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语类卷第三十四 论语十六 述而篇002(1 / 1)

“好古敏以求之”,圣人是生知而学者。然其所谓学,岂若常人之学也!“闻一知十”,不足以尽之。义刚。

子不语怪力乱神章

三人行章

圣人之学,异夫常人之学。才略举其端,这里便无不昭彻。然毕竟是学。人若以自修为心,则举天下万物,凡有感乎前者,无非足以发吾义理之正。善者固可师,不善者这里便恐惧修省,恐落在里面去,是皆吾师也。夔孙。

天生德于予章

读“天生德于予”一章,曰:“才做圣人自反无愧说时,便小了圣人。须知道天生德于圣人,桓魋如何害得!故必其不能违天害己也。”时举。

恭父问:“‘必不能违天害己’,不知当时圣人见其事势不可害己,还以理度其不能害耶?”曰:“若以势论,则害圣人甚易,唯圣人自知其理有终不能害者。”贺孙。

问:“‘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孔子既如此说了,却又微服而过宋者,乃是天理、人事之交尽否?”曰:“然。所谓‘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若知命者,便立乎岩墙之下,也何害!却又不立。而今所谓知命者,只是舍命。”焘。

魏问:“谢氏云:‘圣人不敢必其不我害也。使其能为我害,亦天也。’是如何?”曰:“这说是圣人必其不能害己,如:‘匡人其如予何!’皆是断然害圣人不得。圣人说出,自恁地直截。如说:‘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这是未定之辞。如孟子说:‘吾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遇不遇,看天如何,亦是未定之辞。”贺孙。

二三子以我为隐乎章

子善说:“‘吾无隐乎尔’。此在弟子自见得如何。如颜子只见得‘所立卓尔’,冉子自见得‘力不足,中道而废’。圣人以学者不能自去用力,故以此警之。”曰:“要紧意思,都在‘吾无行而不与三三子’处,须去仔细认圣人无不与三三子处在那里。时举录云:“须要看圣人如何是‘无行不与二三子’处。”凡日用饮食居处之间,认得圣人是如何,自家今当如何。”或问:“《乡党》所得,亦足以见圣人之动静。”曰:“‘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之类,这亦可见。但夫子所以与二三子又不止此,须是实认得意思是如何。”贺孙。

夫子尝言:“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而“言性与天道,则不可得而闻”。想是不曾得闻者疑其有隐。不知夫子之坐作语默,无不是这个道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无非教也”。圣人虽教人洒扫应对,这道理也在里面。义刚。

问:“伊川言:‘圣人教人常俯就。若是掠下一着教人,是圣人有隐乎尔。’何也?”曰:“道有大小精粗。大者、精者,固道也;小者、粗者,亦道也。观《中庸》言‘大哉圣人之道!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此言道之大处;‘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是言道之小处。圣人教人,就其小者近者教人,便是俯就。然所谓大者精者,亦只在此,初无二致。要在学者下学上达,自见得耳,在我则初无所隐也。”铢。

子以四教章

教人之道,自外约入向里去,故先文后行。而忠信者,又立行之方也。谟。

子善说:“‘文行忠信’,恐是教人之序,当先博以文,使之躬行,方教之忠信。”曰:“此是表里互说在这里,不是当学文修行时,不教之存忠信。在教人,当从外说入。”又云:“学者初来,须是先与他讲说。不然,是行个甚么?忠是甚物事?信是甚物事?到得为忠为信时,自是说不得。若平日讲说到忠信,且只是文。到得尽此忠信二节,全在学者自去做。如讲说如何是孝,如何是弟,这都只是文。去行其所谓孝,所谓弟,方始是实事。”贺孙。

“文行忠信”,如说事亲是如此,事兄是如此,虽是行之事,也只是说话在。须是自家体此而行之,方是行;蕴之于心无一毫不实处,方是忠信。可传者只是这文。若‘行、忠、信’,乃是在人自用力始得。虽然,若不理会得这个道理,不知是行个甚么,忠信个甚么,所以文为先。如‘入孝,出弟,谨信,泛爱,亲仁’,非谓以前不可读书。以前亦教他读书,理会许多道理。但必尽得这个,恰好读书。”又曰:“到这里,却好读书。”

读“子以四教”,曰:“其初须是讲学。讲学既明,而后修于行。所行虽善,然更须反之于心,无一毫不实处,乃是忠信。”时举。

“文行忠信”。教不以文,无由入。说与事理之类,便是文。小学六艺,皆文也。

“子以四教”。且如小学,子能食食,教以右手;能言,教之男唯女俞。是先教他做个伎俩,这都是行底事。而后教他识义理。夔孙。

问:“‘文行忠信’,恐是‘博文约礼’之意?”曰:“然。忠信只是约礼之实。”焘。

问:“行是就身上说,忠信是就心上说否?”曰:“是。”义刚。

问:“‘文行为先,忠信为次’之说如何?”曰:“世上也自有初间难晓底人,便把忠信与说,又教如何理会!也须且教读书,渐渐压伏这个身心教定,方可与说。”问:“‘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是如何?”曰:“读书最不要如此比并。如上说怕人卒急难理会,须先将文开发他,如《诗?书》礼乐,射御书数,都是文,这自与说务本意不同。”贺孙。

先生因或者讲“子以四教”,问何以有四者之序。或者既对,先生曰:“文便是穷理,岂可不见之于行。然既行矣,又恐行之有未诚实,故又教之以忠信也。所以伊川言以忠信为本,盖非忠信,则所行不成故耳。”因问:“‘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何也?”曰:“彼将教子弟,而使之知大概也,此则教学者深切用工也。”问:“然则彼正合小学之事欤?”曰:“然。”壮祖。

或问:“此章是先文而后行。‘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是先行而后文。何以不同?”曰:“‘文行忠信’,是从外做向内;‘则以学文’,是从内做向外。圣人言此类者,多要人逐处自识得。”铢因问:“《中庸》末章自‘衣锦’说至‘无声无臭’,是从外做向内;首章自‘天命之性’说至‘万物育’,是从内做向外。”曰:“不特此也。‘惟天下聪明睿知’,说到‘溥博渊泉’,是从内说向外;‘惟天下至诚,经纶天下之大经’,至‘肫肫其仁’,‘聪明圣智达天德’,是从外说向内。圣人发明内外本末,小大巨细,无不周遍,学者当随事用力也。”铢。

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章

圣人也只是这个道理。但是他理会得烂熟后,似较圣样,其实只是这道理。君子是事事做得去,所谓“君子不器”。善人则又不及君子,只是知得有善有恶,肯为善而不肯为恶耳。有常者又不及善人,只是较依本分。义刚。

问:“善人是资质大故粹美,其心常在于善道,所以自不至于有恶。有常者,则是个确实底人否?”曰:“是。有常底也不到事事做得是;只是有志于善,而不肯为恶耳。善人则从来恁地好,事事依本分。但人多等级。善人虽是资质好,虽是无恶,然‘不践迹,亦不入于室’。缘不甚晓得道理,不可以到圣人,只是恁地便住了。”义刚。

善人是资质自好底人,要做好事,而自然无恶者也。有恒,则只是把捉得定,又未到善人自然好处在。善人,正如上文所谓圣人;有恒,正如所谓君子。然而善人、有恒者,皆未知学问者也。僩。

问善人、有恒者之别。曰:“善人已无恶,但不入道。有恒者惟守恒分而已。《论语》中此等皆泛问,非切于日用之急者。此等皆置之后面,前面自有紧切处。若紧切处通,余处自理会得。”贺孙。

窦问:“‘善人有恒’一章,有恒者之去圣人,高下固悬绝矣。然未有不自有恒而能至于圣人者。天下事大概既是有恒,方做得成。尝观分水岭之水,其初甚微;行一两日,流渐大;至到建阳,遂成大溪。看来为学亦是有恒方可至于圣人。”曰:“最是古人断机,譬喻最切。缘是断时易,接时难,一断了,便不可接。”泳。

吴伯英解“亡而为有”章。曰:“正谓此皆虚夸之事,不可以久,是以不能常,非谓此便是无常也。”壮祖。

“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此是说无恒以前事。若是以亡为有,以虚为盈,以约为泰,则不能常。谓如我穷约,却欲作富底举止,纵然时暂做得,将来无时又做不要,如此便是无常。亡对有而言,是全无。虚是有,但少。约是就用度上说。”义刚。

问“难乎有恒矣”。曰:“这不是说他无常。只是这人恁地有头无尾了,是难乎有常矣,是不会有常。卓录云:“此等人不可谓有常之人矣。”言此三病皆受于无常之前。”又曰:“如说‘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不是不去观他,又不是不足观。只为他根源都不是了,更把甚么去观他!重在‘以’字上。”又云:“将甚底物事去看他居上宽,为礼敬,临丧哀?就里面方可看他个深浅过不及。卓录云:“如有其宽,有其敬,有其哀时,即观其深浅当否如何。今既无此,则吾复以何者而观之!言更不可观之矣。”他都无这个了,更将何以观之!如考试一般,若文字平平,尚可就中看好恶。若文理纰缪,更将甚么去考得。《论语》如此处多。今人都只粗浅滚说过,也自说得,只是圣人本意不如此。只是看得熟了,少间自分别得出。”贺孙。卓录少异。

盖有不知而作之者章

或问此章之义。曰:“闻是闻前言往行,见是见目今所为。闻之,须要择其善者而从之,必有得于己。不是闻详见略,亦不是闻浅见深,不须如此分‘闻、见’字。”盖卿。

问多闻多见之别。曰:“闻,是都闻得好说话了。从之,是又择其尤善者而从之。见,只是泛泛见得,虽未必便都从他,然也着记他终始首尾得失。”焘。

多闻,已闻得好话了,故从中又拣择。多见,只是平日见底事,都且记放这里。焘。

“多见而识之”。见,又较切实。

多见,姑且识之。如没要紧底语言文字,谩与他识在,不识也没要紧。要紧却在“多闻,择善而从之”。如今人却只要多识,却无择善一着。贺孙。因坐客杂记而言。

读“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章,云:“闻、见亦是互相发明。”此下见“干禄”章。时举。

问“多闻”。曰:“闻,只是闻人说底,己亦未理会得。”问:“知,有闻见之知否?”曰:“知,只是一样知,但有真不真,争这些子,不是后来又别有一项知。所知亦只是这个事,如君止于仁,臣止于敬之类。人都知得此,只后来便是真知。”淳。

问:“‘择善而从之’,是已知否?”曰:“未择时则未辨善恶,择了则善恶别矣。譬如一般物,好恶夹杂在此,须是择出那好底,择去那恶底。择来择去,则自见得好恶矣。”焘。

“知之次也”,知以心言。得于闻见者次之。谟。

问:“多闻多见,不同如何?”曰:“闻是耳闻,见是目见。”问:“‘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如何不择?吕氏说‘闻愈于见,从愈于识,知愈于从’,如何?”曰:“多闻,便有所当行,故择而行之。多见虽切,然未必当行,姑识在。”贺孙。

仁远乎哉章

人之为学也是难。若不从文字上做工夫,又茫然不知下手处。若是字字而求,句句而论,而不于身心上着切体认,则又无所益。且如说:“我欲仁,斯仁至矣!”何故孔门许多弟子,圣人竟不曾以仁许之?虽以颜子之贤,而尚或违于三月之后,而圣人乃曰:“我欲斯至!”盍亦于日用体验我若欲仁,其心如何?仁之至,其意又如何?又如说非礼勿视听言动,盍亦每事省察,何者为礼?何者为非礼?而吾又何以能勿视勿听?若每日如此读书,庶几看得道理自我心而得,不为徒言也。壮祖。

或问“我欲仁,斯仁至矣”。曰:“凡人读书,只去究一两字,学所以不进。若要除却这个道理,又空读书。须把自身来体取,做得去,方是无疑。若做不去,须要讲论。且如欲仁斯仁至,如何恁地易?至于颜子‘三月不违仁’,又如何其余更不及此?又怎生得恁地难?《论语》似此有三四处。读《论语》,须是恁地看,方得。”铢。

吴伯英讲“我欲仁,斯仁至矣”。因引“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以证之。且曰:“如先生固尝注曰:‘仁本固有,欲之则至。志之所至,气亦至焉。’”先生曰:“固是。但是解‘一日用力’而引此言,则是说进数步。今公言‘欲仁仁至’,而引前言,则是放退数步地也。”以此观先生说经,大率如此。

问“我欲仁”。曰:“才欲,便是仁在这里。《胡子知言》上或问‘放心如何求’,胡子说一大段,某说都不消恁地。如孟子以鸡犬知求为喻,固是。但鸡犬有时出去,被人打杀煮吃了,也求不得。又其求时,也须遣人去求。这个心,则所系至大,而不可不求,求之易得,而又必得。盖人心只是有个出入,不出则入,出乎此,则入乎彼。只是出去时,人都不知不觉。才觉得此心放,便是归在这里了。如戒慎恐惧,才恁地,便是心在这里了。”又问:“程子‘以心使心’,如何?”曰:“只是一个心,被他说得来却似有两个。子细看来,只是这一个心。”夔孙。

陈司败问昭公章

问:“昭公娶同姓之事,若天王举法,则如何断?”曰:“此非昭公故为之也。当时吴盛强,中国无伯主。以齐景公,犹云:‘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涕出而女于吴。’若昭公亦是藉其势,不得已之故,非贪其色而然也。天子举法,则罪固不免,亦须原情自有处置。况不曰‘孟姬’,而曰‘吴孟子’,则昭公亦已自知其非矣。”

子与人歌而善章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今世间人与那人说话,那人正说得好,自家便从中截断,如云已自理会得,不消说之类。以此类看,圣人是甚气象!与人歌,且教他自歌一终了,方令再歌而后和之。不于其初歌便和,恐混杂他,不尽其意。此见圣人与人为善。贺孙。

若不待其反而后和,则他有善亦不得而知。今必使之反之而后和之,便是圣人不掩人善处。义刚。

《集注》说“子与人歌”,“不掩人善”,盖他歌既善,使他复歌,圣人未遽和以搀杂之。如今人见人说得一话好,未待人了,便将话来搀他底,则是掩善。植。

文莫吾犹人也章

“文,莫吾犹人也”。莫是疑辞,犹今人云:“莫是如此否?”言文则吾与人一般,如云“听讼,吾犹人也”。若“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此与“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之意同。谟。

若圣与仁章

夫子固多谦辞,到得说“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公西华便识得。所以有“正唯弟子不能学也”之说,便说道圣人有不让处。泳。

其他人为之,诲人不能无厌倦时;惟圣人则不厌、不倦。“正唯弟子不能学也”,言正是弟子不能学处。这若不是公西华亲曾去做来,亲见是恁地,如何解恁地说!义刚。

“为之不厌,诲人不倦”,他也不曾说是仁圣。但为之,毕竟是为个甚么?诲人,毕竟是以甚么物事诲人?这便知得是:为之是为仁圣之道,诲之是以仁圣之道诲人。义刚。

仁之与圣所以异者:“大而化之之谓圣”;若大而未化之,只可谓之仁。此其所以异。明作。

子疾病章

读此章,曰:“在臣子则可,在我则不可。圣人也知有此理,故但言我不用祷,而亦不责子路之非也。”时举。

“‘子路请祷。子曰:“有诸?”’要知子路所以请祷之意是如何,审一审,看他意思着落,再说来,却转动不得,方好说与他。”或问:“有祷之理否?”曰:“子路说‘祷尔于上下神祇’,便是有此理。子路若要祷,但在我不用祷耳。”

或问子路请祷处。曰:“子路若不当请,圣人何不直拒之,乃问‘有诸’,何也?”立之对云:“圣人不直拒子路,故必问之,而后以为无所事祷。”曰:“不然。盖夫子疑子路祷之非正,故以‘有诸’叩之。及子路举《诔》,圣人知非**祀,乃云,我无所事祷。”时举。

“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圣人不直截截他,待子路说了,然后从容和缓答他。今人才到请祷处便截了,圣人皆不如此。“必使反之,而后和之”,亦然。

病而祷,古亦有此理,但子路不当请之于夫子。其曰:“丘之祷久矣!”《注》云:“孔子素行合于神明。”是也。伊川云:“无过可悔,无善可迁。”此是解“素行合于神明”一句。谟。

叔器问:“‘子路请祷’,《注》下是两个意思模样。”曰:“是。但《士丧礼》那意却只是个小意思。”良久,云:“圣人便是仔细。若其他人,便须叫唤骂詈,圣人却问‘有诸’,待他更说,却云是‘祷久矣’。这如‘与人歌而善,必反之而后和之’样。却不是他心里要恁仔细,圣人自是恁地仔细,不恁地失枝落节,大步跳过去说。”义刚。

问:“疾病而祷,古人固行之矣。然自典礼之亡,世既莫知所当致祷之所,缁黄巫觋始以其说诬民惑众,而**祀日繁。今欲一切屏绝,则于君父之疾,无所用力之际,不一致祷,在臣子之心必有慊然不足者。欲姑随世俗而勉焉为之,然吾心既不以为然,亦必不能于此自致其诚,况于以所贱事君亲欤!然则如之何而可?”曰:“今自是无所可祷。如《仪礼》五祀,今人寻常皆不曾祀。又寻常动是越祭,于小小神物,必以为祭之无益。某向为郡祷旱时,如旧例醮祭之类,皆尝至诚为之。但才见张天师,心下便不信了。”必大。

奢则不孙章

或问“奢则不孙”。曰:“才奢,便是不孙,他自是不戢敛也。公且看奢底人意思,俭底人意思。那奢底人便有骄敖底意思,须必至于过度僭上而后已。然却又是一节在。”焘。

问:“奢非止谓僭礼犯上之事,只是有夸张侈大之意,便是否?”曰:“是。”义刚。

君子坦****章

“君子坦****”,只是意诚,“心广体胖”耳。

子温而厉章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须看厉,便自有威底意思;不猛,便自有温底意思。大抵曰‘温’,曰‘威’,曰‘恭’,三字是主;曰‘厉’,曰‘不猛’,曰‘安’,是带说。上下二句易理会。诸公且看圣人威底气象是如何。”久之,云:“圣人德盛,自然尊严。”又云:“谢氏以此说夷、惠过处,颇是。”贺孙。

叔器说“子温而厉”章。曰:“此虽是说圣人之德容自然如此,然学者也当如此举偏而补弊。盖自舜之命夔已如此,而皋陶陈九德亦然,不可不知。”义刚。

问:“‘子温而厉’一章,是总言圣人容貌,《乡党》是逐事上说否?”曰:“然。此是就大体上看圣人。”焘。

问:“张子云:‘十五年学个“恭而安”不成。’”曰:“‘恭而安’,如何学得成?安便不恭,恭便不安,这个使力不得,是圣人养成底事。颜子若是延得几年,便是圣人。不是到此更用着力,只是养底工夫了。颜子工夫至到,只是少养。如炼丹火气已足,更不添火,只以暖气养教成就耳。”明作。

魏问:“横渠言:‘十五年学“恭而安”不成。’明道曰:‘可知是学不成,有多少病在。’莫是如伊川说:“若不知得,只是觑却尧学他行事,无尧许多聪明睿智,怎生得似他动容周旋中礼?’”曰:“也是如此,更有多少病在。”良久,曰:“人便是被气质局定。变得些子了,又更有些子;变得些子了,又更有些子。”又云:“圣人发愤便忘食,乐便忘忧,直是一刀两段,千了百当!圣人固不在说。但颜子得圣人说一句,直是倾肠倒肚,便都了,更无许多廉纤缠扰,丝来线去。”问:“横渠只是硬把捉,故不安否?”曰:“他只是学个恭,自验见不曾熟。不是学个恭,又学个安。”贺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