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夫子(1 / 1)

高老夫子本名高干亭,朋友们叫他老杆,与老钵和黄三是一伙儿,专门一同打牌,看戏,喝酒,跟女人,但是会得写几句洋八股,提倡国粹,得了社会上的称赞,他便追随俄国文豪高尔基改名为高尔础,同时被贤良女学校聘为历史教员,于是他便由老杆一跃而变为高老夫子了。在贤良女学校里是另一伙儿,高老夫子遇见的大概是女校长的老兄,教务长万瑶圃,在盛德乩坛上与什么仙子唱和,别号“玉皇香案吏”的,这种雅号现今看了觉得稀奇古怪,但在以前在文人名士中间却是很普通,有的称为“几生修得到客”,清末民初都实有其人,曾经活跃过一时的。著者把这两群人分开来写,但有地方也加上一点连络,是颇有意思的事。万瑶圃见到高老夫子,“连连拱手,并将膝关节和腿关节接连弯了五六弯,仿佛想要蹲下去似的”。础翁夹着书包,自然也照样的做。等到上了半堂课,觉得教不下去,深感到世风之坏,决心辞职,戴上红结子的秋帽,走向黄三家去,合谋局赌,在准备做猪的富翁儿子进来的时候,“满屋子的手都拱起来,膝关节和腿关节接二连三地屈折,仿佛就要蹲了下去似的”。这重复不是偶然的,它表示出他们同样的作风,是一伙儿的人物,但这种描写也并不随便乱说,实在有所根据,虽然看起来似乎可笑,像是虚构的讽刺。在乡下有些浮滑少年的队伙里,常有这一类的动作,著者所说大概就是从经验得来,因为在表弟兄中间有一位姓赵的,是鲁老太太的从姊的儿子,乃是赵之谦的本家兄弟行,他的作揖就是那么样的。他号叫容孙,人颇漂亮,很早就搞照相,也能说话,有一回同鲁老太太谈话,外边病痛很多,他说“可不是么,今年人头脆”,这句警句她后来时常提及。他在表兄弟中年岁最长,有人就受了他的影响,如大舅父家的延孙即其一人,著者那么写时可能有他们的影象出现在他的眼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