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居士本来是“国大代表”,记忆中应该是湖北保康县人士,皈依过太虚大师,也曾经做过佛教会的秘书长。我们在台北见面时,他开口、闭口都是要弘扬佛法。他认为,社会的前途维系在佛法的发展上,有佛法,才有社会的公平正义;有佛法,民间才知有因有果;有佛法,才能安定人心;有佛法,才能改善风气。
他的年龄并不是很大,我记得那时候大概只有四十多岁,怎么样当到“国大代表”,就非我所知。不过,他经常也很老大地告诉我们弘扬佛法的技巧。例如:“你们法师们能说法给信徒听,当然最好;不能说法,也要会懂得发心聆听别人讲说他的家世、他的故事。好比一位老太太来了,跟你说她的儿子如何如何、她的媳妇怎样怎样;你要很耐烦地倾听,你要和她站在同一个立场,听她叙说;她说完了,必然会觉得很开心。”我感到他这样的说法,不就是佛法中“四摄法”里的“同事摄”吗?
他又跟我们说:“你们出家人会讲经说法固然很好,不会讲经说法,你有笑容,你见到人,给人一个微笑,给人一个点头;不可以只是希望别人对你恭敬,那种自高自大的态度,是不能度众生的。你要能谦虚、柔和、微笑待人,能够这样做,你不必要有语言,也会有信徒跟随你。”他说的这个道理,不就是“四摄法”中的“布施欢喜”吗?
受凤山佛教莲社之邀讲经。我右侧为煮云法师,左侧为《菩提树》杂志社主编朱斐居士(一九五四年八月十二日)
甚至他也经常引用《华严经》里的开示,“但愿众生得离苦,不为自己求安乐”;发表许多“为人服务”、“给人方便”的意见。我在台北善导寺短暂的停留期中,就经常看到一些善男信女,都指定要来找黄一鸣居士。我觉得他实在是一位适合弘扬佛法的人。但后来我离开台北,也就不知道他做些什么事,只记得我南下佛光山开山之后,曾有一次他和艺术家杨英风先生、林锦东居士等人来山参观。此外就少有他的消息了。
还有一位贾怀谦居士,当时好像是在“外交部”服务。每天早晚都来善导寺打扫环境,每见到一个人来,他都会亲切地跟他讲话、招呼,甚至亲自倒茶奉水。后来,在善导寺帮忙寄赠书刊给人。
他好像是大醒法师的皈依弟子,大醒法师中风之后,约有两年的时间,他真是日夜守护,不辞辛苦。大醒法师因为半身不遂,大小便溺也都是靠他处理,他也毫无怨言。这不就是菩萨示现的教化吗?难怪中国佛教四大名山,有三座名山是示现在家身。例如浙江普陀山的观世音菩萨、四川峨嵋山的普贤菩萨和山西五台山的文殊菩萨,都是现的在家相,只有安徽九华山地藏菩萨现的是出家相。所以,我觉得弘扬佛法,在家众也不能缺席。
大概我初到台湾的时候,因为时逢乱世,这些居士们都不计较钱财富贵,只为佛法能兴隆,不计个人利益,我为他们的信仰虔诚感动。可以说,近代以来,就是有这许多正信而又热忱的在家居士,慢慢播撒佛教的种子,成为台湾佛教的播种者。后来台湾佛教在家信众愈来愈多,这应该要归功于他们的发心护教和贡献。因此,我后来就非常欢喜在家居士参与护法卫教,加入弘法利生的行列,他们和出家人分担同样的责任,好比“车之两轮、鸟之双翼”,这才重要吧!
所谓“滴水之恩,涌泉以报”,对于近代台湾佛教这些无名的居士们,我衷心感念,故而留下了这一点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