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官?”郭嘉见文若一脸愤懑,猜测道:“莫不是文若兄得罪了天子?”
“不,是我主动辞的,这一个小小的守宫令对我荀彧来说也算不了什么。”话音刚落,荀彧拿起酒壶,斟满了酒。
“为什么?这好歹也是条出路啊。”
“我是看不惯那董卓的做派!”说话间,荀彧喝干了杯中的酒:“贤弟有所不知,自我被推举孝廉,当了这守宫令,朝中便出了大事!那董卓仗着重兵在握,另立新帝,自命为相国把持朝政。每日上朝见陛下非但不拜,竟佩剑示威,视礼法于无物。朝野上下敢有异议之人,尽被他当场斩杀。自他执政以来,可谓是朝野蒙难,民不聊生!”话音刚落,荀彧右手握拳,使劲砸向书案。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我清楚啊!文若兄。”郭嘉一口饮尽杯中的酒,长叹一声。
“想我荀彧,本打算一展拳脚,报效朝廷,谁知这奸贼当道,欺压百姓。只恨我不通武艺,不然那执七星刀刺杀董卓的人,便是我荀彧了!”说罢,荀彧长叹一声。
“那文若兄今后有何打算啊?”话音刚落,郭嘉为荀彧斟满了酒。
“我打算离开颍川,去冀州。”
“冀州?”郭嘉听说荀彧打算去冀州,略微吃惊:“我听闻关东联军首领袁绍也在冀州,文若兄难不成想要投奔袁绍?”
“这我还没想好,不过颍川身处中原腹地,四通八达,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如今天下间战事四起,难保颍川不受荼毒。而且冀州的韩馥派人来了好几次,想要我过去。所以我打算带着家人去冀州。一来是保家人周全,二来是借董卓溃败之际,寻良主而辅之,匡扶汉室。”说话间,荀彧的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亮。
“所谓一山难容二虎,韩馥为人胆小怕事,冀州日后定落于袁绍之手,以文若兄之才,怕是袁绍自会找上门来。”言语间,郭嘉斟了杯酒。
“奉孝谬赞!不论是袁绍也好,还是韩馥也罢,我得先安内才可于外大展宏图。”荀彧回应道。
“文若兄大才!”说话间,郭嘉举起酒杯,二人满饮杯中好酒。
“对了,贤弟何不与我同去?”说话间,荀彧放下酒杯,兴奋地拉住了郭嘉的手:“以贤弟之才佐于明主,汉室中兴指日可待!再说,你我兄弟二人还可以一起共事,岂不美哉?”
郭嘉看着荀彧激动的样子,虽然格外心动,却依然放开了荀彧的手:“文若兄,恕郭嘉不能和你同去。”
“这是为何?”荀彧一脸疑惑地看着郭嘉,对他的想法十分不解。
“如今天下间,十八路诸侯虽明面伐董,暗地里却也各怀鬼胎,必会为自己日后号令天下拉拢豪强大族,充实自身实力。而文若兄,你出身世家大族,这世家大族的身份也是你最大的本钱,所以你去冀州,既可以保全宗族,也可以一展抱负。但我,却不一样。”
“你有何不同?”
“我如今孤身一人,且只是一介无名小卒,既非世家大族,也不是献刀刺董的主。只怕去了冀州,也不会受到重视。”说话间,郭嘉斟满酒,叹了口气。
“我可以引荐你啊。”荀彧仍旧不死心,想要郭嘉跟着自己一起走。
“如今战事未明,就算得到文若兄你的一时引荐,也不知何时有我一战成名的机会,只怕时日一长,我早就被忘了,又何以出人头地,一展抱负?可若是我留在颍川这兵家相争之地,便可以及时了解战争的走向,也便于我伺机而动啊。”
“那贤弟是要留下了?”荀彧见郭嘉不愿跟他走,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嗯,愿文若兄大志终成!”说话间,郭嘉举起了酒杯。
“也罢!同祝奉孝贤弟!”荀彧说罢,二人对饮。
送别了荀彧,郭嘉借着醉意躺倒在床,心里思索着他刚刚和荀彧说的话。
自弱冠之后,郭嘉便一直独自隐居。虽说他早年靠着寒门士族的身份也在某位叔父府上读过几年书,但他心里清楚自己这种无名小卒注定无缘举孝廉。可若是投奔各路势力,不了解情况又太冒险。所以郭嘉便四处结交豪杰,希望通过他们了解各个势力的情况,伺机而动。
伺机而动,可我要伺机到什么时候啊?想到这里,郭嘉长长叹了口气,酣然睡去。
自荀彧前往冀州之后,郭嘉的草庐一时间冷清了些许。不光是荀彧的离开带走了定期的宴酣之乐,时局的变化也是郭嘉独享清闲的重要原因。一切正如郭嘉所料,自十八路诸侯联盟之后,董卓的势力日渐衰微,但天下各方势力之间的争夺却日渐加剧。且不说袁绍正伺机而动,其弟袁术也借联盟之机壮大自身,图谋霸业,更别说东吴的孙氏一族以及曹操、公孙瓒之辈。
而在多方势力角逐之中,谋士的地位水涨船高。颍川本就人才齐聚,郭嘉身边多数朋友也都被各方势力征召而去,以往“往来无白丁”的热闹局面自然越来越少。而两位旧友的到来,更是彻底击碎了这样的清闲时光,
“这天下大事,非袁公不能平!”辛评放下酒杯,脸上泛起饱沾醉意的红晕,但目光却格外坚定。
“没错!只有袁公才能中兴汉室!”一旁的郭图见状,也随声附和。
郭嘉没有想到,当时送别文若兄时留下的疑问,竟然在三个月后,由辛评郭图二人给出了答案。
“袁绍?”听辛评郭图二人一提,郭嘉嘴角一扬:“如此看来那位十八路诸侯总盟主已然夺取冀州了?”
“奉孝此言差矣!袁公以仁为政,怎会行那刀兵侵略之事?是那韩馥自知平庸,已将冀州让给了我家主公。”辛评回应了郭嘉的话,言语间颇有些得意。
“正是!奉孝,现如今董卓溃逃,已难成气候。试问董卓若死,这天下大势该当如何变化?”辛评饮了口酒,索性起身坐到了郭嘉旁边。
“势必大乱。”郭嘉一边斟酒,一边回应着辛评。
“没错,可群雄各怀鬼胎,汉室倾颓,恐怕难以一统天下,又该当如何?”辛评接着问道。
“无非两种结果,一是汉室衰亡,诸侯各自争霸,胜者另起新朝;二是另有一股强大的势力辅佐汉室,助其中兴。”郭嘉一口喝干杯中的酒,不假思索地回应。
“奉孝果然奇才!”话音未落,辛评一把握住郭嘉的手:“袁公就是这辅佐汉室中兴的人物!”
“那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是另起新朝之人?”郭嘉一把甩开辛评的手,拿酒壶斟酒。
“袁公绝非是不忠之人!”郭嘉话音未落,郭图拍案而起:“袁氏四世为官,对汉室忠心耿耿,四世三公美名在外,可谓是朝廷肱股!而袁公更是其中代表!昔日杀宦官,今日讨董贼,哪一个不是袁公牵头?这等肱股之臣若算不上忠臣,只怕世间再无忠臣!”
辛评接着郭图的话说道:“更何况现在,袁公坐镇冀州,兵甲充足,可谓实力强劲!再加上这四世三公的名号,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中兴汉室之人。”辛评话说到这里,郭嘉心里明白,眼前这二人今日前来,绝非喝酒这么简单。不过相对于袁绍,郭嘉更想知道荀彧的消息。
“那这么说,荀彧兄也在了?”郭嘉急切地追问道。
“当然,袁公求贤若渴,可比周公。”话音未落,辛评再次抓住了郭嘉的手:“奉孝贤弟,如今正值乱世之际,与其坐等时机,莫不如自寻一明公辅佐,以贤弟之才,定可平步青云啊!”
“是啊!”郭图也搭腔道:“当今天下间,还有何人可及袁公?万望奉孝贤弟把握良机啊!”
“可我一介无名小卒,就算前去投奔,会引起他注意吗?”
“这你不必顾虑。”说话间。辛评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招贤令,递给了郭嘉:“我刚刚说了,袁公求贤若渴,这招贤令上也写了袁公惟重其才,不重视家世门第,再说贤弟若要去,我二人可以做推荐,保证贤弟如愿。”话音刚落,郭图也频频点头,表示愿意引荐。
郭嘉看了看招贤令,嘴角渐渐露出笑意。之前他举孝廉未果,正是因为这家世门第的问题,单就袁绍惟才而用这一点,就让郭嘉开始对袁绍起了兴趣。而且荀彧也在那里,更是让郭嘉心里有了底。再者,郭嘉目前的生活状况也快支撑不起他的伺机而动了。
“看来二位今天可不是单纯来找我喝酒的。”说话间,郭嘉微笑地看着二人。
“那贤弟意下如何?”辛评试探着问道。
面对辛评试探性的问话,郭嘉的耳畔,再次回想起那天山林中,与大父的那番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