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永远注意不到,斯考比太太。”兰克神父说。
“叫威尔逊看出来了。”
“我也说不出为什么,我不喜欢眼睛这么尖的人。”
“这是他的职业。”
兰克神父很快地瞥了她一眼:“会计师的职业?”
她忧伤地说:“神父,你不能给我一些安慰吗?”兰克神父心里想:啊,一个家庭要是死了人竟有这么多话要说,这么多旧账要翻,这么多议论、问题和要求——在寂静的边缘上要有这么多声响!
“在你的生活中,斯考比太太,已经有人给了很多很多安慰了。如果威尔逊的猜想是真的,需要我们安慰的应该是你死去的丈夫。”
“我知道他的一些事,你是不是也都知道啊?”
“我当然不都知道,斯考比太太。你做他的妻子已经十五年了,不是吗?神父只知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无关紧要?”
“啊,我是说只知道一个人的罪过,”他有些不耐烦地说,“来找我们的人谁也不是来**自己的美德的。”
“我想你是知道罗尔特太太的事的。这事差不多谁都知道。”
“可怜的女人。”
“我不懂为什么可怜。”
“我对每一个同我们的一个教徒在这方面发生牵扯的幸福、无知的人都感到可怜。”
“我的丈夫不是个好教徒。”
“这是挂在人们嘴边上的一句最愚蠢的话。”
“而且最后弄到这么一个——可怕的结局。他一定早就知道他正一步步地走向地狱。”
“是的,他知道。他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得到宽恕——尽管他相信别人都会得到。”
“连为他祈祷也没有用……”
兰克神父啪的一声把日记合上,非常生气地说:“看在老天的份上,斯考比太太,关于上帝宽恕谁不宽恕谁的事,千万别认为你——或者我——能够了解万分之一。”
“教会说……”
“我知道教会会怎么说。教会什么规矩都知道,就是不知道一个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这么一说,你认为还有一点儿希望?”她像是感到厌倦似的说。
“你对他的怨气这么大吗?”
“我已经没有怨气了。”
“你认为上帝会比一个女人心眼儿还窄?”他毫不留情地逼问说。
但是她却怯阵了,不想对有无希望的问题继续辩论了。
“噢,他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一团糟?为什么?”
兰克神父说:“说起来也许有点儿奇怪——像他这样一个犯有过失的人——我却觉得,根据我的了解,他实际上是爱上帝的。”
她刚刚还否认过自己怀有怨气,这时却禁不住又从心底里挤出一股来,就像从枯竭的泪腺里又挤出几滴眼泪似的。“别的人他肯定谁都不爱。”她说。
“你这句话也可能有些道理。”兰克神父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