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袁谭、袁尚二人分别对谈之后,郭嘉打算伺机而动。眼下以谋士身份为袁谭出谋划策,以此争取袁谭推荐自己的机会。至于袁尚那边,郭嘉一直采取怀柔政策,尽量避免袁尚的利益折损。这样的计策看似讨好两边,但也只是权益之计。倘使袁谭袁尚正面冲突,这样的计策便会彻底失去效力。所以郭嘉也正竭尽全力,争取早日让袁谭推荐自己。
“先生妙计,可真是解了我的大难!哈哈哈哈!”这一日,袁谭独坐府邸议事厅正坐之上,一脸兴高采烈地夸赞郭嘉,而郭嘉的嘴角也渐渐扬起。
起因是几天前,袁谭奉袁绍之命前去韩馥旧部犒军,可犒军之后不到一天就传来有军士毒发身亡的消息,军中立时谣言四起,说袁绍是借犒军为名清除异己,一时间韩馥旧部与袁绍的关系紧张了起来。袁绍大怒,责令袁谭三日内解决此事。
“先生救我!”几天前的袁谭,一脸哭丧来找郭嘉,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个大概。
郭嘉听完袁谭的叙述,眉头微皱陷入沉思。
“定是袁尚从中作梗,好将罪责施加于我,使我失信于父亲。可恶!”话音未落,袁谭右拳紧握,狠狠砸向大堂的石柱。
“你怎么知道是袁尚干的?”郭嘉不解地问道。
“这犒军之事父亲只同我与袁尚商量过,而后命我全权负责。如今出了这等事,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可未必。”看着袁谭一脸肯定的样子,郭嘉摇了摇头,随即将矛盾转嫁:“袁公兵不血刃收复冀州,韩馥旧部定有人不服,说不定是他们探得了消息,借公子犒军之机,以下毒之事来挑拨韩馥旧部与袁公之间的关系。”
“这不可能,就算他们知道犒军,可犒军物资一直由亲兵严加看守,就连我要去检查,都需要父亲的手谕,那些韩馥旧部是绝无机会下手的。”说话间,袁谭将手谕拿给了郭嘉。
郭嘉双手接过手谕,接着问道:“除了公子以外,还有谁有这手谕?”
“还有主管仓库的太仓丞纪淮。哦对,他一直暗地里巴结袁尚。”
郭嘉灵机一动:“看来纪淮有很大嫌疑啊,公子何不审问纪淮?”
郭嘉话音未落,袁谭无奈地叹一口气:“我早就把他羁押了,可这都两天了,他一口咬定不是他干的,再说也没有证据,审讯一直没有结果,这也是最让我头疼的事!眼看三日之期就要到了,要是他死不松口,我可就完了。”
“这样看来,公子的局势很被动啊。”说话间,郭嘉将手谕归还给了袁谭:“眼下虽然没办法确定袁尚是否是幕后主使,但他也脱不了干系。看来三公子是想借这个纪淮之手来陷害公子,那么眼下只要让纪淮开口,这件事也就有转机了吧。”
“可他能轻易开口吗?再说如果不是他所为,那我该怎么办?”袁谭有些质疑郭嘉的话。
“他不开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袁尚可以给他想要的东西,要么他真的不是下毒之人。可事到如今,就算他不是下毒的人,也逃不了失职之罪。况且安抚韩馥旧部的事不能拖延,恐怕袁公也会把他变成下毒之人。左右都是死,他为何还要隐瞒呢?。显然袁尚给了他想要的东西。”
“先生说就算他不是下毒之人,父亲也会将他变成下毒之人,那我不是安全了吗?”袁谭听了郭嘉的解释,心中有了一线生机。
“不,我说的是有这种可能,万一公子查不明白这件事,也说不定袁公会拿公子开刀,毕竟公子作为袁公的儿子,拿你开刀可比拿纪淮开刀更可以稳定军心、树立威望。”郭嘉心里清楚,袁绍基本不可能这么做。毕竟虎毒不食子,反正纪淮与袁谭所犯的都是失职之罪,若是从这两个人中挑一个替死鬼,必是纪淮无疑。但郭嘉为了自己的条件,还是打算吓一吓袁谭。
“先生救我!”看着郭嘉一脸平静的样子,袁谭更加紧张。
郭嘉见袁谭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一时陷入沉思:此刻的矛盾已经不是和稀泥便能轻易解决的。之前袁谭检查物资时,我也在场。虽说袁谭的处境不利,可要是自己临阵倒戈帮助袁尚,只怕袁谭会拖自己下水。况且袁尚为了陷害袁谭可谓是不择手段,跟着袁尚只怕风险更大。相比之下,袁谭更好利用。思索至此,郭嘉决定帮助袁谭。但此次抉择,势必会影响到袁尚的利益,于是郭嘉也做好袁尚报复自己的准备。
郭嘉道:“可以,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先生但讲无妨。”袁谭道。
郭嘉回应道:“公子此番事成之后,须向袁公推荐我。”
“全依先生所言。”未等郭嘉说完,袁谭便答应了郭嘉。郭嘉见状,示意袁谭俯耳过来,给了袁谭对策。
“纪淮开口了吧?”郭嘉问道。
“嗯!嗯!”袁谭使劲点了点头:“我依照先生所言,将纪淮与守仓的士卒分开关押,封锁了牢房,不让外人接触他。之后将先生您嘱咐的话告诉了他。他沉默了半日,竟然主动向我承认了他协助袁尚下毒的事情,并且愿意指正袁尚。”
“那就好,至少公子的命是保住了。”说罢,郭嘉长舒了一口气。
“先生,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我拷问了他两天,他都不松口,可先生只一席话就让他开口了呢?”袁谭一脸疑惑地看着郭嘉。
“我不是说过了吗?纪淮坐实了失职之罪,而且他的失职造成军心大乱,本就是死罪。一个死人甘心为袁尚保守秘密,无非袁尚可以给他他想要的。所以我让你告诉他袁尚也自身难保,其实是为了让他知道,袁尚给不了他想要的,而你可以给。”
“哦!我明白了,所以先生才会让我说让他无需顾虑,可以满足他的要求。”袁谭恍然大悟,却又生出一丝了质疑:“可先生,他会相信我的话?”
“他当然不会轻易相信,所以我让你单独关押他,就是为了扰乱他。再者我怀疑袁尚在牢里有眼线与他联系,所以他才不会轻易招供吧。”说罢,郭嘉揉了揉红肿的眼圈,昨夜的焦虑也渐渐退散。
“先生,那这样我就能反击袁尚了吧?”袁谭试探着问道。
郭嘉摇摇头:“不一定。”
“为什么?我已经有了纪淮的指证,他还有何话说?”面对郭嘉的回答,袁谭有些不理解。
“纪淮的指证只是他一家之言,证明不了什么,袁尚完全可以抵赖。但我们可以以此为由头,说不定会发现袁尚更大的破绽。再说,以他的手段,我不觉得他会善罢甘休。”说到这里,郭嘉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喊一声:“不好!”
“怎么了?”袁谭不解地问道。
“纪淮有危险!”郭嘉立时皱紧眉头。
与此同时,袁尚府邸内。袁尚正坐在大堂里,小心地擦拭着手中的宝剑,清水渐渐滑过剑身,凛冽的寒气也随之一泻而下。这时一个黑色的影子映在了剑身之上。
“都办妥了?”袁尚一边说话,一边抚摸着剑身。
“三公子,都办妥了。”黑衣斥候回应道
“下去吧。”
“是。”话音未落,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剑身中。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帮助我哥哥。”袁尚缓缓起身,剑光一闪,案几的一角随着他满目的杀意掉落在地。
“可惜了!别怪我啊,奉孝哥哥。”
此时,袁谭府邸。
袁谭唐在大堂来回踱步,眉头紧锁。而郭嘉则是一脸吃惊地站立在侧,显然他并未从刚刚的场景中脱身。就在刚刚,郭嘉随袁谭前去牢里查看纪淮的情况,可他们还是晚来一步,诚如郭嘉所料,纪淮吊死在了狱中。
“先生、先生?”
“啊?”袁谭的话打断了郭嘉的思绪。
“纪淮为什么要自尽?”袁谭对纪淮的死感到十分疑惑与吃惊。
“自尽?哼!”郭嘉冷笑一声:“那房梁起码一丈高,牢房中又没有可以垫脚的器物,纪淮那么矮,怎么可能自己吊死?”
“先生的意思是,我弟弟干的?”袁谭经由郭嘉的提点,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杀人灭口。”话音未落,郭嘉拍了拍脑门,长叹一口气:“唉!我早该想到的。”
“先生,纪淮死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办?”袁谭问道。
“你弟弟不都说了吗?纪淮投毒,被捕之后畏罪自杀,多完美的理由!”一种深深的挫败感环绕着郭嘉,尽管他不甘心,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可恶!那我们就这么算了?”袁谭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甘与愤怒。
“我们唯一的人证死了,你说还能怎么办?”面对郭嘉的反问,袁谭一时语塞,只一拳砸向案几:“可恶!真想杀了他!”
“真没想到啊!”郭嘉的眼前浮现出刚刚纪淮上吊的情形,不禁长叹一声:“六条人命!五个中毒而死,还有一个连死了都要背负骂名,袁尚还真狠啊!”想到自己之前还在纠结要不要帮助袁尚,郭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是死了六个人,好在我没事,先生不必如此挂怀。”
“公子,你说什么?”袁谭的话,宛如利剑一般刺入郭嘉耳中,郭嘉吃惊地看着眼前一脸轻松的袁谭:“不过死了六个人?那公子觉得这六条人命,不足挂齿?”
“当然!哦对了,我明天去向父亲复命,正好推荐先生,先生早做准备啊!”看着袁谭仍旧一脸轻松的模样,郭嘉仿佛看到这样的画面:五个士卒和一个文官被绑在木桩上,而袁谭袁尚拿着利剑砍杀他们,在飞溅的鲜血中谈笑风生。就在刚刚,郭嘉还为自己没有帮助袁尚而庆幸,可如今,他发现帮助袁谭好像与也没什么区别,毕竟这两个人,是亲兄弟。
“有劳公子费心。”郭嘉向袁谭行了个礼,嘴角弯出一道苦涩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