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孟达这般的猛男鼻下都挂着水,其下的士兵转态可想而知。
薄薄的眼皮和身上的铠甲一样沉重,而肚子又空瘪得难受。
又饥又乏。
“全军回去!”
这无疑是孟达一众军最想听到的话。
但也是折返的路上,他们才发现自己竟然追出了这么远的距离,一直走了两三个时辰才拖拖拉拉到涡国城门下。
“开城门!”
“嗷呜!”孟达喊道。
城墙上探出一颗脑袋,瞧了瞧,又缩了回去。
孟达还以为是来开门了,但等了许久,城门一点动静也没有。
“开城门!”
孟达用兵器背面砸门,城墙顶上都落下土灰。
“孟达。”城墙上重新出现一排人。
孟达后退几步抬头一瞧,眼仁一凝。
“你们怎么会在那儿?”
“你又怎么会在外头?!”王陆说话的语气加重,明明都计划好了,让嬴政逃跑竖立懦夫的传言。
现在倒好,涡国家被偷了,嬴政逃跑成了战术的一部分,没人会再觉得嬴政是因为打不过才跑。
——这个呆子的脑子是不是出生时给接产婆当胎盘给割了?
“我自然是去追击——”孟达这时才反应回来,“上当了!”
“你好卑鄙!”
王陆沉着脸一声不吭,让城下的孟达好好反思!
“军师,是政公子!”
举着秦军旗帜的军队从后面而来,将孟达的退路彻底截断。
眼下两面夹击,孟达插翅难逃。
“王陆,你当真好卑鄙!”
孟达这么说道,而属下却着急问道:“大王,我们现在该如何?”
“我怎么知道?”孟达本身就不是动脑的角色。
“王陆,你有本事冲我来,欺负城里没有兵器的人算什么好汉?”
属下提醒道:“大王,人家从没说自己是好汉。”
“闭嘴!”
属下原本还想劝,毕竟真要冲他们来,他们也顶不住。
但孟达都这般了,也别指望太多。
城墙之上的王陆对易江道:“开城门,出城。”
易江短暂一愣之后,罕见地没有反驳,下城墙布军令去了。
城门打开,全副武装的五千秦军缓缓出来。
“大王,退后。”属下将孟达护在身后,所有的涡国士卒也如临大敌。
体力、精神他们都已经到了极限,反观对方以逸待劳,真要打起来,毫无胜算。
况且背后还有五千秦军,这打起来顾头难顾尾,甚至到后面,一旦惊慌也许损失的回更多。
“走,与政公子汇合。”
五千秦军朝前走,虽然一句没说,但压力让涡国士卒自行避让开来,根本不敢与之交锋。
涡国五千士卒被分割成两半,秦军士卒同样心中紧张。
只要将官发出攻击的信号,他们立刻会进行攻击。
走,也不过短短片刻。
王陆和嬴政想见。
“大王,这是这怎么回事?”
涡国属下问道,他们现在距涡国城墙仅数丈的距离,只要想就可以重新入主涡国。
但不敢。
一切都太过蹊跷诡异。
明明好不容易攻占了城池,现在却拱手相让,任谁也都会心生怀疑吧?
王陆回头:“愣着干嘛?回家啊。”
“回,回家?”孟达难以置信,“你让我回去?”
“怎么,还要请抬你进去不成?”
属下立刻道:“大王,会不会城内的人都已经被……”
孟达眼睛一瞪,确实有这种可能。
但很快,在城门打开之后就有一些人大胆探头,看到孟达之后更是欢呼。
“他们没杀?”
仔细观察也对,一旦屠城,周围是必有异响。
“王陆你……”孟达试图向王陆找到答案,但他已经率着军队离开。
“大王,咱们还是先进城吧。”
“对。”
孟达进城,几乎聚集了小半个涡国的人围在城墙边。
属下关切问道:“各位都没事吧?”
“没事。”
“秦军有没有伤害你们?”
“没有,他们反而帮我们杀了一些地痞流氓。”
“那东西呢,他们有没有抢你们的东西?”
“也没有,他们只是一直在城中逛。”
属下迷惑,完全想不明白王陆占城是为了什么。
“会不会就是空占?”
“不会不会,王陆那人既然聪明,肯定有所图。”
“可人、财、粮什么都没少,他们占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
……
“军师,这一次我看懂了为什么要拱手相让城池!”易江兴奋道。
王陆没回答,嬴政先好奇道:“为什么?”
“是人心!”
“军师让我们入城,虽然锱铢未取,却赢了涡国的人心。”
“入主城池,不杀生,单次就足以让涡国的百姓对秦军放下戒备之心。”
“如果从征服的角度来看,这么做,拿下涡国,国内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对。”
“其次就是孟达上当离城,导致城内沦陷,让涡国的子民失了安全感,进而对孟达的能力心生质疑。”
“简而言之,在涡国普通百姓中同时种下信任秦军和质疑孟达的种子,将来就有机会不战而屈人兵。”
“征服涡国人的躯体容易,征服他们的心难。”
嬴政点头:“确实妙计。”
“如此看来我们距离征服涡国指日可待!”
嬴政心中的质疑彻底消失,之前逃亡十多里带来的困乏让他难免怀疑是否能真的征服涡国。
毕竟从国家来看,直接派兵灭了,之后再慢慢教化显然更好。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他相信王陆。
至于回咸阳的时间久一些就久一些。
……
……
与此同时,秦国咸阳。
成矫回国多日,游国的首领被生擒,作为战利品送到秦王面前。
而嬴政迟迟未归却让咸阳各方人都不安起来。
嬴衡这一派是嬴政在军中出事,毕竟是战场,偷袭、暗杀都是很正常的事。
万一嬴政有个三长两短,之前的一切都要化为泡沫。
司马错的十万大军已经聚集,不过不在咸阳,是直接在秦国的边境之上,最多三五日就要出发。
秦王这边住态度不明。
其中最不安的当属成矫。
一开始知道自己是最先回来的,成矫还洋洋得意,认为这次多半是自己胜了,什么嬴政,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