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画水彩。
我的热情很高,添置了大师级的水彩颜料,买了性价比最高的棉浆水彩纸(这东西是耗材,用起来飞快)。每天趴在水彩本上打铅笔稿(我有点素描功底,稿子打得飞快),可是拿出调色盘后,我却要沉吟很长时间,才能慢慢调出色彩。
画过水彩的人都知道,这种画法简直如同小女生的性情,瞬息万变,不可复制,无论如何都画不出一模一样的两幅画。我沉吟着调出色彩,战战兢兢蘸在笔端,屏住一口气画下去。然后十之八九,我会在心里说一句:又不是!
又不是我心里设想的色彩。不是明度不对,就是饱和度不对,就算前面两项都对了,那水分的控制也不对。很多时候我都想把画笔一摔,痛打自己一顿。如此手不对心的时刻,实在令我抓狂。
但我并没有摔笔,甚至都没有停下画笔。我只是将错就错地画下去,把不对自己心意的颜色,用不对自己心意的技法,一笔一笔画下去。不少次画完我很沮丧,配色扭曲了我的意图,甚至把好好的线条稿都毁掉了。但也有不少时候,最终的呈现差强人意,偶尔竟然还会有出乎意料的惊喜。
我在水池边冲洗画具,心想,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画画,不过是人生的一个小侧面,生活里的那些错误和力不能逮,画画的时候一个都不会少。想想多少次我自以为是地走上了错路,多少次心中的美好愿望无故落空,多少次因为力不能及而怅然失意;但又有多少次是误打误撞找到了美好的风景,不经意遇到了相投的友人,出乎预想地收获了惊喜……这些意料之外,不都源于一开始的错误和欠缺?如果一切都一如规划,没有分毫差别和发展,这个世界,还是我们喜欢的世界吗?
所以对着刚画完还未干透的右旋海螺,我并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我曾预想它会呈现晏紫与暗黄的完美反差,也曾希望在左下方能用拨画法做出特殊的随性肌理,但面对我手边这一幅土黄和薰衣草色的浅淡配搭,以及乱糟糟的几大朵灰紫色水滴痕,我觉得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从晏紫到灰紫,我接受的不只是手绘的现实落差,还有人生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