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毛的职业是出租车司机。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开着那辆八成新的墨绿色的大众,在人口稠密的向阳小区里兜客。
车是从出租车公司租来的,为了能最大限度地从那辆车上榨取到更多的剩余价值,孟小毛和一位朋友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孟小毛开的是夜车,也就是说,他的生物钟跟地球那端的美国人正好一致。
向阳小区的夜晚总是被灯红酒绿包裹着。这里有好几家夜总会,午夜里进进出出的人,让孟小毛从来没有为生意犯过愁。孟小毛每回把客人送到目的地后,他又会折回来,把车泊在任意一家夜总会前,然后打开音乐,开始静静地等。
这晚,孟小毛像往常一样,把车泊在夜总会前等客人。《月亮之上》轻快的曲调让他的心也轻快着。忽然,一个身影在车窗前停下来,拍了拍窗。
生意来了。孟小毛关上音乐,坐起身,摇下车窗。外面的人探头冲车里看了看,然后一声不响地转过身,走了。
孟小毛“嗨”了一声:“空车啊,坐不坐?”
那人回过头,冲着孟小毛摆了摆手,径自朝另一辆出租车走去。
“神经病!”孟小毛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那人是一个架着眼镜的白净男人,八成是嫌自己的车不够新呢。“德性!”孟小毛还想再骂几句,一对男女裹挟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儿钻进了车里。
孟小毛发动了车子,赚钱的念头让他顾不得理会那个“有病”的男人了。
10多分钟后,孟小毛再次回到了向阳小区的夜总会前,泊好车,进入等待状态。还没等把气喘匀,一个身影在车窗前停下来,拍了拍窗。
孟小毛摇下车窗,竟然又是那个白净的架着眼镜的男人!
男人也认出了孟小毛,他尴尬地冲孟小毛笑了笑,一声不响,转身就走。
孟小毛急了,他推开车门,堵到了男人面前:“嗨,你到底是不是想打车?”
男人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光看不坐?”孟小毛的语气里透着生冷。
“我……”男人似乎有点儿犹豫,“我想找辆女司机开的车。”
“女司机?”孟小毛心头一紧。市里上个月刚刚发生一起抢劫并杀害女出租车司机案件,凶手至今逍遥法外,莫非?
孟小毛打了个寒战,他迅速钻回车里,摸出了手机。
不一会儿,一辆警车呼啸着驶进了向阳小区。两个警察在孟小毛的引领下,来到了还在寻找目标的男人面前。
“请问,你是干什么的?”出示过证件后,身材稍胖的警察问男人。
男人瞅瞅警察,又瞅瞅警察身后的孟小毛,旋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解释说:“我是30中的老师。那是我妻子。”他的手指指向不远处台阶上坐着的一位端庄的女人。
警察走到女人面前,证实了男人的话后,他不解地问:“为什么非要乘坐女司机开的车?”
“噢,是这样,”女人偎到男人身边,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半个多小时前,我接到老家的电话,说是我妈病了,很重。我得马上赶回去。老家离这儿八十多公里,天又这么晚,本来要他陪我回去的,可是,女儿明天要到省里参加一场很重要的比赛,他必须跟着。没办法,我就让他找辆女司机开的车——报上不是常说有出租车司机抢劫乘客的事嘛,我想,这样也好安全一些。”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摇摇头,笑了。身材稍胖的警察回过身,看着孟小毛说:“要不,你送她?”
孟小毛机械地点了点头。灯红酒绿的夜色里,没有人发现,孟小毛的脸通红着,半天都没有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