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贪财的男人很难得
龙晓梅开车撞了人。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静谧的夜空,当那个男人哀号一声翻滚进路边的小沟里时,龙晓梅吓蒙了,低头寻找离合准备逃逸。
可她居然怎么也找不到离合。真邪门!
男人爬起来,踉跄着过来一头扑在汽车引擎盖上,脸上流着血,喘着粗气瞪着挡风玻璃后面的她。龙晓梅有点怕了,壮起胆抖着腿下车问他:“我送你去医院?”
男人死盯着龙晓梅不说话,盯得她浑身发毛。
从男人走路的姿势龙晓梅断定,他伤得并不重。这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这年头儿,有钱能使鬼推磨,破财就能免灾。可是当她从挎包里掏出一沓钞票准备数一些给他时,男人摆了摆手:“算了,轻伤。”
一般像这种情况,伤者要么死缠烂打去医院,要么给钱私了。否则,一个电话,交警就会赶来。所幸是深夜,这条路又有点偏僻,并无行人。而男人既没死,又没断胳膊断腿,龙晓梅暗自庆幸。
她掏出纸巾帮男人擦拭脸上的血污,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其实长得真不赖,双眼皮,鼻梁挺直,脸部轮廓很有型。
借着橘黄的街灯,她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渐渐灼热,不可抵挡。龙晓梅还是坚持带男人去医院做了包扎。从医院出来,龙晓梅要了男人的电话。她说:“我会一直负责到你康复为止。”
“好吧,我叫赵谦。”男人说。
半夜,龙晓梅坐在我的沙发上,讲完了所有细枝末节,摸出一支烟点燃,徐徐吐出一口烟雾:“你说一个被撞了却没有趁机索取钱财的男人,是不是很难得?”
我拍拍她的头:“是。”
爱情里遍地都是贱人
龙晓梅第二天就打了赵谦的电话,要了他的住址。
赵谦住在一栋陈旧的筒子楼上,楼梯昏暗,墙壁斑驳,楼梯里充斥着混杂不明的饭菜味。龙晓梅嫌恶地皱了皱眉。在303门口,龙晓梅停住脚步,门里传来剧烈的吵架声。就在她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时,旧防盗门哗的一声拉开,冲出一个女人差点撞到她。龙晓梅捋了捋头发对女人说:“我找赵谦,他在吗?”
女人一把将龙晓梅拽住,歇斯底里地冲赵谦吼:“你就是为她才跟我分手的吗?”
龙晓梅厌烦地挣脱女人。赵谦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突然,他冲过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朝女人吼:“对,莎莎,就是她,现在请你立刻滚!”
女人愣怔片刻,将龙晓梅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眼神从咄咄逼人瞬间变得颓败不已,活像斗鸡中失败的一方,垂下骄傲的头颅,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任何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在遇到比自己气场强大的女人时,都是这副德行。龙晓梅得体的打扮击败了她:香奈儿最新款套裙,在香港才能买到的路易威登限量包,仅这两样足矣。
赵谦解释:“她就那臭脾气,我们合不来,可她死活不放我。”
他拍拍手:“幸亏有你做挡箭牌,可算解脱了,谢谢你。喝点什么?”
“茶。”
龙晓梅后来跟我讲到这里时,咯咯笑起来:“我和赵谦坐在他那旧得看不出颜色的沙发上喝茶,因为初次相识,所以两人都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良久,我指着他的头问:‘还疼吗?’他竟然凑过头来说:‘你摸一下就不疼了。’唔,这男人可真会撒娇。”
这个我能想象得到,任何一个试图对女人有非分之想的男人,总会用各种花招去迷惑她,挑逗她,继而击溃她。看来,龙晓梅果然遇到了一个想要得到她的男人。
龙晓梅把赵谦缠着纱布的头揽进怀里之后,没有丝毫悬念,赵谦的唇贴上了龙晓梅的。冰凉的薄荷味。赵谦捧着她的头,开始吻她。他吻得很细致,先是逡巡在唇角,然后用舌尖撬开她紧抿的唇瓣,探进去,卷住她,缠紧,吮吸,辗转。她在他给予的深吻里沉醉,迷离,走失。
一吻未毕,龙晓梅大力挣脱出来,绯红着脸说:“我们出去走走?我有点热。”
她还不想第二次见面就把自己的身体给他,她想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赵谦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好,听你的。”
龙晓梅非常喜欢男人说这句话,这让她觉得很舒服。她跟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候,前男友说东,她不能朝西,他说清晨**,她不能在晚上缠他。他在读硕士,要做选题,总是很忙的样子,很多个夜晚,龙晓梅独自睡在被窝里,听他敲击键盘或者翻书的哗哗声。等她昏昏沉沉睡去,他性致来时,会在半夜或者清晨粗暴地拉她起来**,毫无美感,纯粹就是生理发泄,做完他就背过身呼呼睡去。
那个男人很少吻她,即便吻,也是蜻蜓点水的敷衍。她有时非常渴望法国电影里那种让人浑身都战栗的舌吻,可是前男友从来不给她。
可是谁让她那么爱他呢?爱一个人,就贱,就落了下风。
她有预感,在她和赵谦之间,明显地,她占了上风。
人体宴是真,感情是假
龙晓梅正要发动引擎,手机提示收到短信:“我爱上你了,怎么办?”
她没理会,风驰电掣般将车子开到我家楼下。
男人的胃口要吊足,这一点,她比谁都懂。
接下来龙晓梅有一周的时间没见赵谦,她关掉手机,去超市采购了一大堆食物,塞满了我的三门冰箱。我和她宅在屋里,看影碟,激烈争论吴彦祖和约翰尼·德普哪个更man。有时候我们也会沉默半天,各自蜷缩在一个屋角。
我和龙晓梅是发小,她去利兹留学这么多年,我们就没见过面,她这次回来后,我们整天腻在一起叙旧,无聊了就拎某个前男友出来狠狠地问候一通他的祖宗八代。
第八天,龙晓梅打开手机,上百条短信蜂拥而至,都是赵谦的。
我想你。
我爱你。
为什么关机?你在哪儿?
亲爱的,不要再折磨我了,我要见你……
龙晓梅把询问的眼光抛给我,我说:“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我躲起来。”
龙晓梅起身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打在她光洁的胴体上,坚实的**,柔滑的腰线,翘挺的臀,每一寸肌肤都宛如凝脂。镜子里的她更是拥有一副无可挑剔的容颜。
我靠在浴室门边看着她,听她冲我喊:“我这么好的身材,那些男人是瞎了眼吗?”
提起她的那些前男友,龙晓梅简直就是咬牙切齿地恨。据她所说,她交往的所有男人平均不出一个月就会跟她提分手,这让她对男人异常痛恨。
其实不难想象,每一个为男人付出初恋情怀和处子身的女人,要么爱他爱得翻天覆地,要么恨他恨得刻骨铭心。龙晓梅不过是经历了几场无疾而终的感情,其实对于男人,我比她恨得更歇斯底里。
赵谦摁响了门铃。我转身走出房间,来到飘窗后面的晾台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从我的视线看过去,左边刚好能看见卧室,右边则对客厅一览无余。
看到龙晓梅住的房子居然如此奢华时,赵谦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啧啧赞叹。当他回转身来,原本裹着浴衣的龙晓梅片刻之间就不着一缕,她看着他的表情瞬息万变,咯咯笑了,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
“抱我。”龙晓梅呢喃道。
赵谦猛地抱起龙晓梅,像电影里那样,一圈一圈旋转,旋转。强烈的晕眩感遍布龙晓梅浑身的每一个细胞,转到卧室的时候,龙晓梅指着墙角的保险箱对他说:“我有很多很多钱,可是没有很多很多爱。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这时候的赵谦已经沸腾起来,他的唇霸道地侵袭了她的口腔。
倒下之前,龙晓梅阻止他,说:“等下。”
她光溜溜地去酒柜拿了一瓶产自波尔多的原装红酒,冲赵谦嫣然一笑:“亲爱的,我们玩人体宴。”
对赵谦而言,那是极其丰盛的一道大餐。
血红的酒一点点倾倒在龙晓梅的皮肤上,从锁骨至**,蜿蜒,绵延,直到平滑的小腹。赵谦一边吸吮那些**,一边用手指战栗地游走在她曼妙的身体上。
他们在馥郁的酒香里做了一次。做第二次时,赵谦捂着头说他有点累,需要休息一下。
他的眼皮开始掐架,龙晓梅跳下床来到飘窗上,冲站在窗帘后的我挤了下眼睛:“搞定了。”我点点头,走进房间。赵谦**身子躺在我的**,眼睛微闭着。我俯下身子看他,这个男人,**也好看,坚实的腹肌,健康的小麦色肌肤,腰部看起来很有力。
我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站直身子,感觉鼻头有点发酸。
龙晓梅大声问赵谦:“你认识张小觉吗?”
很显然,赵谦惊了一下,但他无法抗拒严重的睡意。我上前使劲拍他的脸把他拍醒,趴在他脸上说:“我就是张小觉啊,我没死,你不认识我了吗?”
赵谦像是被炭火烫了一下,一下惊醒,猛地坐起来,眼睛里充满恐怖。
“混蛋!”我掌掴了他。
绝非偶然
赵谦就是我那背信弃义的男友。那时,窘迫的家境使他的读研生活难以为继。而我,虽出身优渥,却没喝过多少墨水,极其渴望与满腹诗书的男人相爱。为了得到不掺杂金钱的真爱,我乔装成打工妹,在油腻的小餐馆洗盘子,然后把洗盘子换来的钱全都拿给他用。赵谦信誓旦旦地对我说过:“张小觉,我会爱你,一直,永远,不离弃。”
“我信。”沉迷爱情的女人总会轻易相信男人的誓言。
所以他要电脑,我给他买;他要iPhone 4,我给他买……怀孕那天,我惊喜若狂地告诉他,并说我们该结婚了。没想到他却冷冷地说:“去打掉,现在就要孩子,你是不是疯了?”
我的大厦瞬间倾颓。没几天我亲眼看见他搂着一个漂亮女孩招摇过市。
女人被逼急了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威胁他,说会把孩子生下来,抱到他系里去搞臭他。
乞求威吓都没用,我只有以泪洗面。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发生在他出租屋的一场火灾,他逃了出去,而我“葬身火海”。后来通过调查我才知道,那把火是赵谦蓄意而为,想把我烧成一把灰。
我爱的这个男人可真是绝,为了自保,不惜让我死。我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嘴脸,也终于清醒了,不再迷信爱情。
可赵谦打死都想不到我居然还活着,只是隐匿了。我的半边脸被毁,尽管做过多次整容,却仍旧无法恢复原本姣好的脸庞。我大多数时间宅在父母为我新换的房子里,痛苦得几欲轻生。龙晓梅回国后得知了我的遭遇,愤愤不平地说一定要替我出这口恶气。
报复一个负心情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爱上一个有钱女人,然后剥开残酷的真相,把他一巴掌打到十八层地狱!快意泯恩仇,江湖上不都是这么干的?我甩出大把的钞票给龙晓梅,让她武装自己,然后开着大红色的宝马“撞”了赵谦。
一直致力于寻找富家女的赵谦怎能错过天赐的泡妞良机?把钱看得比感情重要的他,一头栽进我和龙晓梅设的局。
我在红酒里加了微量的安定,那一点,足以让他乖乖任我们摆布。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严丝合缝地进行。
警察冲进我家的时候,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我和赵谦晕倒在客厅,而龙晓梅被赵谦五花大绑在**,保险柜大开,所有的现金都在赵谦的包里。警察推断出的事件始末与我的讲述吻合:赵谦进入房间时家里只有龙晓梅一个人,他强暴了她并且绑起她逼问保险柜密码拿走现金,这时我回到家里,我们发生了肢体冲突……
等我清醒后录完口供,赵谦已经被警察控制了。他几欲申辩,可是铁证如山,谁会听他的?其间,他说道,龙晓梅是他的女友,他们不过是在**而已。这句话一出口,龙晓梅就冲过去唾了一口唾沫在赵谦脸上。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赵谦被呼啸的警车带走,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爱在天涯
我背起行囊离开了这座伤痛之城。
离开之前,我给龙晓梅留下了一封信:“晓梅,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不会忘记,十六年前的你和我,曾在开满雏菊的河岸边相互许下诺言,那时我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懵懂与无知,你说你爱我,我也是。其实我知道,这些年你努力过,你试图用男女之爱来救赎自己,却每每被男人伤了心。可是你知道吗,爱是原罪,谢谢你爱我,可我更爱赵谦,即使他身陷囹圄。”
转身的时候,心有点疼。
当然,我不会等赵谦出来,已经破碎和绝望的爱,如何还能破镜重圆?
当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龙晓梅,我要永远地从她的生活里逃遁出去,并真心祈愿,她能彻底从对我的爱里走出来,找到一个她真正爱也爱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