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朋友去利卡维多斯山顶的圣乔治教堂。这是个有着白色穹顶和精致钟楼的小修道院,1834年建立,高踞在雅典的顶端,整个城市铺展在脚下,一览无余。
盛夏的阳光非常耀目,从一片光明中跨进昏暗的教堂,有种瞬间坠入黑暗的恍惚感。东正教堂特有的油脂香气浓重,屠龙的圣乔治像镶了银框,被摆在正中。室内的空气不太流通,有种年代久远的滞重感。
我和朋友走到角落的献祭处,投下硬币后取了两支祈愿蜡烛。一个瘦小又健壮的妇人站在钱箱后面,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即便在昏暗的光线下,我也能看见她微笑的眼睛闪闪发亮。
她走过来和我们打招呼,一张口就是响亮开心的声音。她说这个教堂的建立者是来自克里特岛的Louloudakis神父,说自己已经在这里做义工四十二年,说这里能看见雅典最美丽的灯火。
她穿着普通甚至有点廉价的连衣裙,脚下是一双破旧的塑料拖鞋。
可是她的笑容,是我见过最有感染力的。
我的希腊语虽然还不足以与她做太深的交谈,也还是听懂了她对自己的简短介绍:四十二年前丈夫去世,她便独自来到这里做义工,此后一直没有离开。我听见她说:“一个人生活不易,但这四十二年里我如同既是男人又是女人,蒙神庇佑,终于变得坚强。”
我忽然就想起曾经读到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灵魂,可能都是兼具两性的特征;这个世界上最聪慧的大脑,也如同雌雄同体。”
这也许是她笑容感染力的来源。
离开前去和她道别,她刚刚收完烛台上即将燃尽的蜡烛。我们握手时,她掌心的沙粒和烛灰也沾满了我的手掌。她的手那么粗糙有力,一握便知经历了多少沧桑。岁月和艰难让她不再是柔弱的女人、妻子,拥有了雌雄同体般的力量和心灵,也获得了神的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