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春秋》补上结局,后面,齐国膨胀800斤,在齐桓公的带领下更是达到了空前的昌盛,齐桓公尊王攘夷,九合诸侯,匡扶周王室、援助诸侯各国,中原各路诸侯都主动尊崇齐国为大哥。齐国的首都临淄吸引了各地的贸易商和游客,成为当时诸侯各国的国际大都市,在大周城邑GDP排行榜上年年夺冠,无论是列国诸侯,还是王公贵胄都喜欢到临淄旅游,那盛况,大概就像今天的北京和上海。各国的普通小老百姓提起临淄来都十分向往,当时的流行歌曲就是“我想要带你去浪漫的齐临淄……”。
但是,物极必反,盛况下的后遗症也来了——正是因为齐国的政策不约束外族,齐国本土势力逐渐被削弱,变透明,而其他国家的人才不断涌进齐国,就在这些涌进的人才中,出现了一个让齐国未来发生天翻地覆的人的始祖——陈国公子完。公子完在父亲陈厉公被杀,祖国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投奔到了齐桓公手下,齐桓公则按政治避难原则给了陈完一块自留地,从此,陈氏在齐国立足了。陈氏后来改为田氏,在齐国不断收买人心,甚至搞了一套营销宣传,说老早就有预言帝占卜,陈氏将来在另一块姜姓的土地上能得到延续,建立国家,终于,齐国传了二十四世以后,被田成子篡位,史称“田氏代齐”,也就是说,战国的齐国,虽然国号没变,可领导阶层已经彻底换血了。姜太公的齐国就像一个绚烂的烟花,突然闪耀,倏忽湮灭。
鲁国呢,鲁国活得比较久,传了三十四代国君,可从春秋以来,生活不断对鲁国下手,鲁国人则不断对自己人下手。鲁桓公以后,他的三个儿子世代霸占鲁国国政,学贪吃蛇一口一口吃掉了国家的财政和土地,“三桓”变成了三木亘。最后又公开地两度打劫国君,先是“三分公室”,然后又“四分公室”,把国家榨取得干干净净。在三桓的霸权和谋私中,鲁国从王者掉成了青铜,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只能到处认大哥,看别人脸色生活,始终没能抬头挺胸过。值得一说的是,伟大的先圣、带领鲁国改变外交政策的孔子,就是被三桓赶走的。
两个预言,“二语成谶”。齐鲁两国真是印了那首歌“长得丑,活得久,长得帅,老得快”。
《吕氏春秋》虽是小说家言,《史记》里却也记载了一个类似的预言故事。
同样是姜太公和周公旦获得了齐鲁封地,姜太公回到齐地治理,仅仅五个月就跑回首都报告工作完成度,周公惊叹“你大爷果然还是你大爷”,那么大一块地方,又是完全不同的人群杂居,五个月就搞定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太公嘿嘿一笑:“我就是个事业脑啊,羡慕吧。”
周公表示不懂就问,忙求太公给个治国速成法则。
太公清了清嗓子:“简单点,办事的方式简单点就好了。我只是把一切礼仪程序都简单化了,民风上遵从当地的习俗,大家就都很乖巧。”
哇,治国小课堂的直播啊,周公记下了。
鲁国呢?因为武王死得早,儿子成王年幼,成王的叔叔周公和召公就留在了京师辅佐,各派长子去封地工作。鲁国是周公的长子伯禽去了,伯禽和姜太公差不多时间出发,可一连两三年过去了都没见回来汇报一下,周公不免有点焦急,心想不会是这小子镇不住场子吧?毕竟,鲁国首都曲阜那块地方当年可是商朝的重要分支——奄国的根据地,而且,分封的时候,为了把商朝移民隔离处理,周王朝拨了“殷民六族”给鲁国,既要对付外面的东夷,又要维持内部稳定,鲁国的担子实在是重。
一直到三年后,伯禽终于回京述职了。周公忙不迭地问:“咋这么慢啊?”
伯禽说:“嗐,我不是在那教他们怎么做人嘛,当地人的习俗礼仪和我们完全不同,我要用我们周人的规矩是同化他们,同化和融合是需要时间才能见成效的。何况二伯武王刚死,我要服丧三年,除了孝服才赶来呢。”
姜太公听到伯禽的汇报,摇了摇头:“还是年轻啊。”有人问他为啥这么说,太公解释道:“老百姓懂得又不多,政策搞那么复杂,谁能明白呀,大家都一脸懵,还怎么跟当家的亲近呢?明明可以是1+1=2的事情,非要用高等数学串上物理化学公式去解读,这哪里是治国,这是出题考试,人间教师啊。只有平易近人,让大家感觉到亲切,老百姓才会跟你玩。唉,我看,鲁国以后要向我们齐国称臣喽。”
后来的历史我们知道了,姜太公的预言丝毫不差,齐鲁磕磕碰碰数百年,鲁国一直被摁着摩擦,不过,作为一个有先见之明,堪为后事之师的人,他只穿过历史的迷雾看透了几百年,看到齐国的强大和鲁国的臣服,却没能看得更远了。
其实,齐鲁两国的治国方针,都是在大胆改革,一个在做减法,敢于丢弃烦琐的教条,一个则在做加法和乘法,把自己的规矩强加到别人身上,全盘周化。姜太公是典型的后浪,开拓、进取、听得进意见,而伯禽却是前浪做派,沉稳、缓慢,不讲效率,但凡有一口气在就行。谁先入海呢?最后历史的方向盘忽然来了个急拐弯,齐国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塌方了,加速奔流朝海里而去,鲁国则如古井水,纹丝不动,直到被打水喝的一点点榨干。
《史记》原文:鲁公伯禽之初受封之鲁,三年而後报政周公。周公曰:“何迟也?”伯禽曰:“变其俗,革其礼,丧三年然後除之,故迟。”太公亦封於齐,五月而报政周公。周公曰:“何疾也?”曰:“吾简其君臣礼,从其俗为也。”及後闻伯禽报政迟,乃叹曰:“呜呼,鲁後世其北面事齐矣!夫政不简不易,民不有近;平易近民,民必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