从阿富汗到巴基斯坦再到美国,从地毯商人到出租车司机,从虔信的教徒到与韩国女友同居的十年。夜色澄净的华盛顿郊区从车窗外划过,如同辽阔的剧场,铺陈开他的人生。
在酒店前台拿了花草茶包,回到房间打开咖啡机制取热水。美式浴缸体量巨大,花洒的水流充沛有力。吹干头发后打开电视,每个频道都有人在说话—字正腔圆的记者、娇嗔妩媚的明星、气宇轩昂的政客,他们都在说话。
一个语言强势的国家。一个强势语言的国家。
但我想要的只是安静。
关闭套间里所有的灯光和电器,窗外的街灯已经足够明亮。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和滚烫的花草茶让我异常清醒。
拉开乳白色的薄纱窗帘,看见静谧的夜正渐渐转向清凉的早晨。
有时候我会忘记如何抵达,
却不会忘记为何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