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桑和乌祖姆班是波纳奇仅有的两个玩伴。她一会儿跟他们打闹,一会儿跟他们相亲相爱,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他们在草地上悠游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两件难忘的事情。这两件事都跟卡杜瓦炎和皮桑有关。卡杜瓦炎一到草地上,就火力全开。他把头往后一甩,视察起了整片草地。他会找看得见山羊脑袋的地方,然后朝那里跑去。
“喂,卡杜瓦炎……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老汉会大喊。
那时,卡杜瓦炎会装作根本没听见。他会去找草地上的每一个羊群,去闻大小母羊的**。然后,他抬起上唇,露出牙齿,高昂起头,享受着那种气味。他会露出**,大声地撒尿。有几个小母羊被他的触碰搞得有些痴迷,她们会把身体一缩,撒起尿来。卡杜瓦炎会把嘴送到尿流里,喝一点点。有几只大母羊会去顶他,把他撞翻,小母羊会吓得夹紧尾巴逃走。
波纳奇目睹了卡杜瓦炎的愚蠢行为,越来越讨厌他了。老汉真是没用,要是老太婆在的话,她会在他嘴上打两下,让他规矩点儿,波纳奇心想。
卡杜瓦炎会游**很久,然后筋疲力尽地溜达回自己的羊群。接着,他会好好地吃一顿。要是没有人看着,他就会去追赶波纳奇,这时波纳奇会叫着跑向老汉。
“你连个羊羔都不放过吗?你咋变得这么不要脸!”老汉会骂着他,把他赶跑。他会把波纳奇抱起来,放在腿上,让她待一会儿,然后再放她去吃草。
波纳奇跟皮桑没有过节。他不会到处乱跑,他的唯一目标是一直在身边的普鲁米。他老是去惹她,抚摸她,想骑在她身上。普鲁米有时候挺喜欢他的关注,有时候又会扭头就走。要是老汉在,他会狠狠踹皮桑一脚。
“好啊,你就想往地上一躺,喝你妹妹的尿啊。懒东西,还有脸叫自己公羊?”老汉会这样责骂他。
每当跟其他羊群混在一起时,皮桑会去追几只小母羊,他从来不会主动去找其他羊。
其他羊倌会跟老汉抱怨卡杜瓦炎的行径。“老伯啊,你家的崽儿太淘气了,咱受不了。咱们的羊在吃草的时候,他**她们,追着她们跑。你就管管他吧。”
“随他去吧,这可怜东西。他也是个活物啊,起码让他上一只母羊吧,然后咱们再骟了它。”老汉会这样说。
“要是他上了母羊,会失控的。”
“让他这辈子起码尝到一次快活的滋味嘛,他靠这点儿念想就够了。”老汉笑着说。
卡杜瓦炎控制不了。他接着去追母羊,打扰她们吃草。当抱怨他的话越来越多后,老汉就把他给绑紧了。他的头跟前腿之间一点儿空隙都没有。卡杜瓦炎受不了这样,他用力甩头,使劲儿抬前腿,可他解不开绳子。有一两次,他跳得太高,摔倒了。之后他学会弯起一条前腿,抬起来,用三条腿一瘸一拐地走路。他带着一条没用的腿去追母羊,不过他狂放的行为算是基本被驯服了。皮桑的腿没有绑绳子。他会偷偷捣蛋,逃过惩罚。
有一天,从另一个来草地的羊群那里飘来了一阵诱人的气味,这让卡杜瓦炎特别烦躁不安。他腿上绑着绳子也想去那里。老汉闻不到那个气味,他阻止了卡杜瓦炎。可是卡杜瓦炎就是安静不下来,他一口草都不吃,一直向着气味来的方向大叫。从那里也传来应答的叫声。
接着,管那一群羊的人过来提议:“我有一只母羊**了,从昨晚就开始打滚儿、叫唤。咱们试试,让你这只公羊跟她配一次?”
老汉高兴坏了。他马上解开卡杜瓦炎前腿上的绳子。
卡杜瓦炎一步就跳到了那只满地打滚儿的母羊边。他在那里待了一整天。他站在母羊身后,不时把前腿搭在母羊身上,波纳奇远远看他的身形像是个影子。她不懂他在做什么,也不明白老汉和羊倌为什么不把他赶走。他们说笑着,不时会看一眼卡杜瓦炎。
波纳奇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样。要是老太婆知道了这件事,老汉就完蛋了,她在心里猜想。每天晚上,波纳奇会把那天在草地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老太婆。她讲的东西,老太婆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不过,老太婆总是很认真地听着。
“瞧瞧这孩子,知道这么多事儿!”她会这么说着,然后托起波纳奇的脸蛋亲一下。波纳奇决定,晚上回去一定要跟老太婆说说这件可怕的事情。
皮桑走到卡杜瓦炎站的地方。他走到母羊旁边蹭她。卡杜瓦炎不许他靠近,用头一顶,就让皮桑惨叫着落荒而逃。
下午,老汉又把卡杜瓦炎的脖子和前腿绑了起来。卡杜瓦炎失望地躺在树荫里,整天一口草都没吃。
这下轮到皮桑追着母羊走了。也许是因为母羊不喜欢皮桑,她总会跑开。不过皮桑没有泄气,他追着她跑。有时母羊好像会因为可怜皮桑而顺从地静立一会儿。过了一小会儿,皮桑回来吃起了草。
老汉把卡杜瓦炎脖子和前腿上的绳子解开。他直接去了母羊那里,站在她前面。
“瞧瞧,动物之间是多么不同啊。”老汉说。
“这小崽子满足了。现在她不会让任何公羊靠近了。”羊倌笑着说。
但是卡杜瓦炎一整天都没回羊群。傍晚,等到要把羊群赶回家时,老汉抓住了他,把他带了回来。母羊转向他们的方向,叫唤着,卡杜瓦炎也报以叫声。两只羊的叫声里透出的悲伤让波纳奇觉得很奇怪。
“我替他们俩难过呢。要不你今天让他留下来,让他跟她过一晚再回?”羊倌说。
“你尽管带上他吧。我明天一早就找人把他给骟了。让他自己快活一晚。”老汉说着,答应了。
卡杜瓦炎一解放,就进了羊群,站着蹭母羊的身体。他再没回头看自己的羊群。他的母亲呼唤他,他没有回头;皮桑叫,他没回答;普鲁米呼唤他,他也没为了她而回头。看着一只属于自己这一群的羊离开,波纳奇也发出微弱的叫声,但他一直没有转身。小母羊的呼唤比他们的叫声都重要。
“到了该**的时候,谁还有工夫讲亲情呢?”老汉说着,长叹一声。
老太婆怪老伴儿把卡杜瓦炎留给了其他羊群。“哎呀,你只要把那只母羊带回来就好了,凭啥让咱家的公羊留在那儿呢?这是啥不成体统的勾当!”她说。
“唉,就今天凑合一下。要是母羊来了这里,她在陌生的地方难道不害怕?卡杜瓦炎除了她,基本上啥都不在意,所以我觉着他们在那儿能高兴点儿,这才把他留下了。”老汉试着安慰她说。
“她就那么骚,他非跟着她不可吗?”老太婆说。
“不管骚不骚,她的鼻子挺漂亮。他喜欢上她了。而且,她是他的第一个对象。就算他想离开她,你觉得他的身体肯让他走吗?”老汉笑着说。
“他连咱们家都不会记得了。明天一大早就去叫那个人把卡杜瓦炎给骟了吧。这样他就能乖乖待在一个地方了。”老太婆说。
那天晚上,老两口一直在聊卡杜瓦炎的问题。他们醒了以后,又聊了会儿。
这些天,波纳奇要么睡在老太婆的床下,要么跟其他羊一起睡在棚子里。她会走到头朝着相反方向睡觉的欧桑和乌祖姆班那里,在他们当中躺下来。塞米不喜欢她这样闯进来,她会拽着绳子,想去顶波纳奇,可她够不到波纳奇。
波纳奇会静静地躺着,幸灾乐祸地看着塞米。塞米会大发脾气,可她能怎样呢?有一回,她把屁股对着波纳奇的方向,伏在地上撒尿。波纳奇被喷了一身的尿水。
“呃。”她又是惊吓又是厌恶地站起来逃走了。每当她想起塞米在生下欧桑和乌祖姆班之前也一样爱护她时,她就会哭起来。她曾经把塞米当成自己的妈妈,现在塞米每天都告诉波纳奇她不是自己的妈妈。那天夜里,卡丽一直在叫。她又怀上了,这些天不产奶水了,但是她一直呵护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她会看着皮桑和普鲁米叫,就像在问:“卡杜瓦炎在哪儿?”他们会哀叫着回应她。
卡杜瓦炎不在,皮桑可高兴了。卡杜瓦炎特别善于吸引注意。皮桑愉快地躺着反刍食物。“只有我一直在你身边。”他告诉自己的妈妈。
卡杜瓦炎跟其他羊群走了,那一晚,波纳奇很开心。但到了第二天,这种开心就烟消云散了。
卡杜瓦炎早在他们之前,就到了草地上。他很少理会从前的玩伴,他的肚子里好像也没进什么食。他喝了点儿水吗?他到处都跟着“漂亮鼻子”,她也从容地领着他走。今天,她用自己的厚尾巴紧紧遮住了自己的**。卡杜瓦炎走到她身后,试图用鼻子把她的尾巴拨开,可她不肯就范。他一步不离,总在她身边转悠。她一抬起尾巴,他就跳上前去,骑在她身上了。她没有反抗。
波纳奇看到后,很生气。这个“漂亮鼻子”干吗乖乖地站着?她干吗要让卡杜瓦炎这大个子压着?
老汉也看到他们了。“好了,这是最后一回了,等着瞧吧。”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