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俺不是个笨人,甚至不谦虚地说,俺还算一个比较聪明的人。俺从小时候就开始渴望成为“名人”,可遗憾的是,到现在俺连“名人”的衣襟儿也没摸着过,更别说把那件“名人”的袍子套在身上了。没事的时候,俺就坐在那儿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上小学的时候,俺喜欢画画,俺爹给俺买了几本《西游记》小人书,俺就依葫芦画瓢,整天捏着从老师那儿偷来的粉笔,画孙猴子,画猪八戒。开始俺只是玩玩,后来街坊邻居看到俺的画,都挑着大拇指给俺叫好,还有人说,“瞅这孩子,画啥像啥,长大了不定就成了达·芬奇呢。”达·芬奇俺知道,就是画鸡蛋都画不圆的那个,听说后来画的画可值钱啦。就冲了这句话,俺每天不分场合不分地点勤奋作画。俺也想了,就是成不了中国的达·芬奇,成为一个画家什么的也不赖。可是,俺爹的一句话却让俺的梦像断线风筝似的掉了下来。那天,俺刚作完画,俺爹就气呼呼地跑过来揪着俺的耳朵恶狠狠地说:“你小子要是再敢往我刚刷过白漆的墙上画猪画猴子,我就剁了你的狗爪子。”
俺读初中的时候,又发现了自己的特长,学校举行运动会,200米以下的短跑冠军俺都大包大揽了。不光是学校,俺的大名还冲出镇子,走向了全县。县体校的老师在俺夺了全县百米跑冠军后,亲切地拍着俺的脑袋说:“好好跑吧,争取成为中国的刘易斯。”刘易斯是谁俺不知道,俺就知道跑了第一名就可以站在领奖台上,披红挂彩地跟许多人打招呼了,那种感觉一定很棒。可没等俺跑上领奖台呢,俺娘就把俺的梦打醒了。俺娘抡着一把扫帚边打边骂:“小兔崽子,人家都是一年穿一双鞋子,你倒好,一个月穿一双,当那鞋子都是捡来的啊?打今儿起,你要是再不好好学习东奔西跑地磨鞋底儿,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折啦!”
念高中的时候,俺倒是不野了,俺开始放逐自己的思想,想当个思想家。那天,教物理的老师出了一道题:“用你学过的物理学知识测量出教学楼的高度。”俺立刻就完成了。俺一共给出了两个答案:一是爬上楼顶,把一根绳子抛到地面,然后再量量绳子的长度。二是爬楼的时候,记住台阶数,再乘以台阶的高度。怎么样?俺够聪明吧?俺得意地等着老师的表扬。老师把俺叫上讲台,指着俺的答案说:“你倒是说说,你的这些答案哪一点跟物理学有关系?扫大街的都知道这些方法吧?”俺红着脸站在那儿,俺的两只眼睛到处瞅着,俺想找个地缝,可俺没找着。
大学毕业的时候,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进了一家国企,这下该如鱼得水了吧?俺恨不能立马把学的知识变成生产力,变成工人手里嘎嘎响的票子。每回单位领导拿着拍过板的技术方案,一本正经地向俺们这些小科员征求意见,俺都会绞尽脑汁,调动全身的智慧细胞,为那些方案挑毛病、挖缺点、提意见、找不足。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敷衍塞责,俺总是把自己的逻辑理得清晰,把那些缺点分成一二三四,生怕讲少了对不起肩上沉甸甸的责任。没想到在那家企业待了不到一年,领导就开始找俺谈话,领导拉着俺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是个有才气的青年,志向也很远大。可咱的庙太小了,待在咱这样的小企业里,会耽误了你的前程呀。”
经历了那么多次打击,俺的名人梦终于掉到了地上。现在俺成了一名小职员,每天平平庸庸地过着日子。可俺觉着委屈呀,俺咋就这么背时呢?
后来俺想明白了,即使是一匹千里马,也得碰上有双慧眼的伯乐不是?在碰上伯乐之前,你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跟那些耕地拉车的马没有什么两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