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着迷致极端
小明有一次去食堂打包子,谁知划卡机出了点儿毛病,一下划多了,卖包子的哥哥鼓捣了半天也减不回去,于是可怜兮兮地说:“没事,我记得你,以后常来,直到把多划的钱用完。”
小明只好同意了。可怜小明上顿包子下顿包子地吃了一学期,包子哥哥还欠他2块3……最可气的是大学4年小明竟然没找到一个女朋友!
直到毕业,有一天,小明走在校园林荫路上,就听后面一帮女生指指点点小声道:“没错,就是他!以后可别找这样男朋友,天天去二食堂吃包子不给钱!”
因为师傅打错卡,小明要成天吃包子,吃包子固然可怜,然而更可怜的是,因为包子,竟然大学4年都没有找到女朋友,究其原因竟然是“天天去吃包子不给钱”,令人忍俊不禁。
让荒谬的前因和后果之间的逻辑关系一步又一步,一个环节又一个环节地被歪曲,逐渐达到幽默的级别。这种极度荒谬的幽默效果,可谓石破天惊。
《笑林广记》中有一则《瞎子吃鱼》的故事:
一群瞎子搭伙吃鱼,鱼少人多,只好用大锅熬汤。鱼都蹦到锅外面去了,瞎子们不知道。他们都没吃过鱼,不知鱼的滋味;大家围在锅前,喝着清水汤,齐声称赞:“好鲜的汤!好鲜的汤!”
鱼在地下蹦到一个瞎子的脚上,这个瞎子才大叫起来:“鱼不在锅里!”众瞎子感叹起来:“阿弥陀佛,亏得鱼在锅外,若是真在锅里,我们都要鲜死了。”
明明是清水汤,没有鱼,瞎子却在称赞“好鲜汤”,这是这个故事荒谬的前提。这自然是一种夸张的幻觉,但也不能完全胡吹,也得有点根据,于是把吃鱼的人设计成瞎子,让他看不见,又特别说明他们从未吃过鱼。如果没有这两点,这个前提就不能成立了。前提不能成立,以上故事的逻辑基础就垮了。
这个基础的真正荒谬之处是一种错觉,一种主观的着迷,而并不是自我欺骗,因为这是真诚的。正因为这样,它着迷得很有趣。但是当有这么一点着迷,效果还很有限,还不够劲,还得让效果放大一下,让瞎子的逻辑荒谬更强烈一些才成,于是便有下面的**:原来不知无鱼,觉得鲜,还情有可原,现在明明知道没有鱼,鲜的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引出了没有被鲜死的庆幸。
这种幽默的生命,不但在于人物在一点上着迷,而且在于不管怎样走向极端,着迷点不但不会消失,而且会增强。一点着迷和导致极端,是构成这类幽默的两个关键。
如果说《瞎子吃鱼》是以胡吹为构造,那么冯梦龙所作《雅谑》中的那个真痴真呆的“迂公”形象,则以一点着迷至极端而不悟为特点。
迂公家中收藏着几张宋朝的纸,恰逢有一个有名的书画家从外省来,有人就建议迂公请这个有名的书画家在迂公名贵的纸上留下笔墨。迂公说:“你想糟蹋我的纸吗?我收藏宋朝的纸,当然要等宋朝人来画。”
身为明朝人而等待着明朝以前几百年的宋朝人来画,实际是把未来当成了过去。这个迂公太着迷于宋朝的纸了。
有人告诉迂公说:“马肝很毒,能毒死人。”
迂公不相信,笑起来说:“胡说八道,肝在马肚子里,马为什么不死?”这个人和他开玩笑:“马活不到一百年,原因就在肝。”
迂公恍然大悟。正好他家中养着一匹马,就剖开马肚取肝,马当场死了。迂公把刀扔在地上叹息说:“一点儿不错,马肝非常毒,把肝拿掉,马还活不成,何况是留在肚子里!”
这类故事是迂公故事中幽默感最强的,原因是既有一个着点,又有一个极化点,极化点把着迷点的荒谬性大幅度地加强了。开头问马肝在马肚里,马为什么不死?这样的问题已经很荒唐了,最后又杀马取肝,居然得出“拿掉还活不成,何况留在肚中”的结论。这里是反向求因造成的怪诞,不过这里的原因不是一般的反向,而是反向的极端。
延伸阅读
韩寒的《他的国》里有一系列荒诞有趣:疑真疑假的其人其事,就是他选择用黑色幽默的方式把个中真实的东西夸张成荒谬,把个中荒谬的东西曲解成真实,从而达到了幽默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