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丧事当作喜事报(1 / 1)

锦州外城被清兵攻克的消息,传到北京之后,明国兵部一把手陈新甲着急了。前几个月,一直有人把祖大寿屡战不利的情况汇报给他。洪承畴出关近一年,消耗粮饷无数,锦州之围不但未解,还失去外城。

陈新甲的压力不比洪承畴小,他最担心的是,一旦锦州城失,心胸狭隘、刚愎自用、偏颇而又急功近利的崇祯皇帝会马上拿他开刀,追究他的领导责任。在崇祯皇帝的意识里,明政府的任何失败,分管领导都有责任,惟独他这个一把手没有责任。

于是,陈新甲给洪承畴下命令,要他将13万兵马集结宁远,然后大举向锦州进发,以解锦州之围。

洪承畴也很清楚,锦州内外城,唇齿相依。外城被清军占领,等于剥掉内城的护身铠甲,赤身**地站在清军面前,形势非常危急。

迫于上级的压力,洪承畴向锦州派出1万援锦部队。

1641年6月10日,明军援锦的先头部队抵达松山西北。

松山、杏山、塔山和锦州4城,互为犄角。皇太极在巡视锦州时,就提出一定要在松山山顶驻军。济尔哈朗按照皇太极的部署,安排两红旗和镶蓝旗的部分护军在此驻守,以牵制和防范松山的明军。

济尔哈朗得知宁远的明军已达松山脚下,就命令松山上的右翼清军趁明军立足未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没想到,战无不胜的清军这回遇到了硬茬子,人数占优的明军不但没有撤退,反而攻山,向清军发起反冲锋,并抢占了山头清军的营寨。

这一仗,清军伤亡惨重。

清军遭到史无前例的惨败,济尔哈朗自然不敢如实上报。多尔衮刚刚被罚,处于留职察看阶段。如果皇太极知道由于他指挥不当,导致清军惨败,肯定会扒了他的皮。

怎么办?济尔哈朗召开紧急会议,下死令封锁清军战败的消息,并让刑部启心郎额尔格图把丧事说成喜事,向皇太极汇报。

额尔格图按照济尔哈郎的意思,在捷报中写道:明经略洪承畴率6名总兵,马步兵6万人,来援锦州,屯于松山北冈,我军击败之,斩首2000级。

皇太极是一位在战场上出生、喝人血长大的皇帝,非常熟悉带兵业务。他一眼就看出济尔哈朗在捷报中作假。松山山顶驻扎的清军人数,皇太极早已熟记于胸。以如此劣势人马,在对攻中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战胜6万明军?还斩首2000级?不用问,这又是一起有组织、有计划蒙骗上级的犯罪行为。

皇太极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把他最信任的大秘书希福、刚林、额色黑叫来,指着济尔哈朗的捷报说:“你们大概都看过这份捷报了吧?”

希福说:“捷报上不是说我军松山北冈大捷吗?这是好事啊,难道有问题?”

皇太极冷笑道:“我给你松山山顶双倍的人马,你能打退洪承畴的6万明军吗?打仗不是写文章,只要辛苦一点,想写多少字就写多少字。明军不是草包,更不会伸着脖子让我们砍。这个捷报,十有八九是慌报军情!”

刚林说:“可能是郑亲王怕你担心吧?”

皇太极道:“两军打仗,胜败乃是常事。但是,将领若不事实求是,谎报军情,会影响高层得决策和调度。你们几个组成调查组,以视察驻军防地和所挖壕沟的名义,马上到前线实地调查交战胜负情况,然后如实向我汇报。我提醒你们,上次吴拜怕惹人瞒报军情,其下场如何你们也看到了。至于这次如何调查,你们掂量着办!”

皇太极不是糊涂虫,松锦之战的胜负,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现在他对谁都持零容忍的态度。参加审判多尔衮犯罪集团的希福、刚林等人,对那些人的下场心有余悸,对此次调查不敢有丝毫马虎。

他们到了前线,通过走访调查,发现情况比皇太极预料的还严重。

希福、刚林等人,把济尔哈朗丧事当作喜事报的情况,如实地向皇太极做了汇报。皇太极闻之大怒,立即把文武大臣召集在一起,开会研究济尔哈朗的败军之罪、谎报军功之罪。

济尔哈朗犯下大罪,不宜再担任前线总指挥。皇太极把王室中的武将扒拉个来回,最后还是觉得多尔衮合适,就安排多尔衮前去接任总指挥,命济尔哈朗回沈阳领罪。

1641年7月11日,多尔衮与豪格带兵赶赴锦州。皇太极送出城外5里,千叮咛万嘱咐,以示关怀。

济尔哈朗接到回沈领罪的调令后,并没有动身。他不傻,如果他立即回到沈阳,等待他的将是一场严厉的审判,下场比多尔衮还惨。

老奸巨猾的济尔哈朗认为,与其回沈阳领罪,还不如留在前线立功。一旦攻下锦州城,清军凯旋而归,一俊遮百丑,什么事情都好办。

多尔衮也不希望济尔哈朗回去。锦州城的坚固、洪承畴的难缠、明军的强大,他都领教过。这仗怎么打,打到什么份上,多尔衮心里也没谱。

他确实不希望济尔哈朗混得比自己好,但是,现在他们两个人是一条线上的同命蚂蚱,与其一前一后到沈阳受审,还不如联手对付明军。他帮助济尔哈朗立功赎罪,也是在拯救自己。

此时,清军的侦察兵来报,明关内援军从松山出发,沿着海边向锦州方向进发。

终于等到明军派小股部队行动了,立功心切的多尔衮、济尔哈朗,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多尔衮带领左翼清军奔松山以东方向,济尔哈朗带领右翼清军奔松山以西方向,对援锦明军进行合围。

没过多久,左翼清军就追上了明军,趁其不备,在后面发起猛烈攻击。两军一交手,明军自知不是清军对手,便立即向松山城溃败。

兵败如山倒。清军一路追杀,刀砍马踏,明军伤亡惨重。

这样真实的战功,多尔衮、济尔哈朗当然要上报给皇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