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建安五年二月,官渡之战正式打响。战争前期,曹操以退为进,在白马、延津相继胜利,于运动中当中消耗了袁军的有生力量。斩颜良、诛文丑,灭了袁军的威风,提升了自己的士气。而袁绍虽然在前期屡战屡败,但仍旧凭借庞大的兵力优势,持续密集推进,与曹操在官渡对峙,至此,官渡之战进入到了相持阶段。
此时,袁绍营帐内,连月的战败是的袁绍愁眉不展。许攸见袁绍一脸沮丧的样子,主动上前行礼:“主公,在下许攸特地向主公道喜。”
“我何喜之有?”袁绍见状,心中颇为不解。
“明公即将一转颓势,剿灭曹贼,难道不值得我道喜吗?”
“子远此话何意啊?”袁绍听闻许攸这般话语,心中产生了一丝兴趣。
“主公,现如今这战事已经到了相持之时,但对于我军而言,却是扭转颓势的机会。”
“哦?愿闻其详。”说话间,袁绍渐渐坐直了身体。
“我军虽初战不利,丢了士气,但毕竟兵多将广,粮草充足,所以打得起,也耗得起。但反观曹操虽是初战占到了便宜,但其实力本来就远不如主公,此刻若是相持,必定处于劣势。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刻曹军的攻势并不像之前那般猛烈,实乃士气耗尽而已。所以如今之计,当攻心为上。”说话间,许攸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何谓攻心为上?”
“主公,所谓攻心为上,其本质就是扰乱对方的军心。现今我们与曹操相持欲官渡,就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目前主公仍旧是兵多将广,实力远胜于曹操。这本身就足以给曹军以威慑。而今战局,双方相持,实力对比没有较大变化,故时日一长,长期处于兵力劣势的曹军,内部势必会出现消极待命,甚至是反叛者。此是人之长情,却也可为我所用。”
“那依先生所言,我们又该怎么做呢?而今听起来,不知道该何从下手啊?”袁绍听了许攸的解释,感觉有些云山雾罩,不得其意的感觉。
“我们可以暗地里趁机招降曹军诸将,使其从内部开始瓦解。此外,主公还可以派兵劫其粮草,现今;两军对垒,粮草的供给格外重要,假如我们断其粮草,势必可以给对面军士造成一种时日无多,大败将至的感觉,如此一来,我军再全力出击,内外交攻之下,则曹军必溃!”
“妙计,实乃妙计也!”袁绍听得许攸计策,心中愁闷瞬间烟消云散。当即起身,来到许攸面前,紧紧握住许攸的手:“我有先生,必定可以剿灭曹贼,一统天下。”
“明公自当一统天下,子远不过为之辅也。”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袁绍听从了许攸的建议,派遣使者招降曹操手下豫州诸郡,诸郡果然多受其命。此外,袁绍所建立的劫粮之军,也频频得手,截得曹操军粮,致使曹军内部军心动摇,分分与袁绍往来书信,甚至不乏许都之人,攻心为上,收效显著,曹操迎来了官渡开战以来的最大危机。
酷热难耐的夜晚,相较于白日太阳下单纯的炽热要更为令人煎熬。营帐中,一顶顶军帐,恰似一个个蒸笼,将这闷热的空气压缩、集中。任你军帐内的人儿究竟如何挣扎,它都要榨干你的最后一丝水分。但相比于这种酷热所带来的煎熬,此刻兵士们心中的煎熬更甚于此。自从进入夏季以来,连日的征战已经使得曹军阵营的兵士们彻底麻木在这种煎熬之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挣扎中寻找解脱,正如夜晚在水井边寻找难得的清凉。
“怎么还不来?”营寨附近的草丛中,一个**上身的兵士正躲在里面,眼睛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前方那颗已经斑驳的老榆树。酷热的暑气蒸腾着他的身体,恰似那人的身影蒸腾这他的心一般。
“咕咕——”突然,一声熟悉的鸣叫出入了兵士的耳朵,兵士好似被泼了冷水一般从这酷热的麻木中清醒了过来。他向那棵老榆树下张望,只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环视四周,四处没有人影,正合他的心意。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蹭”的一下窜了出去,直奔着那棵老榆树跑去,和榆树下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喂!今天来的有点晚啊!”兵士责怪着男人的不守时。
“今天我当班,所以来晚了,信带来了吗?”
“给你!”说话间,兵士将手中的信交到了男人手中,男人望了望四周,发现没有异样,便将这新信,揣回到了自己的怀里。
“嘿,我们头儿让我给你带个话儿。”兵士突然想起了自己上司的嘱咐。
“快说!”男人的态度略显着急,也许是这暑热实在难耐。
“他让我告诉你,他还认识几个想去袁公那边的人,都是大官儿!问能不能给多点儿钱?”提到了钱,兵士的声音稍稍压低了一些。
“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帮忙介绍人,都是这个价钱,要是你觉得亏,你可以找别人。”说到了钱,男人变得强硬刻薄了起来。
“成成,您说怎么来,咱就怎么来。”兵士见男人有些生气,急忙安抚男人。
“我跟你说吗,这买卖也做不了太久了。”
“为什么?”兵士听了男人的话,一脸疑惑。
“你想想,又不是只有我帮你们曹营的人送这些投降信,那么多人都在干,你们总共多少人啊?我看你们输是迟早的事儿。”说到这里,男人叹了口气。
“那我可管不着!”兵士摊了摊手:“反正都是那些大人物该想的事儿,咱们平头老百姓的,不就是为了挣个钱儿,好过生活吗?”说罢,兵士打了个哈欠。
“好了好了,也不多说了,明天还是这里,还是这个时候儿,价钱这里免谈,但你的我一分不会亏你,行咱就一起赚钱,不行你就换人,我不无所谓,曹营想来袁公这里的,还真不少。”
“换什么人啊?您这么说就见外了,明天这里,小的恭候您的大驾。”说罢,兵士给男子作了个揖,也便一个箭步,消失在了来时的草丛里。男子拿了信,叹了口气,随即走进了树林中。暑夜,再次恢复了平静。
夜里,酷暑使得郭嘉不断从睡梦中惊醒。汗水擦了一遍又一遍,好似擦不完一般,郭嘉终于放弃了这个艰巨的任务。起身走到营帐外,可营帐外似乎与营帐内没什么两样,郭嘉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从郭嘉的视线中一闪而过,郭嘉使劲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仔细观察着刚刚黑影经过的地方,却再也看不见任何影子,郭嘉无奈地摇摇头:“看来我是眼花了。”自言自语之际,郭嘉拖着自己快要坍塌的身体,径直向着水井边走去。现在无论做什么也没有给自己一盆凉水更舒服了。
就在郭嘉端着刚刚打好一盆水,准备洗把脸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郭嘉面前。
“主公?”郭嘉看着眼前一脸阴郁的主公,赶紧将凉水放到了一边。谁知主公竟然走到了那盆凉水旁边,双手捧起一窝水,狠狠泼在了自己的脸上。
“舒服!”看着主公如此舒爽的神情,郭嘉也禁不住这样的**,使劲将凉水往自己脸上泼,顾不上全身湿透,只在乎那一抹难得的清凉。
洗过脸,两人并排坐在了郭嘉的帐门前的胡**。
“不知主公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啊?”
曹操沉思片刻,像是卸下了什么包袱一般,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其实我有意退军。”
“退军?”郭嘉对曹操的话有些不解:“为什么退军?我们前几个月无论是大仗还是小仗,都是战果斐然啊!现在撤军不可惜吗?”
曹操听闻郭嘉所言,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之前我们确实打得很漂亮,但是如今我们与袁绍相持在这里,这几个月以来的阵地战,都是没有什么实际成效,仅仅是相持。这种打法,对袁绍来说没问题,可对我们来说,问题很大啊。我们一没有那么多兵,二我们还粮食短缺,拿什么和袁绍打?”说话间,曹操叹了口气,额角再次渗出了汗水:
“主公,可我怎么觉得,目前这种状况,是我们要赢的预兆啊?”
“奉孝何出此言?”曹操一脸疑惑地问道。
“主公请看,目前为止,我们虽与袁绍相持,但是我们是在兵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相持。这就说明,袁绍之能不必主公,既然能力不足,则一定会有缺陷,而时间一长,这个缺陷暴露出来,就是主公的决胜之机。所谓奇兵,也不过是找准弱点动手罢了。”
曹操听了郭嘉的话,会心一笑:“你说的,和荀彧有些相像。荀彧也是让我不要失了这一用奇之时。”
“文若兄高见!”郭嘉嘴角微微扬起,可当他看向主公之时,却发现主公仍然愁眉不展,于是说道:“主公若是还有忧虑,一并说出来,这样还能畅快一些。”
“还是瞒不过你啊!”曹操见状,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道:“近日我得到消息,孙策可能要奔袭许都,如今许都空虚,倘若其攻必下。而今在此相持,尚不知何时脱身,若许都一失,我便无处扎根,军心必散,这也是我先要撤军的关键原因。”
“主公莫慌,在下认为孙策没机会攻打许都。”
“愿闻其详。”曹操听了郭嘉的话,眼中泛出一丝光亮。
“孙策如今刚刚平定江东,所杀之人皆是有头有脸的英雄豪杰,而豪杰为人所敬爱,孙策之行径必为敬爱豪杰者之所恨。再说此人出行从不设防,这边给人以可乘之机,试想,若雇一刺客行刺于他,只怕他必死无疑。如今恨他之人江东多矣,只怕他来不及攻打许都,就一命呜呼。所以,主公莫忧。”说话间,郭嘉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继续说道:“现在主公只要沉住气,等待时机,便可胜!”
听了郭嘉的话,曹操频频点头,脸上的忧郁一扫而空:“吾有奉孝,幸甚!”说罢起身伸了个懒腰。
“对了,近日听闻军中有人给袁绍写信,以寻求后路?不知奉孝可知?”这时,曹操回头看了一眼郭嘉。
郭嘉笑着回应道:“倘若奉孝有知,主公首级早已陈于袁绍桌前。”说罢,二人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