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性的宗教中,佛教是文物最丰富的宗教。尤其佛教艺术的形成,以人为本,在审美与信仰之间,有着不可分离的关系,兼具宗教和艺术的双重功能。
记得十八岁时,还在焦山佛学院读书、一个青涩少年的我,提议举办“佛教古物展”,对于当年保守的佛教界而言,此举犹如石破天惊,没想到能蒙雪烦院长允准。在没有任何办活动的经验下,如火如荼地规划、联络、布置、发动,竟然也吸引了数十万人潮前来参观,在江苏镇江终于展出佛教的珍贵文物,如:金山寺苏东坡的玉带、伏波将军的战鼓、秦砖、汉瓦、龙袍、龙蛋等,都收罗作为展出作品。
后来,在我弘法各处时,就经常留心佛教文物的搜集。我经常省下饭钱,作为购买费用;我忍受手酸腿麻之苦,不远千里捧回石雕佛像;甚至,遭受同道之讥,认为我在“跑单帮”经营生意,我都不加辩解。现在佛光山宝藏馆许多的石雕佛像,都是我当初在各地购买搬运回台的。
佛光山创办之初,为了让信徒游客从认识佛教的文物法典,进而了解佛教的具体内涵,欣赏佛教艺术之美,就在现在的佛光山丛林学院里,设立一处简单可以陈列佛教文物的橱柜。一九八三年,佛光山佛教文物陈列馆启用(今更名“宝藏馆”),成为台湾第一所专门典藏佛教文物的博物馆。后来,分别在台北、宜兰、台中、台南、高雄、屏东开办八所美术馆;乃至,一九八八年在美国西来寺设立佛教宝藏馆;一九九一年,为法国巴黎古堡广罗佛教法物;一九九六至二〇〇八年间,又在澳大利亚南天寺、墨尔本讲堂、马来西亚东禅寺、新西兰南、北岛佛光山、中国苏州嘉应会馆、扬州鉴真图书馆、宜兴大觉寺等,相继成立十八所佛光缘美术馆;其中担任总馆长的徒众如常对此贡献尤多。虽然年年为了庞大的维护开销入不敷出,但从大众赞许的声音和眼神,我肯定了多年来的信念。这不仅具有弘法度众之功,亦同时兼有保存佛教文物之效,而这也是我一再努力,希望做到“佛教与艺文结合”的目标。
这些年我经常云游在世界各地弘法,在英、法、日、德、俄等各国博物馆中,见到佛教的犍陀罗艺术、中亚的佛像、中国的佛教文物等,受到良好的收藏保存,而这些博物馆也经常举办多种佛教艺术展览,或是成立相关常设展出。例如:西柏林国立普鲁士文化遗产博物馆“印度美术馆”、英国伦敦大英博物馆、法国卢浮宫、吉美博物馆、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中国大陆上海博物馆、台北故宫博物院等,看到这许多典藏的佛教美术精品,能够呈现在世人眼前,内心颇感欣喜。
我也参访过大陆敦煌、四川大足宝顶石窟、北山摩崖、栖霞山千佛岩,以及印度八大圣迹、阿姜塔石窟和东南亚佛教国家如:印度尼西亚婆罗浮图、缅甸仰光大金塔、泰国大城遗址等,都留有我的足迹,从这许多建筑、法塔、石刻、壁画等作品,从参观者专注凝视的眼眸、流连忘返的脚步、不舍离去的徘徊中知道,佛法的生命,已注入每一个人的心中,佛教艺术确实是世人共有的珍宝。
而面对这许多瑰丽庄严的文化遗产,实感到这不仅是宗教性、艺术性,更具有时代的教育性与文化性。然而,其内容庞大繁复、题材多元,如何能让大众一窥这艺术宝殿的堂奥?
我想起自一九四九年,着手撰写《无声息的歌唱》,我以拟人化的方式为佛门的法器发言,配上图片,让读者认识其形状与功能。一九五九年,我将佛陀一生的行谊,以连环图的方式,辅用幻灯片弘法,当时听闻的信众看完表示,对释迦牟尼佛的一生,有了深刻的印象。无论听闻者、见闻者皆认同此种配上图片讲说的内容,更容易让人接受与了解。
五十多年来,我便常留意这样的佛教艺术出版,并搜集不少这类的图书。一九九五年开始,如常也曾帮助我编印一套适合佛教徒参考的《佛光教科书》,突破了传统佛教书籍的编排方式,一页至少配上一张图片,让读者在阅读时,加上图片的说明,果真获得热烈的回响与反应。至此,心中浮现“何不编辑一套美术辞典”的想法,这样,就可以将浩如烟海的佛教美术资料,分类整理,图文介绍,加上现代影像,作为资讯传达的工具,必定更可以裨益大众,方便欣赏与查阅。
六年前(二〇〇二年),就读佛光大学艺术学研究所的徒众如常,对佛教艺术尤具远见修养,在获悉我的想法理念后,他发心搜集海内外佛教美术资料,请教相关领域的学者,乃至联系佛光山海内外道场与佛光会员协助拍摄、提供图片等,甚至发动佛光山的义工,开始投入庞大的资料整理。我闻言后,颇感欣慰,于是将五十年来搜集的相关佛教美术书籍一一捐出,让如常成立编辑部,着手进行相关工作,并将林清玄著作《浩瀚星云》一书所得的版税新台币一千万元,作为此套书籍的编辑行政费用。这便是《世界佛教美术图说大辞典》出版的缘起了。
在编辑此套书的过程中,佛光山于全世界至今(二〇〇八年)成立了十八所佛光缘美术馆。一个宗教团体成立美术馆,它的宗旨、经营理念、心态,与社会上的博物馆或美术馆是有所不同的。佛光山开山以来,主张“以文化弘扬佛法”,四十年来,不断致力佛法人间化、生活化、艺文化,藉由艺术、文化带动佛法的弘传,净化人心,接引不同根机的众生,“佛光缘美术馆”就是依据这样的精神目标而设立。除了必须重视典藏数据保存和管理外,更须积极编辑典藏图录,以对大众展示公开。这是源于在我弘法数十年中,经常有信徒、收藏家、艺文界人士,美意相赠知名作家的书画,或是曾经与佛光山有缘的艺术家,他们将作品捐予佛光山典藏。例如:旅美画家李自健、大陆美学艺术家慧禅法师、高尔泰、何山、贺大田、田雨霖、丰一吟、台湾李奇茂、施金辉、香港阿虫先生……其间更蒙震旦文教基金会陈永泰、陈白玉叶贤伉俪捐赠佛光山佛陀纪念馆一批佛教地宫文物,此文物除了供养十方的参观者外,部分作品也收录于此套书中。
北京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教授罗世平博士来台讲学,得知罗教授曾主持和参与国内外多项学术合作专案,因其学识涵养及对佛教美术史的研究,透过如常我便邀其参加此工作。罗教授深感此套书于学术界、艺术界与宗教界之重要性与历史性意义,便欣然接受此项巨大任务。其回北京后将全国最优秀的研究生及教授一一组织起来,协助佛光山图典编辑部从事撰写与审稿工作。不分晨昏,无时不在纵横古今、无时不在驰骋中外的稿件中审核,使得辞书的编辑日渐成熟。
《世界佛教美术图说大辞典》共编辑二十大册,近八千条目,三百万余字,一万五千张以上图片,采随文走图方式,配上精简的文字说明。佛教建筑三册、石窟五册、雕塑四册、绘画三册、工艺两册、书法篆刻与人物各一册,加上总索引共二十册。内容以释迦牟尼佛为主轴,搜集佛教美术存世作品,举凡建筑、雕塑、绘画、书法、篆刻、人物、工艺及各博物馆馆藏品等八大类别之佛教艺术作品,收集在编纂之列。地区广达中国、蒙古、日本、韩国、泰国、老挝、越南、缅甸、柬埔寨、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新加坡、菲律宾、印度、尼泊尔、不丹、阿富汗、巴基斯坦、斯里兰卡、美国、英国、法国、德国、荷兰、俄罗斯、巴西、南非、澳大利亚等地。而词目的撰写者与资料找寻者,也分布中国、日本、韩国、美国、欧洲、大洋洲、东南亚等国家地区。光是各国语文的翻译、考证及图片的收集,实为艰辛不易之事。
今佛光山宗务委员会出版此套书。其十大特色为:
1.八开版本全彩印刷。
2.二十大册设计精美。
3.全套约有三百万字。
4.收录将近八千辞条。
5.彩色图片一万余张。
6.附录图表辅助说明。
7.专有名词附录解说。
8.分类专论详文导读。
9.佛教美术首次汇整。
10.兼含本土与世界性。
本套辞典为便于读者查阅,另备多种检索方式如:“总目录索引”、“汉语拼音索引”、“图版索引”,方便查寻。于附录上依各本的内容,配有年表或图表,做为补充正文的相关资料,于各卷凡例上加以说明。
五十年来,诸多的好因好缘,加上现代化弘法的需要,促使了此套书的产生。主要编辑委员有心定、心培、慈惠、慈容、依空、慧传、永明、永进、满果、满义、满光、罗世平、李福顺、崔勇、刘涛、王镛、李裕群、黄文昆、邵军、韩东洙、林文彦、游国庆等。编委中,指导委员罗世平教授更带领王云、李翎博士和中央美术学院毕业之博士生王中旭等二十六人;本山弟子则由如常领导,有永智、觉了、妙年、妙绎、妙果、如玄与英文主编妙光、有恒,以及丛林学院毕业的王美智、廖淑慧、潘绮媚、杨茀茵等同学参与,除了撰写外更负起编务的重责大任。尤其佛光山信徒赵翠慧、胡丽慧、周莉加与默默付出的义工及护持的信徒,加上海内外佛光道场僧信二众的支援等,可说是佛光山再一部僧信二众“集体创作”的成就。
此次出版最大的期盼,是希望为佛教、为艺术留下基础资料,倘若发行后,能导引读者进一步阅读相关佛教艺术的书籍,学习更多、了解更多、喜爱更多,乃至从一张张珍贵的图片中,获得内心的法喜与充实,进而爱护佛教艺术文物,那么,此套书的出版,就已达到最大的意义和愿望了。未来此套书期许出版英文版及光碟版,以利海外的弘扬及大众的方便使用,愿将佛教艺术的光芒,让世人看见佛教的文化与丰富的艺术内容。
二〇〇八年四月于佛光山开山寮
(《世界佛教美术图说大辞典》出版缘起与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