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长安郡主(1 / 1)

“……你上次说过,史实里,太子妃的位置空着,是吧?”

主系统好整以暇的答道,【是的】

孟秋倚在窗边看着马车驶远,语气却不甚确定,有些飘着似的,轻微到接近呢喃,“空了多久?总要有人填上的。”

如若一切本该发生的都不可逆,不止燕承南,她也约等于没得选择。

一场小聚就此结束,孟秋再无余力去探究汪大娘子的怪异之处,乃至事实的来龙去脉,连同对主系统的回应都懒得理睬。

“现在进展在哪?是不是距离他登基没几年了?总觉得……任务快完成了?”她一连叠的询问着,不曾期望主系统作答,更像是自说自话。又在沉默良久之后,蹙着眉尖,近乎无声的道,“……好累。”

回府途中,经过去往城东的巷陌,孟秋意兴阑珊在车厢里发呆,脑海中却骤然响起一声“叮——”

她惊诧回神,掀开锦帘朝外头看去!

时近晌午,街市上不算太嘈杂,可商贩们闹哄哄地做着生意,再有行人在旁,便显得尤其繁华。

而她一无所得。

既不曾找到半点儿异样,甚于连系统该报的提示音,都迟迟不至。

“怎么回事?”孟秋强打起精神,“我还以为又遇到bug了。”

【应该】主系统慢吞吞的答道,【检测bug的最远距离为两米,刚才大概是bug路过您身边时,引起的空间波动】

孟秋又问,“你很闲吗?最近一天到晚都待在这儿?”

【还好还好】它谦虚的接过话,【大概比您是要忙一点点的】

“……”孟秋觉得她被某个高等AI内涵了,气得对它破口大骂,直呼辣鸡系统。消火后,她情绪缓和许多,低声道,“谢谢……”

主系统含笑不语,冒了个泡,【。】

“你说,他接下来是什么打算?”她忍不住问着,“又要做些什么事情?”

【以您对他的了解,不妨借此加以猜测】主系统这才笑出声来,低低一下,促狭而兴味的说道,【解开谜底时,一定会有惊喜】

她语塞,被噎得好半晌讲不出话。

至此,她全然没了兴趣,听着耳畔车轮吱呀作响,思绪杂乱。

马车之外,尘世间纷闹又俗气,人声沸腾,却将她隔离在内,一分一毫都融入不进去。

那天之后。

好一段时日的平安无事。

孟秋并不晓得燕承南想要怎样,为免自个儿的所作所为再引起他注意,她只得被迫待在后院里,安分守己,耐心等待着后续发展。

武威王府里,日子过得甚为风平浪静。

她七零八碎的消磨工夫,时常想到燕承南,即使不在他身边,也对他的作息了若指掌。大抵有所猜想,他又得如何鞠躬尽瘁。

忧愁罢了,再心生难过,难得绕了满腹的愁肠百转。

直至武威王罢朝回府,面色凝重的跟她说,“汪家出事了。”

“……什么?”她作态诧异,心中却暗道一声果然如此。继着咯噔一下后,逐渐落定,追问着武威王,“是谁?要紧吗?”

时值选妃宴前一天。

十月朝刚过不久,皇帝大肆祭拜先祖,又囿于老来体乏,诸多礼节都交由燕承南来做了。尽管孟秋不曾到场,只听着旁人的说辞,也晓得燕承南如今,称得上令朝野侧目。

因此,宫里头刚忙活完一茬儿,正为燕承南的宴席大做准备,却蓦然在今日的朝会上,生出偌大风波。

以御史台为首,诸多言官为辅,一齐上奏请旨,状告汪太师挪官盐而私用,转卖商户,获取暴利。波及百余位臣子,无数京中世家名门。

一朝太师,门生遍布朝野,其间明中暗里的盘根错节,岂止些许!

当朝储君亲自拿出铁证如山,将奏折递到皇帝案上。

另有一封信件,武威王不晓得写着甚么,却见皇帝当场掀翻书案,厉声吩咐下去,将汪太师即刻押入牢中。再气得直哆嗦,将证物一概扔给大理寺卿,令他去查,务必将此案弄个水落石出。

底下官大人又跪了满地。

皇帝下旨时,是紧盯着燕承南的,目光骇人。

谁还能不晓得,要变天了呢。

武威王临到后句潦草收尾,不曾再对孟秋过多诉说政事,免得平白将她卷进去。

“……私盐!”孟秋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他这都敢碰?!”

她说得是燕承南,武威王却误以为她在讲汪太师。

“到底是高位待久了,仗着陛下恩典,便愈发地百无禁忌。”武威王作此评价,神情却愈发地严肃,紧紧绷着,“再有太子,恐怕图谋不小啊……”

孟秋试探着问他,“为什么?”

“汪太师深受陛下信任,并非没个原因的。正因他乃孤臣,于朝政上也极尽惟命是从……”武威王话说半截,骤然一顿,“……小孩子家家的,打听这些作甚?快去!自去玩耍!”

“但这和殿下的图谋有什么关系?”她佯做费解,却不得武威王再作答。

武威王沉默着,眉头紧皱,像是在思量着要事,表情极尽肃穆。

“但、但你不是想……”孟秋只得僵声道,“把我送到东宫去吗?明天可就得赴宴了!”

他否了,“不妥。”

“……啊?”

“如此,你便嫁不得了。”关乎小女儿婚事,武威王才勉强开口,“他证据齐全,该得是早有预谋,只等着时机恰当,一举削除汪太师一众势力。”

更让武威王胆战心惊的,是汪太师看似自成一派,实则听命于皇帝。

那燕承南此举,无异于公然独立旗帜,明晃晃的对众人表明,他东宫势大,他广纳贤臣、杀遍奸佞。在皇帝尚未退步之时,他做得太扎眼了。

可他绝非鲁莽之辈,既然敢做,就必定已有对策。

孟秋迟疑再提及,“那边疆……怎么办?”

“我娇娇懂事了。”老父亲闻言,顿觉感慨又欣慰,再宽她心,“此事有为父来办,不论怎样,哪怕太子别有所谋,老子也定不容他将我乖女牵扯进去!”

她怔然失神,来不及对武威王的满腔慈父心而触动,近乎恍惚般艰涩的问道,“既然他早有准备,应该等到选妃宴后,再将这件事抖出来,好过这么张扬……不会让陛下忌惮他吗?”

“疯子。”

武威王忍怒的话音传到她耳中,“谁晓得他意欲何为!如斯狂妄!”

“……真是疯了。”孟秋这句话是咬着牙说的,含着难以置信和气急败坏,掺融着对他的担心与忧虑,教她心乱如麻,“他到底要干嘛?”

想到是因为她,才改变了燕承南的步骤……

即便她不晓得是否会对局势产生影响,但仅仅是明白这点,都教她忍不住的自责。

分明是他一再的胡闹、乱来!

她气得狠了,反倒生不出发火的心思,只觉无力。

夜色深沉,小雨淅沥。

尽管相隔两地,但二人却因于相同的缘故,各自难以入睡。

孟秋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而偌大的东宫里头,燕承南孤身一人,在漆黑的寝屋里静默坐着。

晚风拂来,他受了秋凉,掩唇不住低咳。

“殿下,”外间候着的侍从起身要进来侍候,却不闻他唤,只得待在门口处,劝他,“您这场风寒昨日才好些,今儿就停药,依照太医嘱咐,需得多休息才是。”

他不做声,屋外头的奴婢们劝说几句,仍不闻他答应,哪敢再多话。

免得再招惹主子心烦,便也都自个儿退下了。

雨势渐渐微弱,燕承南起身行到窗畔,将其半支开来。

细碎的雨丝浸着入骨的冷,随风飘进来,落在他眉睫上,晕做湿漉漉、雾蒙蒙的哀伤。

对着被遮住的月色,他难得露出弱态,不像往日里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更似是为情所困的年轻郎君罢了。

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可终究是求之不得。

燕承南遥遥看着满院残红,视线低垂在那儿,如同在透过满地零落,看着旁的。

又是一阵风,直教他倚着窗台止不住嗽声。

“……秋深了。”他面容苍白地宛若冷玉般,堪称脆弱可怜。轻近无声的叹息里,他凝望着院落里,哑声低语着,“今岁的花,到底是等不及她了。”

他遂又想,“我还能等她多久?”

孟秋并非是个守时的赏花人,他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或许当日她说喜爱这花,就是骗我的。”他再想,“就似她一遍遍的哄我。”

可燕承南仍然重蹈覆辙、自欺欺人。

“天明便能见她了,还有三时二刻。”他自言自语着,被心底如藤蔓般疯长的思念折磨得情不自禁,既觉煎熬,又觉欢愉。

与此同时,他也再清晰不过的晓得,“……惹她恼我了。”

燕承南心头涌上一股酸涩,复又被甜意压下,交替着,融和作泛着苦的滋味,弥漫在他心扉间,尤其难捱。

浸在肺腑里的湿气冰凉,将倦意驱散得一干二净,也注定了他的彻宿不眠。

接连不断的咳嗽声隐约沙哑,燕承南低低着声儿,自语道,“她从不跟我生气,她惯来不舍得我受罪,她……要心疼我的。”

他按捺着满心忐忑不安,私以为凭借着孟秋对他的纵容,不过是和往常一般的小别扭,足以让孟秋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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