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拉(1 / 1)

她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这是我生命中最无意义的90分钟,纯属浪费。

今天谈了些什么?不知道。

她在躲我吗?为什么?

团体治疗后,我还要和乌尔夫会面。

“我知道我不该那样做,但我控制不住自己。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乌尔夫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听见了,但我并没有以一个心理治疗师的方式听。我不知道在过去两年里,我听到过多少次他说同样的话。

“控制不住还是不想控制?”我反问道。

乌尔夫似乎很震惊,他听得出我生气了。他又一次在外面混得太晚,灌得太多,回家时烂醉如泥,和妻子大吵了一架。全都是他妈妈的错,因为小时候她没有陪伴他长大。呜呜,呜呜,可怜的小乌尔夫,惨遭误解的可怜伤心的小男孩。

他就是猪,一只幼稚的自我陶醉的雄猪。

他最需要别人一脚踢中他的屁股,一拳猛击他的下巴。我建议过他尝试别的治疗方式,发展别的爱好,或者加入匿名戒酒会(AA,Alcoholics Anonymous)。他不予理会,积习难改,还是一周接一周地故态复萌。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我第一次后悔自己的职业选择。

我扔掉膝盖上的笔记本。“乌尔夫,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我嘶吼道,“说真的!这还有意义吗?”

“你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坚持治疗?你从中学到了什么?简直在浪费我的时间。”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好像听不懂我说什么。我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从第一次治疗开始,他就一直困在同一条死胡同里,一次又一次地犯同样可悲的错误。每次犯错都用同样蹩脚的借口,每周治疗都把内心的自卑情绪怪罪到可怜的妈妈身上。我告诉他,如果他还不长大,不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他将永远困在原地。

“你懂个屁!”他唾道。

我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到门口,用力推开门,尖叫道:“别再来了!我不想见到你!”

乌尔夫甩手走了,脸气得通红。我的同事约翰站在走廊里,雷娜特站在接待台后面。两人面面相觑,低声私语。我砰地摔上门。

很快,有人敲门了。

“进来。”我说。

雷娜特打开门,脸色冷峻地看着我。

“斯特拉,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但现在你可能需要休整一段时间了。”

我知道她想到了莉娜。他们都想到了莉娜。他们认为这次指控有真凭实据,并非子虚乌有,很有必要调查一番。尤其现在所有人都目睹我把乌尔夫赶出门,所有人都看到我情绪失控。我惹大麻烦了。

我独自待在办公室里,蜷缩在桌后的椅子上。我关掉电脑,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她。反反复复地打。没有人接。我一遍又一遍地打过去。最后终于放弃了。我向后靠去,闭上眼睛。这时,我的手机叮当一声,我手忙脚乱地摸索到手机。亨里克发来一条信息。

什么!你在开玩笑吗?!珍妮,你太棒了!选一间餐厅就行了。我保证我肯定会请你吃大餐的。

我反复读了好几遍,没读懂。为什么我的丈夫给一个叫珍妮的人发信息?我不知道珍妮是谁。他为什么带她去餐厅?

亨里克最近电话确实比平时多。他说这是工作需要。还经常晚归。无论是工作日还是周末,白天还是深夜,他都有信息要回,有电话要接。珍妮是昨天早上打电话来的那个人吗?他去接谁?

是的,我正在路上。记得那天早上他是这么说的。好的。十分钟后见。

我心里就像打翻了醋坛子。

你和爸爸要离婚了吗?

我的胃隐隐作痛。我输入一段回复,删掉,重新输入,又删掉。为了不让自己发出一些歇斯底里的疯言疯语,我思虑了很久。

对不起,我不是珍妮。不过,我愿意接受你的晚餐邀请哦?:)

我的手机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屏幕一片漆黑。这样等待的感觉太漫长了,仿佛永无休止。他应该给我打电话的,我想知道他会做何解释,他的语气会是怎样的。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收到他的短信。

发错。:)我7点以后回家。

我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没有解释,没有道歉。他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仿佛我压根儿不知道他要和那个珍妮去干什么。我一把抓起角落里诊所开业时亨里克送来的一个陶瓷大花瓶。

我把花瓶举过头顶,狠狠地砸到地上。

哐当一声巨响,花瓶碎了。

但我希望声音更响亮些。希望这声音能平息我的愤怒,战胜我的愤怒,但它甚至连宣泄都称不上。

冲病人大叫、怒摔花瓶,远远不够。还有什么能缓解我此刻的无助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