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一只蜜蜂从窗缝里挤进来,前腿在玻璃上乱抓,抓了几分钟后,酷似一架失控的飞机,侧身沿着玻璃滑下来,落在冰冷的水泥窗台上,又沿着窗子的边沿寻找求生的突破口。
我不知它是从哪儿飞来的,为什么偏偏挤进这除了男人的汗味,没有任何花香的陋室里。至于“陋室书香”那是自我解嘲地说之。室外又春寒,附近又没有任何开放的花供它采撷。也许附近有室养的花,可那都是名贵的花,花的主人绝不会轻易在这春意料峭中端出,让这些小精灵采撷。
注视着这只小精灵努力求生的样子,正伏案写作的我,只好停下鼠标,想如何拯救它的方法。脑海中,偏偏涌出一位和尚借蜜蜂自喻的诗:“空门不肯出,投窗亦大痴,百年钻故纸,何日出头时?”
蜜蜂本是灵物,一个无聊的出家人,本该专心修行,怎么有资格借蜜蜂自“嘲”呢。“穿花度柳飞如箭,粘絮寻香似落星,小小微躯能负重,器器薄翅会乘风。”“年年花市几曾淹,斟暖量寒日夜添。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庆幸正午的阳光暖和多了,我的心里舒服多了。当我打开窗子,一股新鲜的空气扑进来,这只小精灵似乎感觉到我要送走它,又在玻璃上乱窜。我注视着它,心里祈祷它,希望它攀上窗框,之后振翅飞起来,飞到属于自己的天地,不然在这再爬行一晚上,准会饿死的。可现实却令我这么失望。努力爬到窗框上的它,一丝风又将它轻而易举地吹下,重重地跌落在桌面上。看着一只经不起用手捉的精灵,何况一捉就蛰,一蛰就过敏的我,几乎束手无策。更何况,造物主又赋予它唯一悲壮的防卫“武器”———蛰一下,只好悲壮死去。
也许,我的诚心感动了冥冥中的神灵,一支毛笔提醒了我,我小心翼翼用笔毫将它撩拨到书的封皮上,又平平稳稳端在室外阳光照晒的地方,才敢伏下身子,观察它的一举一动。
两翼晾干后,它便弹了弹后腿上的尘土,振了振翅,酷似一个即将飞行的宇航员作预备动作。终于,一个代表弱小,无私奉献的化身从我的视线里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