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报仇,就是在报仇的路上(1 / 1)

听说智伯的头成了赵襄子的小便池,豫让气得差点当场昏死过去。当即制定计划,改名换姓,投奔赵家扫厕所去了。为什么要扫厕所?并不是完全是这个职位不惹人注目,更重要的是,不管多尊贵的人,上厕所总不会带着防备吧?而且,正常人每天都要上厕所,这是谁的躲不过去的必经之地。所以,在厕所里刺杀赵襄子的成功率一定更高。

果然,这天赵襄子来蹲坑了。才走进厕所,裤子都没脱,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杀气,赵襄子忽然感到心里一阵悸动,顿时觉得不对劲,一把抓过旁边扫厕所的人问异常,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这人是智伯家的豫让,袖子里还藏了把小刀。

豫让被逮了个正着,不藏着掖着了,当即大神宣布自己的计划:“我要为智伯报仇!”

赵家人一听,这还得了,为死去的智伯报仇,那不就是要杀自家主公吗?于是纷纷准备杀了豫让。结果,赵襄子摆了摆手,要作作秀:“哎呀,他也是个义士,不要杀他,我以后小心避着他就是了。”

于是放了豫让。

按理说,虽然刺杀失败,但豫让曾经努力和行动过,也对得起智伯了。加上赵襄子认出他,又释放了他,就算不把他当恩人,仇怨也可以就此化解了。可豫让是个顽固的人,他抱定了要为知己者死,那么,不死在这件事上,就算食言。

所以,没过多久,豫让反思了上一次失败的经验,想了一招更狠的,毁容式复仇大法——把漆涂在身上,让皮肤变烂,再吞炭烫哑嗓子,这样,赵襄子总认不出来了吧?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去找赵襄子之前,豫让还做了一步实验。跑到大街上去乞讨。果然,在街边乞讨了几天,他老婆路过也认不出来他。正当豫让觉得大功即将告成之际,有一个人来到了他面前:“你不是豫让吗?”

豫让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原来是多年好友。他不喜相逢,反而有点懊恼,怎么还是被人认出来了?只好承认就是自己。

朋友看着他这副样子,不免心疼,给他支招说,让他假意跳槽去给赵襄子打工,以他的才华,肯定会被赵襄子器重,等关系近了,再刺杀他不是更容易吗?

豫让有自己做事的准则,头摇得像拨浪鼓:“如果我投靠他,只是为了杀他,这是不忠。我可不要成为以后不忠心报效国君的人的榜样。”

老友没办法,只好叹着气走了。而被老友认出,豫让知道,毁容复仇计划再次宣布流产。但他并没有放弃复仇,一路上又在赵家搞了无数次动静,都以失败告终了。后来,他又想到一招,趁赵襄子出行的时候,躲在桥底下,然后冲出来突击刺杀。

打探到赵襄子什么时候要出行,经过哪座桥等信息后,豫让提前埋伏好了。可结果,赵襄子的马车刚刚走到桥面上,前面的马大概感受到了桥底下的波动,顿时受惊大叫。赵襄子被豫让各种形式地刺杀多了,早就见怪不怪,心毫无波澜的说了一句:“肯定是豫让在下面。”

收手下人跑到桥下面把人揪上来,一看果然是豫让。赵襄子有点不解了,豫让在那么多人家里打过那么多次工,比如他曾经的老板范氏和中行氏都是智伯灭的,他为什么不杀智伯,偏偏只为智伯报仇,非追着自己不放呢?

赵襄子诚心求问,豫让也不隐瞒,说:“我给范氏和中行氏打工的时候,他们把我当普通人,所以我对他们也像普通老板。而智伯把我当国士对待,我自然要以国士的能力回报他。”

赵襄子听了,有点被感动,但他不是个心软的人,感动归感动,留个顽固地定时追踪炸弹在身边,也着实不舒服,于是实实在在地告诉豫让:“你为智伯做的努力,已经够你出名了。但我一再放了你,也做得够够的了。为了我自己,我现在不打算再放你了。”命令左右的人把豫让团团围住。

豫让心想,这下完了,真的要下地府去找智伯了,可大仇还没报,下去了也无颜相对啊。于是做最后的挣扎:“赵老板,你前面放了那么多次,你的美名已经传出去了。事到如今,我很愿意去死,但我心愿未了,太遗憾了。求你把衣服脱下来认为戳几个洞行吗?这样也勉强算我豫让报了仇,下去了我好做鬼。”

听到豫让的临终祈求,完全没有一丝是为了自己,始终是忠于前领导,也不忍心拒绝。再者刺刺衣服爷不损害他一星半点,就答应了。

豫让大喜过望,跳起来狠狠地戳了衣服三剑,然后喃喃自语:“我下去以后跟智伯有交代了。”说完就一剑封喉,魂归混沌去了。

赵国一些游侠勇士听说了豫让的事迹,不自觉地眼中总是含着泪水:“感人,太感人了。原来能感动得人热泪盈眶的不只有爱情,还有君臣之义!”

如果以当代价值观理解这则故事,早在赵襄子第一次放过豫让的时候,他就该收手了。智伯重视他,让他发现了独立人格和存在的意义,可赵襄子多次明知他的目的还放过了他,也相当于救了他的命,是他的恩人了。怎么能对恩人挥剑相向呢?豫让的固执和自毁,可谓奇葩。

《史记》原文:顷之,襄子当出,豫让伏于所当过之桥下。襄子至桥,马惊,襄子曰:“此必是豫让也。”使人问之,果豫让也,于是襄子乃数豫上曰:“子不尝事范、中行氏乎?智伯尽灭之,而子不为报仇,而反委质臣于智伯。智伯亦已死矣,而子独何以为之报仇之深也?”豫让曰:“臣事范、中行氏,范、中行氏皆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至于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襄子喟然叹息而泣曰:“嗟乎豫子!子之为智伯,名既成矣,而寡人赦子,亦已足矣。子其自为计,寡人不复释子!”使兵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