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郭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便是那刺董的英雄?”
“嗯,素闻曹公英雄气概,而今又于东郡连连大捷,心生仰慕,所以想去看看。贤弟可愿随我同去?”荀彧见郭嘉的眼神略有游移,心知郭嘉对于前途的担心。
“我?”
“我清楚,贤弟此番来冀州是为了寻求出路。可袁绍知人而不用,枉费贤弟之才。倒不如你我兄弟前去投奔曹操,说不定可以一展宏图,何如?”
郭嘉听了荀彧的话,陷入沉思之中:变卖田产来到冀州,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赌注,虽说文若兄才识过人,可单凭他一家之言就让我放弃这场赌局,真是不甘心!再者,辛评、郭图已经答应举荐我,倘若我不辞而别,岂不辜负二人一番好意?此外,叔父可能还在冀州,安危不明。我这一走,怕是再也找不到叔父了。思虑至此,郭嘉下定了决心。
“文若兄,恐怕我还是不能和你走。”
“为什么?”荀彧一脸疑惑地看着郭嘉:“难道贤弟甘心被袁绍埋没?”
“文若兄,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吧。我们情况不一样。你出身世家大族,有资本,也有责任为你,为宗族选择更好的出路;而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只有伺机而动,抓住每一个机会,才有可能翻身。如今,这机会就在眼前,我已经赌上了全部身家,现在你让我轻易放过,我做不到!”
“哪怕这场赌局你会血本无归?”荀彧问道。
“文若兄,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甘心血本无归?”话音未落,郭嘉露出一丝自信地微笑。
看着郭嘉一脸坚定的神情,荀彧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渐渐扬起:“罢了,要是你跟我走,就不是郭奉孝了。既然如此,为兄就祝你前路坦**,告辞!”话音刚落,荀彧起身,向郭嘉行了个礼。
“祝文若兄马到功成。”郭嘉见状,立即起身还礼,然后送荀彧出了驿馆。到了驿馆门前,荀彧转过头,对郭嘉说:“行了,奉孝贤弟,就送到这里吧。”
“这一去也不知何日能再见,文若兄一路保重!”话音刚落,郭嘉拱手行礼。
“贤弟也要保重。”荀彧见郭嘉行礼,也拱手还礼。
“那姑娘不错,好好待她。”还礼过后,荀彧突然拍了拍郭嘉的肩膀。
“文若兄,都说了,她只是我的一个熟人。”荀彧突然话锋一转,令郭嘉有些措手不及。
见郭嘉一脸无奈,荀彧哈哈大笑,转身离去。看着荀彧离去的身影,郭嘉脸上的无奈也渐渐为笑容所替代。
荀彧离开没有几天,辛评那里就传来消息,由于拜访袁绍的人实在太多,考虑到郭嘉一没名声,二非大族。于是辛评就将郭嘉推荐给了袁绍的大公子袁谭,想通过袁谭再介绍给袁绍,以便于郭嘉得到袁绍的重视。郭嘉表示理解,决定先去拜访袁谭。
此时,袁谭府邸门外,辛评来回踱步,眼睛不时看向前方,一脸焦急地等待着某个人到来。这时,远方一个一身青衫,相貌俊秀的年轻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奉孝,快点儿!”辛评赶忙向郭嘉招手,而郭嘉也加快了速度,一路小跑而来。
“一会儿我们一起进去,我之前跟你说的,切勿忘记。”说话间,辛评帮郭嘉整了整头巾,而郭嘉眉头微皱,他实在不习惯束发的感觉,但出于礼数,此刻也只能忍耐。
“辛评兄放心。哦,对了,关于我叔父的事,还请您多多费心啊!”说话间,郭嘉向辛评行了个礼。
“我已经安排人去办了,放心吧。”辛评说罢,二人便进门拜访袁谭。
一进门,郭嘉的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却见这偌大的会客厅,雕梁画栋,宽敞气派,绝非郭益家的会客室可比。而会客厅正中央,一个身姿挺拔,头戴金冠的身影负手立于大厅之上。但郭嘉却清晰地看到,他的手死死握拳,心里多了一份底气。
“大公子,人带到了。”话音未落,辛评拱手行礼。
“草民郭嘉,拜见袁大公子。”说罢,郭嘉跪地行礼。
“先生请起。”话音未落,郭嘉抬头起身。袁谭见郭嘉眉宇间英气尽显,似是与自己年龄相仿,顿时对郭嘉产生了兴趣。
“仲治先生跟我提过你,说你的才华胜他十倍。可我见先生与我年龄相仿,也不知仲治先生是否言过其实啊。”说话间,袁谭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质疑。
“辛评先生过誉了,所谓才华不能一概而论,每个人的才华所体现的方面不同,何来比较一说呢?”面对袁谭的质疑,郭嘉心里清楚,自己与袁谭年龄相仿,袁谭不服气是理所应当。况且昨天晚上,辛评就对他说起过袁谭刚直不服输的性子。对此,辛评告诉郭嘉不要和他硬碰硬。然而郭嘉,却并不打算顺着他说话。
“哦,那先生的才华体现在什么方面呢?”
“奉孝不才,处事唯好审时度势。”
“审时度势?”听了郭嘉的话,袁谭对眼前这个年纪相仿的先生兴趣更深了:“那就请先生来看看,我现在情况如何啊?”
“袁大公子,恕我直言,你现在处境很危险。”
“危险?哈哈哈!”袁谭不禁大笑起来:“危险无非内外之间。要说外患,我父亲刚提领冀州,兵强马壮,那公孙瓒不敢轻易攻来。要说内忧,我身为袁家长子,深受父亲器重,无论文官武将,皆信服于我。既然内忧外患皆无,先生何以说我处境危险?”
“是啊,奉孝贤弟,你是不是看错了?”辛评嗅到了二人话语里的火药味儿,便给了郭嘉使了个眼色,示意郭嘉不要与袁谭针锋相对。然而郭嘉却依旧是从容的模样,没有回应他的眼神,这使辛评紧张了起来。
“辛评兄不必担心,我怎敢诓骗公子呢?”话音未落,郭嘉当着袁谭与辛评的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胡饼。
“先生这是何意?”袁谭看着郭嘉手中圆圆的胡饼,心中充满疑惑。
“确实,如公子所说,袁公兵强马壮,外敌不敢轻举妄动。就像这块胡饼一样圆满。”说罢,郭嘉用大拇指在胡饼中间戳了个洞:“可要是内部出现了一个洞,而且这个洞在接下来不断扩大,会怎么样呢?”
“先生是说我的危险来自于内部,对吗?”袁谭自以为猜到了郭嘉的用意,一脸不屑地说:“可我刚刚说过了,我深受父亲重视,众人皆信服于我,那这洞从何而来呢?”
“公子要隐瞒到几时?”郭嘉突然的话,令袁谭身躯一震。而站立一旁的辛评,更是一脸吃惊地看着郭嘉,心想:难道他知道了?不会吧,我没和他说过啊。
“隐瞒?隐瞒什么?”袁谭一面故作镇定地回应,一面看了一眼辛评。可辛评摇了摇头,示意袁谭自己没有说过那件事,这让袁谭更加疑惑。
“如果真是没有洞的话,公子何必见我呢?此外,我刚来的时候,见公子负手而立,可右手却紧紧握拳,若没有心事挂怀,为何要如此警惕呢?我不觉得我一个无名小卒会给公子这么大的压力。”
面对郭嘉的反问,袁谭陷入了两难之中:若是承认了那件事,就等同于认同了郭嘉的想法,我心有不甘,可要是不承认,继续隐瞒,万一郭嘉知道那件事,岂不是更加丢脸?想到这里,袁谭心中更加纠结,额角竟是渗出了汗水。
“公子,瞒不住的。就算你现在不说,赢了面子,可这洞越来越大,最后损失的也是你啊!”就在袁谭纠结之时,郭嘉的话,无疑给了袁谭致命一击。袁谭长叹一声,做出了决定。
“先生所言不错,我现在的处境的确不妙。”
“那就请袁大公子细细说来,奉孝自当尽心竭力。”郭嘉见袁谭不再质疑自己,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令我挂怀的,是我三弟袁尚。先生有所不知,我如今虽然是袁家的长子,替父亲处理军务,但父亲却是除了军务之外,从不与我亲近。可要是袁尚在场,父亲宁可暂时放下军务,也要和我三弟亲近。虽说是立长不立幼,可如此下去,对我不利啊。”说罢,袁谭叹了口气。
“亲非为重,袁公可能只是想锻炼公子,公子不必为其烦恼。但我想知道,三公子今年多大年纪,袁公又是否让他接触文官武将呢?”
“我三弟比我小五岁,但父亲每次设宴,必会带他一起会客。”听了袁谭的回答,郭嘉大致对袁尚的情况有了些了解。
“那敢问公子所谓处理军务,都是些什么军务?”
“大胆!这都是机密,岂能随意透露?”郭嘉话音刚落,辛评大声呵斥,并给郭嘉使了个眼色,警告郭嘉问得太多了。
“无妨。”袁谭摇了摇头,示意辛评不必紧张,然后转头对郭嘉说:“父亲刚刚提领冀州,可韩馥旧部颇有不服,所以便命我前去安抚。先生问这干什么?”
“果然。”听了袁谭的话,郭嘉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先生,怎么了?”袁谭见郭嘉脸色表情凝重,心中开始慌张起来。
“大公子,袁公之宴所宴请之人必是亲信重臣,每次带三公子前去,则亲信重臣势必更认同三公子。而大公子所打理军务,皆是与外人结交,其中差异大公子应该比我清楚。而大公子所言立长不立幼,根本就没什么说服力,大汉都要亡了,更何况这陈规旧理?眼看三公子日渐成长,若是他到时上位,那大公子你可就万劫不复了。”郭嘉的话,如惊雷一般炸响在袁谭心头,袁谭彻底手足无措,面如土灰。
“我就说事情没这么简单!没这么简单!啊啊啊!可恶!”此刻,袁谭心中积压的疑虑尽皆化作对袁尚的怨恨,宛若火山爆发的愤怒随着一声怒吼喷薄而出。现在的他,如同困在笼中的狮子,不安、愤怒,却只能来回踱步。
“公子息怒!”辛评见状,急忙上前安抚袁谭。他怎么也想不到,场面会失控到这个地步。看着一旁冷冷注视一切的郭嘉,他开始后悔把郭嘉引荐给袁谭。可辛评还没走几步,郭嘉大喊一声,袁谭立时冷静了下来。
“慌什么!这一切还不是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