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大利大导演安东尼奥尼的电影《云上的日子》里,女主人公在咖啡馆里给男主人公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在墨西哥,有学者要到高山顶上印加入的城市去,他们雇了一群印加挑夫运送行李。途中,这群挑夫突然坐下来不走了,学者怎么心急烦躁地催促他们也没有效果,并且一坐就是几小时。后来,他们的首领才说出挑夫不走的理由。因为他们走得太快,把灵魂丢在了后面,他们在等待灵魂。首领说:“每当我们急行了三天,就一定要停下来,等等灵魂。”
《菜根谭》里有这样一句话:“忧勤是美德,太苦则无以适性怡情。”这句话其实和墨西哥土著所谓的“灵魂丢失”说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句话的大意是说,尽心尽力去做事是一种很好的美德,但是过于辛苦地投入,就会失去愉快的心情和爽朗的精神。灵魂也好,愉快的心情和爽朗的精神也罢,都是人的幸福之本。没有灵魂,人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没有愉快的心情和爽朗的精神,还有什么人生的乐趣呢?
努力奋斗是一种优秀的品质,但努力也应该讲个时机,有一个限度。人生应该像一幅国画,要浓淡相宜,疏密合理。浓墨铺满的画并不好看。在国画艺术中,有一种技法叫“留白”。留白要求画画时不可满纸着墨,要适当留些空白。香港作家陶杰在一篇文章中说:“中国的水墨画,讲究留白。即没有笔墨的地方,有天和水之空灵,画意深远。此代表了中华文艺的言简意深,也是中国传统哲学中做人的哲学。含蓄而处世,练达而人情。禅宗的佛偈,也是一种留白的哲学,菩萨低眉式的留白,是生活的最高艺术。”
留白能够突出画的主体,使画不会出现杂乱无章的情形,同时也能够使观赏者进行无限的遐想,因此有所谓“留白天地宽”的说法。有些心怀大志的人,为了珍惜人生的光阴,习惯将每天的日程安排得满满的,不停地奔波。即使再累,也得支撑着。这种老黄牛式的精神被不少人推崇。但正如国画需要留白一样,你的人生也需要留白,列宁也说过“不懂休息的人是不懂工作的人”。
30岁的男人,不少都难免有为别人而活的感慨。为公司,为社会,为父母,为老婆,为孩子,为朋友……有些是你的义务,有些是你的责任,正值当年的你在很多事情中忙得团团转,很难腾出时间与精力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感觉上好像每个人都想侵占一点你的时间,只有你自己一点时间也没有。唯一的解决之道是与自己定个约会,就像你与医生或好友订下约会一样。除非有意外事故,否则你要谨守约定。和自己订约会的方法很简单:在日历上画出几个不让任何人打扰的空白日子。一周一次或一个月一次都可以,而且时间长短不限,就算只是几小时也可以,重点在于你为自己留下了一点空白,这段空白的时光对你的心灵有平衡与滋养的作用。当别人要跟你约定时间时,绝对不能将这段神圣的留白时光牺牲了。你要特别珍惜这样的时光,甚至比任何时光都重要。别担心,你绝不会因此而变成一个自私的人,相反,当你再度感到生命是属于自己的时候,你会感到无尽的欢乐,也能更轻易地满足别人的需要。
好了,让我们读一首英国作家威廉·亨利·戴维斯的小诗,以此来体会什么是享受悠闲的欢乐,如何享受悠闲的快乐!
这不叫什么生活,
总是忙忙碌碌,
没有停一停,看一看的时间。
没有时间站在树荫下,
像小羊那样尽情瞻望。
没有时间看到,
在走过树林时,
松鼠把壳果往草丛里收藏。
没有时间看到,
在大好阳光下,
流水像夜空般群星点点闪闪。
没有时间注意到少女的流盼,
观赏她双足起舞蹁跹。
没有时间等待她眉间的柔情,
展开成唇边的微笑。
顺其自然的朴素哲理
有个弟子非常苦恼地问法然上人:“师父,我一心念佛,但是不管我如何专心诚意,有时候总免不了不知不觉地打瞌睡,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克服吗?”
法然上人回答:“很简单,你只要在清醒时念佛就可以了。”
法然上人一句非常简单的话,其实包含了朴素的哲理,那就是: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勉强自己。
有一个非常聪慧的女孩,一直梦想成为一个钢琴演奏家。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她决心考上专门的音乐院校。为此,她每天都坚持放学回家后练钢琴四个小时。不管多么困多么累,三年里她从未打过一丝折扣。
但是,有一天,女孩突然对于弹钢琴产生了强烈的反感。她甚至能够闻到她以前所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钢琴气味,而且一闻就头痛,要呕吐。
针对这个奇怪的现象,女孩的父母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钢琴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变得有气味了?而且这个气味只有女孩能闻到,其他任何人却都闻不到?
这种现象持续了很久。终于,在别人的建议下,女孩的父母带她去了一家大医院。医生的诊断是女孩患了神经官能症,病因是由于过于刻苦地练习钢琴,潜意识中对钢琴产生了强烈的厌恶,由这种厌恶而带来了钢琴有气味的幻觉。
弹钢琴本来就是一种可以陶冶情操的好手段,但因为这个女孩过于“痴迷”弹钢琴,结果情操没有得到陶冶,反而给自己的心灵带来了伤害。
做什么事情都最好是自然一些,不要勉强自己。否则,过多的付出反而可能产生负面效果。
禅中自有大智慧,我们不妨再来看一节关于禅的小故事。
严冬将过,寺庙的空地上满是尘土。小和尚对禅师说:“师父,快撒点种子吧,好难看啊。”
“等天气暖和了,”禅师说,“随时。”
立春到了,禅师买了一包草籽,叫小和尚去播种。
春风一起,草籽边撒边飘。小和尚慌慌张张地禀告禅师:“师父,不好了,好多种子都被风吹跑了。”
“没关系,被风吹走的多半是空的,撒下去也发不了芽。”禅师说,“随性。”
小和尚刚刚撒完种子,几只小鸟就凑上来捣乱。“唉,种子都快被鸟吃光了。”小和尚向禅师报告。
“放心,种子四处撒落,鸟是吃不完的。”禅师挥了挥手说,“随意。”
一场瓢泼的大雨整整下了一夜,小和尚在天刚蒙蒙亮就跑进禅房:“师傅,这下可真完了,好多草籽被雨冲走了。”
“冲到哪儿,就在那儿发芽。”禅师面目安详地说,“随缘。”
几天过去了,原本光秃秃的地面居然探头探脑地露出一些绿意,甚至一些原来没有播种的角落也染上了绿色。小和尚高兴地向禅师报告好消息。
禅师点了点头,说,“随喜。”
禅师是悟道高人,一箪食、一瓢饮足矣。而我等生活在滚滚红尘中的俗人,要做到他那种随时、随性、随意、随缘、随喜的境界,多少显得有些困难。毕竟,功名的**、家庭的负担、个人的发展乃至社会的进步,都需要一定的进取、抗争与改变精神。我们只是希望,在内心浮躁时、在忙得一塌糊涂时,要记得给自己一点淡定与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