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达者知通为一,为是不用而寓诸庸。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
——《庄子·内篇·齐物论第二》
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
——《庄子·内篇·应帝王第七》
人与现实之间存在着多种多样的博弈,是利用现实,还是为现实所用,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有人说,子思的《中庸》就是依据庄子“中庸之用”的思想而来的,究竟是否如此,也未可知。南怀瑾先生解释庄子在这里提到“庸”的作用,无用之用是为大用,并非是主张完全不用,还是应该用,用得恰当,用得合适,他下面就有“用”字的解释:“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所以《中庸》的来源差不多也有这个意思。
庄子身处战乱的战国时期,许多人对于现实都抱有逃避的思想。然而,现实是逃不开的,只有想办法,善于用现实,不被现实所用,才能安身立命。用得好,便是“庸”;用得不好,就变成后世所谓的“庸碌”。“庸”不是马虎,不是差不多,是“得其环中”,恰到好处,最高的智慧到了极点,看起来很平常,但“得其环中,以应无穷”。
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的,如何博弈,如何取胜,也是人生的一大智慧,“用”好现实中的一切,即便是苦难和挫折,才能通达天地,领悟“中庸”。
有一个青年,出身于贫寒农家,侍弄过庄稼,做过木匠,干过泥瓦工,收过破烂儿,卖过煤球,曾经感情受挫,官司缠身。他独自闯**,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总遭受别人鄙夷的目光,但他与众不同的是,他热爱文学,写下了许多清澈纯净的诗歌。曾经有知情者疑惑,这样清澈的文字居然出自一个痛苦挣扎在生活边缘的人笔下?对此,他解释:“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农村家家都储粪。小时候,每当碰到别人往地里运粪时,我总觉得很奇怪,这么臭、这么脏的东西,怎么就能使庄稼长得更壮实呢?后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我都没有学坏,也没有堕落,甚至连麻木也没有,就完全明白了粪和庄稼的关系。粪就是脏臭的,如果你把它一直储在粪池里,它就会一直脏臭下去,但是一旦它遇到土地,情况就不一样了,它和深厚的土地结合,就成了一种有益的肥料。对于一个人,苦难也是这样,如果把苦难只视为苦难,那它真的就是苦难,但是如果你让它与你未来世界里最广阔的那片土地相结合,它就会变成一种宝贵的营养,让你在苦难中如凤凰涅槃般,体会到特别的甘甜和美好。”
他的解释也正是人与现实的博弈关系的最好注解,土地能够转化粪便的性质,心灵同样可以转化苦难的流向,升华与堕落,都在于自己对现实的理解。面对苦难的现实,他笔下流淌的竟是美丽纯净的歌:“我健康的赤足是一面清脆的小鼓,在这个雨季敲打着春天的胸脯,没有华丽的鞋子又有什么关系啊,谁说此刻的我不够幸福?”
南先生经常讲,人生只有十二个字:“看得破,忍不过;想得到,做不来。”得道的人处在世间,心如明镜,一切都像镜子摆在那里,一切影像在他前面一照,如梦如幻。用镜子处世这个道理,可以用八个字概括:“物来则应,过去不留。”“不将不迎”,“迎”就是欢迎,“将”就是去将就,去执着,既不执着也不欢迎,任何事情来了也不拒绝,顺其自然。“应而不藏”,一切恩怨是非,都不藏于心中,并非心中没有是非善恶,只是过去不留。“故能胜物而不伤”,修养到这样才能入世,这样才是道的最高境界。只有如此,才能不被物质所打垮,不被环境所**,才不会伤害到自己,做到我还是我。
现实即人生,内心的恬淡与追求能够决定生活的外在与内涵。一个小和尚要去化缘,特别挑了一件破旧的衣服穿。“为什么挑这件?”师父问。“您不是说不必在乎表面吗?”小和尚有点不服气,“所以我找件破旧的衣服。而且这样施主们才会同情,才会多给钱。”“你是去化缘,还是去乞讨?”师父若有所思地说,“你是希望人们看你可怜供养你,还是希望人们看你有为,透过你度化千万人?”
人是在现实中沉溺,还是在内心升华?博弈的双方,双赢或双败的概率总是等同的,关键在于你自己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