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铁路俱乐部的大黄安保公司门外,聚集了一帮陶瓷店店主。这些店主是听闻大黄安保面临高昂赔偿,即将倒闭,纷纷来安保公司退他们缴纳的会员服务费。为首的是一个肥胖的大姐,嚷着要马上退款。
八斤见这阵势,吓得跑到外面躲了起来。父亲在一旁闷闷不乐地抽着没有过滤嘴的香烟,我和陆军硬着头皮出来安抚众人。
“各位老板,你们店里没有丢东西,我们的服务,你们也满意,为什么要退款?”
陆军尽心尽责,就连之前不是会员的大景陶瓷博物馆,他碰到偷盗的人,还是会出手相助;更何况是付了服务费的会员,他把这些瓷器店当成自家的一样,认真巡逻,安心守护。现如今,这些店主趁公司困难时提出退款,这让陆军的心里十分寒心。但这帮人,并不打算罢休。
“昌南会馆的事,我们全知道了,你们拿我们的钱赔给他们,等你们赔光了,是不是就要跑路了?”
胖大姐质问着,其它的店主附和着,我很气愤,但不能表现出来,难关必须挺过去。
“各位老板,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大家:即使大黄安保公司倒闭了,我们也不会跑路,该履行的责任,也一定会履行完成,请大家放心!大黄安保不会倒闭的。”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胖大姐质疑道,不少店主在交头接耳,议论我坐过牢的黑历史,我没有生气,转向胖大姐。
“这位老板问得好,凭什么?实话告诉你,我是坐过牢,三年前我本该可以逃去日本,但我没有!”
陆军见这些人没有走的意思,从胸口的口袋中,掏出一枚自卫还击战的勋章,左手高高举起,右手紧握着一根安保公司的甩棍。
“我陆军曾是一名军人,愿以性命来担保,哪个要打你们瓷器店的主意,我一定会抓住他;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问大景陶瓷博物馆的黄馆长;如果有谁想故意挑事,休怪我不客气!”
陆军这一招震慑住了退款的店主们,胖大姐走时,不服气中,还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将安保公司银行账户的钱全部赔付,都不够赔付昌南会馆,大黄安保公司无力支撑继续经营。这也就意味着大黄安保公司接下来将面临发不出工资的窘境,还有设备维修等运营成本也需要另想办法。作为大黄安保公司的实际负责人,我正在想办法筹集资金,支撑公司渡过难关。
父亲倚在窗边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也许应了母亲的那句话:公司迟早要关门!
我在核对各个银行个人账户的资产,头也没抬,就听到门外传来八斤的声音。
“曹哥,人都走了?”
我正在算着信用卡额度,没来得及回他。
八斤已经进屋,看我在忙着算账,父亲愁眉不展,陆军也一声不吭,抽着低价香烟。
“唉,这点会员服务费,哪儿够赔违约金啊!要我说,宣布破产是最好的结果。”
八斤说完,见我和陆军脸色一滞,这才意识到大黄安保公司破产和他自己的疏忽脱不了干系,悻悻地转移话题。
“我知道,这件事我有错,我害的大黄安保公司走投无路。但是事已至此,及时止损吧!曹哥。”
八斤这话可惹怒了陆军,他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狠狠踩着碾了几下。
“当初我就知道你不靠谱,没让你做股东,你就知道为自己。”
八斤揣着手瞥了眼陆军,自知理亏,没有理睬陆军的话,只是朝着地面努了努嘴。
“陆军,我可不是什么圣人,我上有老,下虽然还没小,但也有桐桐这个侄女,算是半个小吧。现在公司的钱全部赔掉了,以后要是发不出工资,我还不得饿死啊。”
“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昌南会馆不是你姐的吗?你去求求情,让你姐不要网开一面。”
“我也是一片好心,为咱们公司拉客户,你不能全怪我。”
“不要吵了,你们的工资我会想办法,希望大家能齐心协力,一起度过难关。”
我向八斤做出承诺,对于他犯错的事,现在追究没有意义;况且此事背后牵扯众多,是有人故意整大黄安保,不能全怪到八斤一个人身上。
“对不住了曹哥,我今天来其实是想跟你道个歉。我姐让我去她会馆负责安保工作,她自己给我开工资。”
八斤一边说一边揪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我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这一桌的纸,陷入茫然。
“好家伙,你这个叛徒!现在公司遇到困难,缺少资金缺少人手,你竟然要跑路?”
八斤对公司不忠,气得陆军拽起八斤的衣领子,就要揍八斤。
一直没有说话的父亲走过来,拦下来了陆军。当年长景瓷厂的配料师傅背叛父亲时,父亲也没说什么,既然心不了,强求也没有意义。
“让他走吧!”
“曹叔,这可怪不了我,大难临头各自飞。曹哥,你听我一句劝,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八斤连连后退,但也不忘劝我及时止损,陆军骂道。
“呸!真不厚道你!”
“现在这种情况,谁留下来谁是傻子!”
“你太自私!”
八斤和陆军在屋里互相啐骂,我被吵得头疼。其实八斤的行为也能理解,面对前途未卜,处于绝境的大黄安保公司,和自家亲姐承诺工资的昌南会馆,如何选择,再简单不过。只是,这在道义和人情上未免太淡薄了些。
“陆军,算了!八斤有更好的去处,不用拦着。”
八斤走了,其他人还在,我要对其他员工负责,尽快想出解决办法。
我看着八斤离去的身影和一桌的文件,突然感到人走茶凉的落寞。自己的执着和努力有些过于好笑了,我从父亲那要了根烟。
点燃,猛吸一口。然后剧烈的咳嗽,呛得我喉咙火辣辣的。
在大黄安保危难之际,八斤跳槽到芳姐的昌南艺术会馆,负责会馆的安保工作。八斤是芳姐的亲弟弟,虽然他好吃赖做,有些小聪明,但没有大的原则性问题,芳姐也就默认了。
大黄安保在八斤等人的离职后,最终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母亲努力过,我也努力过,但敌不过强大的对手。这个世界,更多的人愿意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此时,大黄安保公司最好的结局就是关门歇业。虽然歇业,但已经合作的陶瓷店的安保任务,仍要继续履行下去。
齐妙由于夜里巡逻,与盗贼过招受伤失忆,冯奕奕陷入了深深的内疚中。如果当初不请齐妙做御窑特工,齐妙也就不会受伤失忆,但这一切没有后悔药。
如今,最关键的是找出盗窃分子,严惩不怠。冯奕奕希望能从偷盗大景陶瓷博物馆的豁牙子口中,发现蛛丝马迹,但豁牙子口风很紧,只承认自己偷盗,没有供出其它相关的人员。而那次被陆军追赶,拍打夜上海排档的大门,完全是出于逃生本能,他并不认识将军。
冯奕奕见我在医院走廊外徘徊,劝慰起我,我正心烦意乱。
“你也不要太难过,齐妙会好起来的。”
“多谢你的关心。”
“这说的什么话?齐妙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是啊,有查出什么线索吗?”
“还没有,我们遇到了强大的对手,我猜测犯罪分子要故意整垮你们,你要振作起来!”
“嗯!”
这天,昌南艺术会馆迎来了一位贵客,黑色A8轿车停在会馆门口,后面停着一排黑色轿车,从轿车上下来一队黑衣人,整齐地站在会馆门口。
八斤哪儿见过这么大的阵势,这些带着墨镜,穿着一身黑西装的保镖,一个个冷酷无比,再看看自己安保人员的身份,八斤顿觉自己没有了气势。
“姐,门口站这么多人,怎么回事?”
八斤开口问芳姐,没有得到回应。一转头发现芳姐不见了踪影,原来早就走到门口迎接起了来人。
“莫老板,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啊?”
芳姐依旧是那副张扬的姿态,穿着贴身的旗袍,扭着水蛇腰,朝莫大盛调侃道。
莫大盛摘下小圆墨镜,从上到下打量了芳姐一遍。
“看来还是呆在景市好啊,昌江的水,将你滋润的脸色红润不少。”
八斤跑到门口,看着门外这么大的排场,十分好奇。
“八斤,这是莫老板,昌南会馆的大老板。这是我弟弟,在会馆干安保工作。”
莫大盛看了眼八斤,点头致意,随后抬腿走向二楼。
“姐,我一直以为这会馆是你开的呢!”
八斤跟在芳姐后面小声说道。
“我只是莫老板在景市的代理人,他在景市的产业可多着呢,瓷厂、药厂、美术馆……”
“这么说,莫老板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八斤用崇拜的眼神看向莫老板。
“呵呵呵……瞧你姐说的,她也是这里的老板。”
八斤思考着,欣喜万分,在他听来这昌南会馆就是送给他姐的产业了。这位老板有那么多资产,对芳姐出手又那么阔绰,看来这回芳姐是傍到大款了。
八斤正要跟着芳姐上去,想知道莫老板突然到访是什么目的,顺便打听点两人的八卦。
但是芳姐故意将八斤支开,楼梯上一溜的保安守在门外,里面只有芳姐和莫大盛,这神神秘秘的架势更加引起了八斤的好奇心。无奈门口保镖守着,八斤只能按照芳姐的吩咐暂且离开。
直至天色暗下来,也没见两人出来。此时,八斤正在二楼厕所释放,厕所和茶室紧挨着,从茶室有门直接通到厕所,而八斤是从厕所的另一个门进来。茶室的门虚掩着,一开始八斤只是听见里面的交谈声,但声音很轻,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突然,芳姐提高了音量,语气变得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