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瑛法师(1 / 1)

在太虚大师的著作——《我的佛教革命失败史》中,谈到他的新佛教运动失败的原因。依我看来,如果说太虚大师的佛教改革算是失败的话,原因应该有两点:

第一,太虚大师英年早逝,他在“中国佛教会”即将成立,即将有所作为的重要时刻圆寂了,因此壮志未酬,所愿未成。第二,圆瑛长老与他的思想不同,成为他改革佛教的一大障碍。

圆瑛法师

圆瑛法师,福建古田县人,生于一八七八年,与太虚大师本有金兰之谊。太虚大师十七岁时于浙江天童寺受戒,与时任知客的圆瑛法师相遇,圆瑛法师当时二十九岁,由于爱才,就和太虚大师结成金兰之交。这两位佛教界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应该在之后的岁月里,共同为佛教而携手合作才对,但是两个人由于处境、思想不同,后来就越走越远了。

圆瑛法师一直以丛林规范为主,像他住过浙江天童寺,那时候是佛教丛林的首刹,他在鼓山涌泉寺也住持很久,也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大丛林道场。但太虚大师没有做过住持,没有道场为根据地,他一直和章太炎、孙中山,以及梁启超、谭嗣同等人为伍,所以后来他的思想就以世界为抱负,认为佛教应该要救世救人,因此和圆瑛法师以丛林为主的想法就越走越远。后来圆瑛成为佛教旧僧的代表,是保守派的长老,太虚大师则为新僧代表,是为新佛教的领袖。

综观民初的佛教,各地丛林大都接近圆瑛法师,如虚云老和尚就拥护圆瑛法师,成为圆瑛法师这一派;相对的,一些就学的年轻人,则倾向太虚大师这一派,新旧僧两派从此势如水火,互不相容。

中日战争前,佛教的内忧外患特别多。内忧,就是新旧僧不团结;外患,如冯玉祥在河南毁寺逐僧,如南京政府内政部长薛笃弼与邰爽秋倡导庙产兴学等。

那个时候,在中国知识分子一片打倒孔家店的声浪中,佛教也遭受灾难,如民初的军阀大量扩军,他们要住在哪里呢?都以寺院为营房,可以说不管是正规军、杂牌军,这些军阀都要食住,寺庙正好作为他们的根据地。

这种情况从民国初年一直到抗战开始,延续了二十几年;甚至抗战胜利后,还有少数的军队不肯迁让。例如,台北市的善导寺,在我一九四九年到台湾时,就看到寺里住了兵役科及交通警察,后来还是靠李子宽运用政治上的力量,以蒋介石为背景,才慢慢地把他们陆续迁移。

关于太虚大师和圆瑛法师的新旧僧思想斗争,应该不能归于两人修养上的问题,而是当时思想不同所致。由于圆瑛法师和太虚大师两派的门人,张起大纛,明显对立,所以引起当时佛教界的长老,如印光、月霞、印慈、谛闲、兴慈等,都远离纷争,不予议论,不表示立场。

但在我看来,这许多长老应该还是以圆瑛法师为佛教的中心。圆瑛法师在一九一四年当选为“中华佛教总会”参议长;一九二九年被选为“中国佛教会”会长。一九四一年,“中国佛教会”在上海举行第三届全国佛教代表大会改选,太虚大师当选常务委员,将会所移至南京办公,造成圆瑛法师等人抗议。后太虚大师辞常委之职,部分执委于上海成立一个“中国佛教会”上海办事处,圆瑛法师才就职,所以佛教的纷争从此就更加无休无止了。

圆瑛法师以佛教的丛林长老为背景,但太虚大师在社会上的声望也不容小觑。那时候他学术先进,思想宏观,一些学界的人士,如胡适之、林宰平、梁漱溟、军惠康、殷人庵、梁家义、范任卿、黎锦晖等,以及政界、军界,也都倾向拥护太虚大师。

在民国成立后的中国佛教,正是一个发展的契机,虽然仍难免于旧有的、山林的、消极的、经忏等流俗弊端,尤其人才缺乏,但此时佛教随着孙中山的革命运动,也有一些觉醒,如各地纷纷筹办佛学院,在北方有柏林佛学院、青岛湛山寺佛学院;在南方有厦门闽南佛学院、焦山佛学院、武昌佛学院、汉藏教理院、武林佛学院、上海佛学院、普德佛学院、毗卢佛学院、光孝佛学院、天宁佛学院、大觉佛学院、文殊佛学院、宝华佛学院、南华佛学院、南岳佛学院、静安佛学院等,大大小小的佛学院至少有百间以上,一些青年都不以当家住持为目标,一心想受教育,将来要弘法利生。

可惜由于新旧僧之争,以及对日抗战开始,而把复兴佛教的美梦都给敲碎了。后来圆瑛法师于一九三四年在上海创办“圆明讲堂”,并于一九四二年成立“圆明楞严专宗学院”,他自任院长,并亲自主讲《楞严经》,我的同学煮云法师就曾前往就读,可是当时我比较倾向于太虚大师,对这许多长老,那个时候难免没有分别。

圆瑛长老虽在一九五三年四月当选为中国佛教协会的首任会长,但同年九月就在宁波天童寺圆寂了,享年七十五岁,著述有《圆瑛法汇》传世。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大陆佛教界新人辈出,如巨赞、法尊、正果、明旸、真禅、明真法师等。我虽然没有亲近过圆瑛法师,但和他的首座弟子明旸法师,后来成为莫逆之交。

在一九八九年两岸开放的第三年,我率领“国际佛教促进会大陆弘法探亲团”到大陆访问,当时我们有正团七十二人,副团五百多人,在大陆我和明旸法师、真禅法师等人,就已多所交往。在此之前,于美国西来寺举办的世界佛教徒友谊会中,也曾做了一些意见的融和。

后来我在美国传戒、开会,都会邀约明旸、真禅法师等人参加,我好像代替太虚大师,成为新佛教运动中的一粒沙石,和圆瑛法师的法派做了一番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