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杀人灭口
1
小山街的晚夏懒洋洋的。尤其到了傍晚,太阳在西边的天上远远地挂着,空气里仍弥散着白天的热气。来小山街上闲走的人们虽都是汗流浃背,兴致却并不受影响,酒楼茶园里仍然是一片的热闹繁华。凡浩来到庆丰楼门口时,蔡府管家老胡已经等在这里。老胡一见凡浩就迎过来,叫了一声大少爷。凡浩朝四周看了一眼问,都准备好了?
老胡点点头说,准备好了,张班头儿已经到了,在里面等着呢。
凡浩嗯一声说,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老胡应了一声。凡浩就转身匆匆走了。
这时酒腻子正伸着脖子东瞅西看地走过来。凡浩迎过去。酒腻子一见凡浩连忙朝这边走过来说,大少爷,我在这滦州府住了这么多年,光听说小山街,还从没来过这地方。
凡浩低声问,冯大叔,我跟您说过的话,都记住了?
酒腻子说,记住了,我只管喝酒劝酒,劝酒喝酒,别的什么也不问。
凡浩点点头说,对,只管劝酒喝酒,别的什么也不用问。
酒腻子问,要是还没把这小子灌糊涂,我先糊涂了呢?
凡浩笑笑说,那也没关系,到时候自然有人送您回去。
酒腻子说,行啊,这我就踏实了。
说着话已经来到庆丰楼门前。凡浩将酒腻子交给老胡,看着他二人进去。又沉了一下,就来到二楼,在一个包厢门外站住了。一个伙计走过来,刚要招呼,凡浩立刻把手指放到嘴上。这个伙计知趣地点点头走开了。凡浩顺着门帘的缝隙朝里望去,只见酒腻子和张班头儿已经彼此寒暄过,三个人在桌前落座。老胡笑着说,张班头儿,我这位叔伯哥哥可是个酒仙,今天得让他陪您好好儿喝两杯。张班头儿不阴不阳地笑笑说,胡管家,这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我平时并没有什么来往,今天突然在这庆丰楼请我喝酒,还弄了这么个叔伯哥哥来陪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张班头儿可是个敞亮人,从来不喝糊涂酒。老胡也笑笑说,哟,张班头儿还真是个爽快人,要不怎么说呢,就愿意跟您这样的人打交道,实话告诉您吧,今天这桌儿酒,还真不是我请的,换句话说我虽有这个心也有个力,可轮不到我!
张班头儿哦一声说,那是谁请的?我有这么好的人缘儿吗,都抢着请我喝酒?
老胡说,这桌儿酒,是我这位叔伯哥哥请您的,您仔细看看,还认不认识他?
张班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酒腻子说,别说,还真有些面熟。
老胡说,当初他们爷儿几个摊
上事儿,蹲过您的班房啊。
张班头儿点点头说,哦……想起来了,我怎么说呢。
老胡说,我这叔伯哥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出来跟我说过几次了,说您张班头儿为人如何好,在牢里又怎么关照他,总想请您出来喝一回酒,只是我一直倒不出空儿来。这时酒腻子已经站起来,在两个粗釉大碗里倒上酒,然后端起一碗说,张班头儿,我看咱也甭拿小盅子了,一喝一斟的太麻烦,来,我先敬您这一大碗!说罢就一口气喝了。
张班头儿来了精神,端起大碗也一口气喝了。
凡浩站在门外看着,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2
凡浩从庆丰楼里出来,走在小山街上。这时的小山街已经更加繁华。商家店铺的灯都亮起来,街边小贩的吆喝声叫卖声伴着人声一片喧哗。凡浩来到仁和书寓门前,抬头看了一眼门楣上的牌匾,就迈脚走进来。竺老板连忙迎过来说,哟,孟少爷来了。
凡浩问,小桃红姑娘哪场上?
竺老板说,正好刚下来,您去兰熏馆吧,我这就让她过去。
凡浩点点头,就让伙计引着来到兰熏馆。一会儿,小桃红姑娘来了。小桃红姑娘显然已经卸了妆。但凡浩觉得,卸了妆的小桃红姑娘更好看一些,也更像兰兰。这时,小桃红姑娘一边为凡浩斟着茶一边说,孟少爷,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凡浩说,是啊,我这一阵事情多,今天也待不住。一边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块绸缎衣料,递给小桃红姑娘说,我前些天去天津办事,看着这块料子好看,就顺便给你扯回来。
小桃红姑娘立刻欣喜地呀一声说,这块料子可真漂亮啊!
凡浩有些凄然地笑笑说,你放到身上,比试一下我看看。
小桃红立刻抖开衣料,放到自己身上比试了一下,回头问,孟少爷,好看吗?
凡浩似乎有些失望,随口应一声说,哦……好看。
小桃红问,孟少爷,您……怎么了?
凡浩站起身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就从仁和书寓里走出来。
这时王永昌也正陪着鲍尔温走在小山街上。鲍尔温来滦州府有一段时间了,却很少来这里走一走,所以没有想到,这小山街竟然是一个如此有特色的地方。王永昌对鲍尔温说,滦州府在这一带算是一个繁华之地,而在滦州府,这小山街又算是一个最繁华的地方,用滦州人的话说,男人只要身上有银子,在这小山街上可以吃喝玩乐打着滚儿地快活。
鲍尔温一边走,心不在焉地听着。
就在这时,王永昌远远看到仁和书寓的门前,小桃
红姑娘正送凡浩出来。王永昌看了一下,又回过头朝身边的枣杠子瞟了一眼。这时枣杠子也已经看到了,于是会意地看看王永昌,就朝那边走过去。书寓门口的人连忙迎上来。枣杠子问,刚走的那位少爷,常来这儿吗?看门的赶紧说,哦,您是说孟少爷?他也不常来,不过,他最捧咱这儿的小桃红姑娘。
枣杠子问,小桃红?
看门的说,就是刚才送孟少爷出来的那个姑娘,她可是咱这儿的头牌。
枣杠子听了点点头,没说话就转身走了……
3
蔡府的管家老胡没有想到,这个张班头儿的酒量竟然这样大,自己几个回合过来就感到力不能支了,赶紧败下阵来。倒是酒腻子,果然有些酒量,一直跟张班头儿支应着。这时,酒腻子和张班头儿都已经有了些醉意。老胡看看火候差不多了,就凑近张班头儿说,您果然是名不虚传啊,看您这意思,再喝个半斤八两的肯定也倒不下,海量啊,真佩服!
张班头儿说,海量……不敢说,不过一般人是……喝不倒我的。
老胡趁机试探着问,当初小马在时,他也常陪您喝吗?
张班头儿立刻摇头说,他的酒量不行,有二两……就站不起来了。
老胡说,他那天晚上……真是喝醉了酒……才掉到煤河里淹死的?
张班头儿立刻清醒地看一眼老胡问,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胡说,我琢磨着,这孩子准是暗地里收了谁的银子。
张班头儿看着老胡,忽然嘿嘿地笑了,然后点点头说,胡管家,我早就知道,你没有这么好的心肠,今天请我喝这顿酒,肯定是憋着另一股心思的。
老胡连忙说,张班头儿,这你就多想了,来来,咱喝酒!
老胡说着端起碗,又和张班头儿干了一个。
张班头儿说,胡管家,实话告诉你吧,我这个人没别的毛病,就是一点……嘴太严,你就是把我灌成什么样,我这心里……也明镜儿似的,不该说的话,也照样不会说……老胡说,是啊是啊,您张班头儿当的这份差事,嘴不严可不行,如果整天洒汤漏水儿的,就别干了。
张班头儿点点头说,是啊,所以,你今天晚上也就别再费劲了。
老胡和酒腻子扶着张班头儿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时,迎面碰到王永昌和鲍尔温几个人。张班头儿一见枣杠子就大声嚷着说,哎,枣杠子,这胡管家把他的叔伯哥哥叫来了,想把我灌醉了,套我的话,我可是……半个字都没说,当初咱那事儿……不会有人知道的!
王永昌飞快地看一眼枣杠子,就和鲍尔温快步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