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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返回蒙奇顿堡的路程缓慢。

男人们有各种命令与任务要执行。

梅蒂拉则带人搜集各种与魔法相关的事物。

夕阳洒下余晖,人影斜长。

梅蒂拉推动一块岩山上的石头,使它与山体间的缝隙变大。

狄俄倪克斯的眼睛随意的向那里看了一眼,梅蒂拉没有错过她的反应。

缝隙中钻出来一只褐色的小家伙,手指粗细,是河谷地的岩蜥。

它本该是土褐色的,现在凹凸不平的背上却浮现出数个深红色的瘢瘤。

岩蜥被惊扰了清静,它朝眼前这个红发人类软绵绵的嘶叫几声,然后迅速爬回山体的缝隙中,消失不见。

梅蒂拉有些惊讶地看向狄俄倪克斯,她在少女的身旁坐下,“你的感官很敏锐,倪克斯,这是魔法赋予你的礼物。”

说到这些事情,梅蒂拉尽量会用一些令人舒适的措辞,试图让少女能更加平和的接受魔法这一事实。

毕竟目前来看,魔法除了为她带来痛苦,没有任何帮助。

狄俄倪克斯神色淡淡地,没有说话,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靴子。

棕色的小皮靴,是赫尔达借给她的。

对,是借。

赫尔达的手中绝不会放走一丁点的财产。

“那是个什么东西?”赫尔达抱着水囊回来,看到那个逃窜而去的小影子。

梅蒂拉随手拿过小学徒扔在一旁包裹上的小本子,抽出一页用炭笔轻松几笔勾出一只岩蜥的雏形,“是魔化的岩蜥。”

赫尔达把水囊放下,蹲在导师身边看着她记录,小声的问,“它就是魔法生物吗?”

严格来说,赫尔达其实已经见过魔法生物了:巨龙。

但巨龙的庞大与可怖让她充满了不真实感,她不愿意去想巨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魔法生物。

赫尔达认为就算是灰阁下地牢中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都更符合她对魔法生物的认知。

巨龙悠然坐在一旁,看着无知的小学徒。

炭笔在下半张纸页上渐渐绘出一个与岩蜥形似,却更加威风的巨蜥,梅蒂拉将纸对折重新夹回本子里,说:“只是被污染魔化的正常动物,真正的魔法生物与我们是不同的,它们直接诞生于法则之下……就像巨龙。”

巨龙俯冲而过的时候,整个岩山被龙炎包围。

这只岩蜥距离的太近了,它后知后觉的躲进岩山的缝隙里,同样躲在山体之中的还有无数它的同类。

岩山被火焰烤的发烫,岩蜥们渐渐失去水分,干枯成皮,唯有一个幸运儿接受了魔法的污染,身体开始魔化。

“它会无限接近与它形似的魔法生物,但永远只是一只被魔化的动物。”梅蒂拉说道,“巨龙的降生是意外,法则衰弱的力量在千百年前,就不足以支撑它创造魔法生物了,更何况是龙。所以法则才会这么轻易的在赫尔和渔佬的祭献下去掠夺龙的魔法,它认为万物失去了平衡,而龙是祸端。”

“可它确实是。”赫尔达迟疑着说。

梅蒂拉摇摇头,“不能这么看,它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日,赫尔达,你等待一季花开的天数都要比它此刻的年岁还要漫长。没有法则的教导,它只能凭本能行动,这是很危险的,因为她大概没得到什么好的生命体验,如果她挣脱不开痛苦,就会带着世界一同毁灭。”

梅蒂拉去整理队伍的包裹,入夜前他们还需要再赶一段路。

赫尔达怎么能让导师去干这些鸡零狗碎的活?

狄俄倪克斯常听到她这几日念叨这些骑兵没有眼色,总是看到梅蒂拉大人做一些没必要亲自动手的工作。

小学徒抱起水囊就连忙跟过去。

狄俄倪克斯终于轻轻松动了一下靴子,一只被踩了太久、变得扁扁的岩蜥挣扎着从靴子下露出脑袋。

她再松一松。

岩蜥从靴底挣脱,夺命狂奔而去。

去而复返的赫尔达发现了新大陆,她看着狄俄倪克斯,“啊!坏女孩!”

怪不得方才倪克斯一直盯着靴子看,她偷偷踩住了一只岩蜥!

她笑嘻嘻的把一个水囊塞给狄俄倪克斯,“刚才忘记给你留下了。”

说完小学徒就跑走了。

狄俄倪克斯拿着水囊,脑海里响着梅蒂拉的话。

……赫尔达,你等待一季花开的天数都要比它此刻的年岁还要漫长……

巨龙拿过被随意扔在身边包裹上的小学徒的本子。

她不着头脑的翻动着它,上面是歪歪扭扭的文字和图画。

如果这个世界重回千百年前,法则会在她诞生的时刻,赐予她有束缚力的真名,再赋予她无数知识。

可她除了背负起生命沉重的代价之外,一无所有。

狄俄倪克斯摸摸本子上的字迹。

巨龙就算再虚弱数倍,闭上眼睛打一个百年的打盹,再醒来时,今日在她面前的这些人类也早已化作灰尘。

他们靠什么得到力量与知识?

他们甚至没有得到法则赐予的真名。

就靠这个吗,纸张,奇怪的划痕,和不怎么像的画。

赫尔达将一些书籍文献重新整理好,放回马鞍两侧的袋子中。

她回头啊了一声,紧张的说:“倪克斯在看我的小本子,她好像很感兴趣?”

梅蒂拉训她总是一惊一乍,“你紧张什么,倪克斯大概不认识字,……你不会写了什么坏话吧?”

赫尔达努力忽略自己这几天写的观察记录,为知识做贡献怎么能叫写坏话呢?

她认真的纠正,“我是怕她喜欢,要是找我要的话,我又不能给她,害怕伤害到她需要呵护的感情!”

“我知道,‘赫尔达绝不分享财物’,这简直像什么邪\教徒的发言。老实说,你肯送给她一双靴子我就已经很惊讶了。”梅蒂拉相当无奈。

赫尔达重申,“借,是借!”

梅蒂拉对小学徒敷衍地点头,“好,好。”

“我看你也不用想太多,倪克斯瞧着比你成熟多了。你要是这么些天一直忍着魔法的污染,早就背过气去了。”

小学徒皱皱鼻子。

不过说起魔法的污染,赫尔达趴在马背上去看倪克斯,“她这几天状态确实不太好,佣兵在的时候她看着还精神些。”

于是小学徒的逻辑不通顺起来,“为什么?惹人厌的家伙走了不应该更放松吗?”

梅蒂拉手下忙个不停,一边努力耐下性子解答小学徒的种种离谱疑问,“靠海的领地如果想要为国王陛下进贡活鱼,就会在桶里多放一条惹它们讨厌的天敌,这样送到王都的时候鱼就会活蹦乱跳。”

讨厌的家伙原来还有这种用途。

小学徒觉得有道理,“那葛利沃夫快点回来吧,倪克斯可以欺负他,再让骑士长大人看着佣兵不能还手!”

佣兵正踩着逃走的赫尔头领,费劲的用麻绳套住他的手脚。

忽然他打了个喷嚏,手下一紧打了个死结。

赫尔头领被勒到闭气。

葛利沃夫毫无歉意的说了声不好意思。

很难让人相信这家伙不是故意的。

他揉了揉鼻子。

天气有这么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