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瑟尔说:“你要是准备写一份材料的话,我必须提醒你下笔要慎重些。你写的任何东西将来都可能用来作为罪证的。”
“我没有什么要写的,”安说,“我只想同你说一说,吉米。”
麦瑟尔说:“如果督察在这儿,我就请他来处理你这个案子了。你应该知道,我是不允许我们的私交……我没有对你提起控诉并不意味……”
“你给我一杯咖啡喝,还是允许的吧?”安说,“快到吃早饭的时候了。”
麦瑟尔气冲冲地拍了一下桌子。“他到哪儿去了?”
“你别催我,”安说,“我有好多事要说。但是你不会相信的。”
“你看见他打伤的那个人了?”麦瑟尔说,“那人有妻子,还有两个孩子。他们已经从医院打电话来了,他内出血很厉害。”
“现在什么时候了?”安问。
“八点。你瞒着不说也不抵事。他是逃不掉的。再过一个钟头,空袭警报就要响了。街上的人都要戴上防毒面具。他立刻就会被认出来。他穿的是什么衣服?”
“如果你给我一点儿吃的。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吃了东西我就可以好好想一想了。”
麦瑟尔说:“你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不受控告,不算同谋犯。写一份陈述材料。”
“是三级同谋吗?”安说。
“你为什么要庇护他?为什么不肯揭露他,要知道你——”
“说下去,”安说,“发泄一下你个人的感情。没有人会责怪你的。我就不责怪你。但是我不许你说我不肯揭露他。他杀死了那个老人。他亲口告诉我的。”
“哪个老人?”
“那个国防部长。”
“你得编造出点儿更有意思的事来。”麦瑟尔说。
“我说的是真话。那些钞票不是他偷的。那是他们布置的圈套。那钱是他进行暗杀以后他们付他的酬金。”
“他真会讲故事,”麦瑟尔说,“可是我是知道那些钞票是从哪来的。”
“我也知道,我猜得着。从这个城市的一处地方。”
“他向你撒谎。钱是伦敦维多利亚街联合铁轨制造公司的。”
安摇了摇头。“最初不在那地方,那是中部钢铁公司的钱。”
“这么说他现在是到中部钢铁公司去了——到制革街去了?”
“是的。”安说这两个字时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自己听了也有些胆怯。她现在开始恨莱文了,倒在地上满身鲜血的那个警察叫她决定把莱文置于死地,但那间木板小房、寒冷的黑夜、那一堆麻袋和他对她无保留的、绝望的信任仍然萦绕在她的脑子里。在麦瑟尔拿起电话机话筒下命令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坐在那里。“我们在那里等着他。”麦瑟尔说,“他去找什么人?”
“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里面可能有点儿什么事。”麦瑟尔说,“他同那个人中间有点儿什么关系。也许他被那里的办事员骗了。”
“给他那么多钱的不可能是个办事员。那个人想害死我,也是因为我知道了——”
麦瑟尔说:“你等一会儿再给我讲神话故事。”他按了一下铃,对进来的一个警察说:“你看着这个女人,过一会儿我们再审问她。你可以给她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咖啡。”
“你到哪儿去?”
“去把你那个男朋友弄来。”麦瑟尔说。
“他会开枪的。他比你手快。你为什么不能叫别人——”她央求他说,“我可以写一份详细陈述。他还杀过一个叫凯特的人。”
“你看着她。”麦瑟尔对那个警察说。他穿上了外衣。“雾快要散了。”他说。
安说:“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他说的是真话,只要给他点儿时间找到那个人,就不会——打仗了。”
“他给你讲了一个神话故事。”
“他告诉我的是真话——但是,当然了,你当时不在场——你没有听见他是怎么说的。我现在说,你听着就不一样了。我认为我是在拯救——拯救所有的人。”
“你不但没有拯救谁,”麦瑟尔狠狠地说,“反而叫他又多杀死了一个。”
“在这里说这件事,听起来就满不是那回事了。有点儿荒诞不经。但他是很认真的。要不然,”她有些绝望地说,“他就是疯了。”
麦瑟尔打开门。她突然对他大喊:“吉米,他没有疯。他们想把我杀死。”
麦瑟尔说:“我回来读你的陈述。”他随手把身后的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