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1996年,一个叫李静的研究生毕业被招到文学杂志社。上任第一天,她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给王小波写了一封信。“王老师,我可能要从您的作品爱好者升格为文学责编了。我已到《北京文学》当编辑,把最好的小说留给我吧!”
同年 8月,她来到西单老教育部大院一栋筒子楼,王小波头发很乱,依然爱笑。
当时王小波写了几个长篇,试过几家出版社,都不接受,还有的被认为思想有问题。“有一编辑说我在小说里搞影射,还猜出了在影射谁,我有那么无聊吗?”
聊天时,王小波总爱苦笑。可李静很坚持,问:“能把‘思想有问题’的小说给我看看吗?我怎么专好这一口儿呢?”王小波乐了:“行,你拿去看看,发不发都没关系,长篇啊,光这篇幅你们那儿就够呛。”
王小波用针式打印机把书稿打印出来,从纸页折叠处轻轻撕下,交到李静手里。李静低头一瞧,扉页上写着:“红拂夜奔。”李静把书稿抱回家,边看边怪笑不止。
几经周折后,李静所在的杂志社终于愿意发表,提出的条件是字数需要从 18万删到 3万。
王小波忍了,一口气删下了“王二”所在的主线,留下了红拂的故事,递交上去。
而李静心有不甘,私藏下《红拂夜奔》全稿,交给在文学系读研究生的朋友传看。那哥们儿读完,声称“三月不知肉味”,又给同宿舍的哥们儿传看,一时间在那个小范围内,“无人不谈王小波”。可两周后,连三万字的书稿也被退回,理由是内容里出现了牙签和**。
当时,王小波大量压箱底的作品,都和《红拂夜奔》有着相同的命运。比如同性恋题材的《万寿寺》,舞台剧《东宫西宫》《似水柔情》……每一部都巧思密布,心血用尽,结果都是一样,发不出来。
王小波说:“人活着都是为了要表演,所以才失去了自我。即便无处可去,也要永不屈服。我坚决不改了。我宁可写有滋有味发不出来的东西,也不写自我约束得不成样子的文章。在此我毫不谦虚地说,我是个高层次的作者,可是有些人却拿我当 16岁的孩子看待。”
小说无法发表后,王小波一个人去考了个货车司机驾照。他自嘲道:“以后活不下去,就当个货车司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