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同学,他高中毕业后就在家乡的小镇里顶替退休父亲的职位,做了一名送信兼送书报的邮递员,临时工的身份,拿着一千左右的月薪。而我却远赴异地打拼,忽而南下广州、忽而北上北京,把日子过得忙碌而紧张。我在看似波澜壮阔中描画着自己的前程,他却在平静如水中享受着宁静与安逸。每次回老家,我都能看见他骑着单车慢悠悠地在镇子里穿梭,口里吹着轻快的口哨。他的日子千篇一律、乏善可陈,唯一有趣的是他的姻缘。一次他上楼给人送了信,下楼时遇到一个骑着没刹车的单车的冒失鬼。冒失鬼骑车速度很快,看见他时已经来不及刹车,便大喊:“别动,别动!”他果然站定不动,但冒失鬼的单车还是结结实实地撞在他身上,使其倒地。他爬起来,嘟哝了一句:“原来你叫我别动是要瞄准我啊,早知道我就动了。”冒失鬼差点摔倒,正低头扶单车,听到这句话后“扑哧”一笑,单车扶了一半又倒在地上。他连忙帮冒失鬼扶起单车。两人立定之后,他这才发现这个冒失鬼原来是小镇里最漂亮的女孩。因为这件事,他结识了这个漂亮的女孩。后来,这个女孩成了他这个相貌平平、事业平平的普通人的妻子,这着实令小镇里很多男孩郁闷了很久。
我这个邮差同学还是一如既往地过着他平淡的生活,小镇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响起过他欢快的口哨。我曾经一直不屑于他的平淡,甚至认为他没有出息。后来我才慢慢地明白,他其实是一个很成功的人。尽管他的身上没有贴着“钱、权、名”的“成功”标签,但他是幸福的。一个感觉幸福的人,就是最成功的人。人因为幸福而成功,不是因为成功而幸福。
是谁断定了没有很多钱、没有很大权的人生就是没有价值的人生?很多钱又是多少钱,很大权又是多大权?人生除了成功或者失败,就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吗?
钱、权、名声是财富,快乐与身心健康同样是财富。而世俗的成功,往往过于注重前者而忽略了后者。我们为世俗的成功付出太多了,足可以列一个长长的清单:精力、体力、时间、健康、亲情甚至爱情……多少我们生活中有关幸福的元素,在“成功”的借口中被我们忽视、漠视、摈弃。《史记》中说“利令智昏”,一个人为了“利”,最容易丧失自己的智慧而做出蠢事,把自己推入泥潭。而世俗的成功,无一不与“利”有关。就这样,成功变成一味毒药,毒害了幸福肌理,而我们却欲罢不能。
当几乎所有的人都被置于“成功或失败”二元对立语境下,这个社会肯定出了问题。成功虚幻得只存在于别人眼里,幸福却真实地扎根于自己心中。当那么多人被“榜样”和“导师”激励着踏上漫漫“成功”征途时,有谁为自己的幸福感而设计过人生?
少谈些成功,多讲些幸福。就像我那个做邮差的同学一样,成天吹着口哨,满足于自己的职业,满足于自己的小日子。他感觉很幸福。感觉幸福,难道不是一种成功?
也许,只有狠下心来,和世俗的“成功”说拜拜,我们才能心平气和地去经营心中那块荒芜已久的幸福田园,让幸福之花次第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