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的名字赫然在那第六名的位置上!
这是老张从来就不敢想的事情。
对陈家两个兄弟的学习成绩,他可是很清楚的,作为村干部,对村子里的教育十分重视,哪家小孩的成绩,他都关注着呢!
“这……”老张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之外,陈燃两兄弟站在那,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对这个结果早就知道了。
他眉头皱了皱,眼神里满是诧异,心中一动,忙又顺着名单往下看去。
前二十名里,没有陈燃。
前五十名里,依旧没有陈燃。
前一百名里,还是没有陈燃!
老张额头上冒出一丝汗水,他也顾不得擦,心里似乎猜到了什么,却依旧朝下看了过去,整个学校高三参加高考,能考上大学的足足有一百多个人,可始终没有看到陈燃的名字。
他站在那,已经想明白了,尤其是想到那天去找陈燃说让陈凡参军的事,陈燃直接答应他要去部队。
自己当时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老张站在人群中,被人挤得差点没站稳,心情有些复杂。
而在人群之外。
陈燃很平静,看着熙熙攘攘,挤在一起的家长:“要是爹还活着,这会儿他也肯定会很高兴。”
他看着人群,仿佛看到了爹就站在那,正朝着他们挥手,脸上满是开心和兴奋。
“哥。”
陈凡红着眼睛,死死咬着嘴唇,心中越发愧疚起来。
这本该是自己大哥去上的大学啊!
“我……”陈凡嘴唇在颤抖,“我会努力的,绝对不会给爹跟你丢脸。”
他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这才像话。”
陈燃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见老张走来,故作轻松耸耸肩,“张叔,我这次没发挥好,估计上大学不太适合我,也不考虑复读了。”
老张眼神复杂,微微点了点头:“你是个男人,自己考虑清楚了就好。”
他看着陈燃,哪里还不明白,这两兄弟,是把自己的命运,交换了啊!
陈燃完全就是为了陈凡考虑,知道他身子弱,不念大学,没有文凭,下半辈子都难过,所以宁愿自己放弃这一条出路,也要供陈凡去上大学!
老张的眼眶微微发红,转过头伸手抹了一把:“这风吹得,沙子都糊我眼睛了。”
他吐出一口气,笑了起来:“陈燃也不要灰心,反正你这体格不错,去部队也是一条出路,今天啊,我们就帮陈凡庆祝一下,张叔请客!”
说着,他揽着陈燃兄弟两个,便要朝着县里的饭馆走去。
“张叔,还是回村里吧,我那还有野味,烧一锅,咱喝点!”
陈燃笑了笑,并不想让张叔破费。
“是啊,张叔,我哥烧的野味,更好吃!“陈凡也点头道,”咱还去啥饭馆啊?去我家!”
老张张着嘴,半天没说话,这才点了点头:“行,你们陈家当家的男人都开口了,那我听!
他看向陈燃的眼神,浑然再没有将他当做一个孩子,而更像是看着一个成年人,看着一个成熟的男人。
“陈凡的出路有了,陈燃要参军进部队,这事,我也得帮他办好了!”
老张心里想着,坚定无比。
哪怕是七月的风,也吹出一丝丝凉意,大兴安岭这一片,冬长夏短,到了九月,可就冷极了。
陈家院子里,陈凡正晒着被子,将家里要换洗的被单、衣物都清洗一遍,趁着这两天天气好,赶紧收拾收拾。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他离开家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想到自己九月就要去学校报道,这才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家,去那么远的地方。
陈凡一边抖着被单,一边想着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的大学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陈凡啊!你的通知书到了!”
远远的,老张骑着破旧老凤凰自行车,速度飞快,似乎生怕慢了一丝,脸上满是欣喜。
这通知书一寄到了村里,他便小心翼翼拿了过来,就怕出个什么意外。
“真的啊!”
陈凡欣喜不已,顾不得手里的被子还没摊开,急忙跑了过去,“张叔,快让我看看!”
老张停下自行车,将通知书递给陈凡,叹了一口气:“这些你爹走得也能安心了,陈凡,到了大学要好好努力,千万不要让你爹失望,让你哥失望!”
陈凡重重点头。
“咦,你哥那小子呢?”老张抬头看了一眼,屋子里没有别人。
“我哥进山打猎了。”陈凡眼睛微红,“他说学费还差点,这两个月他能凑齐,还能多挣些生活费。”
老张不禁身子一颤,他没说什么,伸手摸了摸陈凡的脑袋,看着陈家的院子,看着屋子,看着老陈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心中忍不住道:“老陈啊,你儿子长大了,是个爷们!”
山林之中,静谧不已。
郁郁葱葱的山林,遮天蔽日!
阴沉沉的山林,隐隐有几丝太阳光照射进来,更显得有些昏暗,一丝风吹过,让人的身子,都禁不住一阵发颤!
棒打孢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这靠山吃山,山林中的野味什么都有,只是现在不像过去,这些东西,也都学聪明了,可没那么好狩猎。
现在的陈燃,根本就不在外围打猎,那里都只是一些小猎物,不打几只大的,哪里能凑得齐陈凡的学费和生活费。
九月多山里恐怕就要开始下雪了,到时候封山,更没法打猎,他必须在这两个月内,将弟弟的学费和生活费给挣来!
此刻。
微风拂过,草丛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音,隐隐可以看到有一道影子,在那草丛中晃动,是一只獾子!
咕噜咕噜……
獾子是一种感知能力极为敏锐的家伙,一边拱着草,咬着草根,一边不时抬头看看周围的动静。
那贼溜溜的小眼睛,散发着一种狡猾的光芒。
似乎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任何有威胁的生物在,獾子啃着草根,吃得不亦乐乎。
风轻轻吹着,草缓缓摆动。
在距离那草堆不过三十多米远的地方,有一个黑洞洞的枪眼,正对着獾子的脑袋!
顺着枪杆子看过去,是一只锐利的眼睛,如同一只猎豹,盯着这只猎物,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陈燃趴在那,就连呼吸都似乎停止了。
一只手扣在扳机上,另一只手架着猎枪,整个人趴在那,早就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就连呼吸,都随着风声而动。
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的,就连那只獾子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