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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时期临邛人卓文君,不但是个佳人,还是个精通音律的文艺女青年。
当然了,她不是一般的文学爱好者,是历史上都数得着的才女,和蔡文姬、李清照、上官婉儿并列为古代四大才女,又和薛涛、花蕊夫人、黄峨并列为蜀中四大才女,写过不少佳作,有的流传至今,堪称经典佳句,如《白头吟》中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卓文君还是个富N代,父亲卓王孙是当地的冶铁大王,而且他们家世代冶铁,代代巨富,到了卓王孙这一代,真正的富可敌国,“良田千顷,华堂绮院,高车驷马”,金银珠宝古董珍玩多得数也数不清,比别人家的米粒还多,仅家奴就有八百人。
既有貌又有才家里还有钱,这样的女子堪称完美,谁若是娶了她,至少一辈子吃穿不愁,光嫁妆都吃不完。
娶她的那个男人却无福消受,没几年就挂掉了,在历史上连个名字都未能留下。
据《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记载,卓文君出嫁那年是十六岁,没几年就成了寡妇,回到娘家居住。
红颜薄命,不知指的是不是她。
虽然输了一把,但她本钱还在,充其量像打麻将点了一炮,她还是那么年轻,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有才,所以还是有人爱,而且爱上她的,是个大才子,而且不嫌弃她是个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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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叫司马相如。
《史记》记载司马相如是蜀郡成都人,而据《四川通志》载,他虽然是成都人,但居住在四川蓬安,所以后来人们干脆说他是四川蓬安人。无论是哪里人,都无法改变他是个穷屌丝的事实。
若不是他对命运不甘心,就不会想办法改变,若不是他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就不会花钱买官,若不是花钱买官,他就做不了汉景帝的武骑常侍。
那一年,他二十多岁。
司马相如虽然是皇上身边的人,但职责不过是陪皇上出去打猎时,遇到皇上搞不定的猛兽,帮皇上搞定。
说白了就是一只“猎犬”,主人狩猎的帮手。
他可是个大才子啊,而且从小既读书又练剑,剑法也很好,最不济也应该当个秘书吧,如今却让他当只“猎犬”,这不是有辱斯文嘛!
所以他很郁闷,常常在心里发问:知音啊知音,我的知音,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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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快要郁闷而死的时候,他结识了来朝的梁王刘武,通过梁王,终于结识了一些斯文人,比如邹阳、枚乘、庄忌等辞赋家,总算与斯文沾了点边。
他本来就是个斯文人,所以光沾点边还不行,他要“斯文到底”,后来他就“因病退职”,然后就到梁地去了,与上面那些斯文人共事。
他那篇著名的《子虚赋》,就是在那期间为梁王写的。
《子虚赋》虽然写得很好,在整个中国文学史上也有一席之地,但汉景帝却不赏识,因为他不好辞赋,就像一个厨子,你的回锅肉炒得再好,也得不到素食主义者的青睐。
刚过了几天斯文人的日子,梁王就去世了,司马相如收拾简单的行装,怀着一肚子失落回到成都,回到那个已父母双亡,所谓的家。
回到成都干什么呢?他不知道。
这时候的司马相如,就像厂子突然倒闭的失业青年,瞬间成了待业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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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是,这个失业青年兼待业青年无一技之长,哪怕会“打胎补气”也行啊,那样至少可以摆个摊,怎么也能挣一碗饭吃。
一向与他关系不错的临邛县令王吉说,兄弟你在外面混得不好,就到我这里来看看吧。
这个可以有,司马相如于是去了临邛,住在城里一座亭子里。
据《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这个王吉也不知怎么回事,把朋友叫来后,却不给他提供帮助,更不帮他找工作,只是佯装恭敬,天天来拜访他一次,仿佛真的只是让他来看看。
司马相如却不是来看风景的,再说临邛屁大点地方,值得看的早就看腻了。
司马相如也是个有尊严的人,始终不主动开口求助。
对于王吉的拜访,司马相如起初是欢迎的,至少是不拒绝的,还以礼相见,后来见他总是玩儿虚的,便不高兴了,对随从说,那个姓王的如果再来,就说我病了,别放他进来。
不知是王吉不明事理呢,还是觉得这种忽悠很好玩,总之对他更加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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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司马相如最应该感谢的,就是这个“大忽悠”。
话说临邛虽小,土豪却不止卓王孙一个,还有一个名叫程郑的,也是个冶铁大王,家里的奴仆也有数百人。
他们两人商量说,听说县令来了贵客,我们是不是应该请请他?
他们倒不是真想请什么县令的贵客,但既然知道了,若不表示表示,就是不给县令面子,今后还要靠他罩着呢。
当然不能仅仅请县令的贵客,得和县令一起请,顺便请请其他朋友和生意伙伴,既趁机联络感情,也是给县令和其贵客的面子。
当县令来到卓家,当其他几百个客人都到了,都中午时分了,席上的筷子都摆弯了,司马相如仍然没来。
他说他有病,来不了。
其实他根本没病,是不想来。
虽然已经开席了,但见他没来,县令王吉竟然筷子都不敢动。
然后他就亲自去请,司马相如这才勉强来到卓王孙家。
他一来,满堂客人顿时惊呆了。
不,不是惊呆,是被他的风采迷住了。
原来县令的贵客是个大帅锅啊,而且不仅仅是帅,帅中还有儒雅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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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县令王吉并非想忽悠他,而是想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帮他。
于是酒至半酣,王吉起身,将一把琴放在司马相如面前,恭敬地对他说,窃闻长卿好之,愿以自娱。
司马相如假意推辞一番,然后深情地弹了起来。
他总共弹了两支曲子,特意选了一支《凤求凰》。
另外那支是应付了事的,这支《凤求凰》,是特意弹给一个女子听的——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凤和凰是传说中的一种动物,一个公一个母,它们**了,一个向另一个求偶……这曲子,大概就是这意思。
实际上,司马相如早就知道卓王孙有个守寡的女儿,想把她弄到手,可是自己条件太差,怕配不上她。
这说明男人若没有一定的物质基础,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所以他得感谢县令王吉,感谢他给了自己这样的机会。
他利用这个机会,明确告诉也很精通音律的卓文君:我要向你求偶,你意下如何?
卓文君当然听懂了这琴声,从门缝里一偷看,顿时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人人模狗样的,看起来还不错,忧的是自己是个寡妇,怕配不上他——文君窃从户窥之,心悦而好之,恐不得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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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卓文君就逃出家门,和司马相如私奔了,也不管配不配了。私奔后的落脚点,当然是位于成都司马相如的家。这个所谓的家,却只是名义上的,家里啥也没有,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像几十年没人管的烂尾楼。
女儿私奔,差点把卓王孙气死,发誓不给她一分钱。
爱情虽然美好,但毕竟不能当饭吃,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想吃口麻辣烫都办不到的日子,卓文君过了一段时间就受不了了。
亲,咱们还是回临邛吧,再在成都呆下去,咱们都得饿死在这里,回到临邛,哪怕跟兄弟们借钱,也能过下去啊。
司马相如一声不吭,跟着她回临邛了。
也许,他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毕竟她有个土豪老爸。
但是他们回到临邛后,并没有向兄弟们借钱,而是把车马卖了,买了一个小酒馆,两人摇身一变,成了酒馆老板。
当垆卖酒的事情,自然非卓文君莫属了。
她是女的,既年轻又漂亮,容易招揽客人。
司马相如当然也不能闲着,穿上短裤围上围裙,和请来的小工们一起,该干啥干啥,包括在闹市中洗刷装酒的器具——相如身自着犊鼻裈,与庸保杂作,涤器于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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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酒馆,就开在离卓王孙家不远的地方。
天知道这个地点,是不是他们刻意的选择。
天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就近把酒馆开在成都?与临邛那屁大点地方相比,成都的市场多大啊。
更何况,擅自私奔是有辱门庭的事情,他们不可能不明白,卓王孙之所以如此生气,就是因为这个,那么他们正确的选择,应该是避而远之,他们反而回到暴怒的老头子身边开酒馆,若说他们没有别的想法,谁信呢?
天知道是不是他们用这种方式逼那个土豪承认这个穷女婿,反正卓王孙感觉很羞耻,很没面子,很伤自尊,为了避免看到他们,连门都不出。
他们把他的脸,打得啪啪响,打得好疼。
终于,卓王孙的一些亲友都看不下去了,劝他说你有的是钱,但却没有多余的儿女,儿女再多也不多,手板手心都是肉,如今文君嫁给了长卿,长卿虽然一无所有,但他有才,是个可以依靠的人,你何必这么固执?
言外之意是,该给他们的,终究得给他们,不如早点打发了他们,免得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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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给他丢人现眼,确实让人闹心,卓王孙只好“认输”,分给卓文君一百万钱和一百个家奴,外加一份丰厚的嫁妆。
他们得到这些东西,马上关了酒馆,欢天喜地回到成都,买田买地买房子,过上了从糠箩筐跳到米箩筐的生活。
有人在提到这个“精彩的桥段”时,评论说这种行为是啃老,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其实是啃老族。
可是在下觉得,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怎么越看越像“敲诈”呢?
此话一出,肯定有人出来反对,你说什么呢?别亵渎了人家伟大的爱情!
伟大的爱情当然不容亵渎,然而,他们的爱情到底有多伟大,值得打个问号,至少,司马相如对卓文君的爱有多伟大有没有水分,值得打个问号,不然,当他后来被汉武帝看中而飞黄腾达之后,也不会忘了老家那个患难之妻,而周旋于脂粉堆里,而年逾知命之年的卓文君只能装瞎子,对“男人一发达就变坏”这个“亘古不变”的规律,无可奈何。
直到那个男人得寸进尺,竟然想纳茂陵女子为妾,卓文君才觉得他太过分了,不要她这个糟糠之妻了,忍无可忍作了一首《白头吟》,并附书表示“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那个男人才念及她过去对他的种种好,不忍心让她香消玉殒,而悬崖勒马。
卓文君不愧为少有的才女,她用她的聪明才智,终于留住了心爱的男人。
可惜,她留住的或许仅仅是一副躯壳,那颗早已离她而去的心,再也唤不回来了,唤不回来了,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