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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俄倪克斯的异样让梅蒂拉决定带她回灰阁。

一个孤女,不会说话,被商队带着,还随时有被卖的风险。

更何况这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在魔法复苏的环境下被影响的标准案例。

葛利沃夫不算其中,他的身上发生什么也不叫人奇怪。

梅蒂拉尽量不显得对她那么关切。

好像有所图谋一样。

也许是女孩流离的生活经历所致,她的性格看起来不那么温顺。

葛利沃夫的恶劣不用多言,这两个家伙放一起,但凡谁有一点不友善的苗头,两人的气场简直就要撞到一起。

梅蒂拉相当无奈,怎么会有一见面就这么不对付的人。

赫尔达在一旁掏出小本子,本子正面记着梅蒂拉大人多日来的花销。

她把本子反过来记起东西来,最近她在读环境对人成长影响的文献。

“Day1:我认为在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中成长的小孩会更加敏感,除了变得内向,还有可能变得攻击性极高,她感到谁不友善就一定不会放过他。哦对了,记录一下,我的观察对象是捡来的女孩和葛利沃夫这个混蛋。”

队伍整顿期间,葛利沃夫到河边跳下马,他挽起袖子将清凉的水泼在脸上,擦拭了一下身上令人难受的尘污与汗渍,略微缓解了多日来赶路的疲惫与不适。

在河滩旁坐着歇息的骑士们不由犹豫了一下,没有考虑太久,也跟着一个一个下了河。

佣兵正好上岸,难免调侃一下矜持的青年们。

即便骑士们对葛利沃夫有那么点不满,却不得不承认他绝对符合这群年轻人对硬汉的定义,好身手,单枪匹马,是个江湖老手。

并且他足够英俊,又气度不凡。

有些刚从公爵老爹手下出来混个一官半职的年轻骑士们常说,佣兵像从吟游诗人的琴弦下跑出来的传奇人物。

就是性格令人咋舌。

艾恩看着这一幕不免说道:“其实葛利沃夫也没比他们大几岁,这群家伙被家里养得太迟钝了。”

……希望阿尔伯德以后的骑士们不要由这么一群贵族子弟接手。

“……”梅蒂拉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以为佣兵是那种成熟一点的性格。”

艾恩知道她是指这两日佣兵与那个捡到的女孩的不对付,“哦,这个。他在路上跟我提过一句,大概是在蒙奇顿堡见过她一面。”

梅蒂拉不明所以,“然后?”

骑士长耸耸肩,“他好像不愿多提。大胆猜一猜,也许是吃了亏?”

“得了吧,一个雇佣兵,被黄金驱使的刽子手。”

艾恩轻轻叹气,“让一个混球男人缄口不言的事情除了追求吃瘪,就只剩下被女人痛殴了。”当然不可能是被痛殴,两人看看狄俄倪克斯,这是个柔弱可怜的少女。

那就是追求吃瘪。

梅蒂拉打开了新世界,颇受震撼,“……竟然是这样吗?”

葛利沃夫将身上的各种零碎的装备重新安置好,有些困惑的看向骑士长与魔法师。

雇佣兵永远知道人们的眼神代表什么,是在议论谁,还是与他无关。

他给黑马卸下嚼头,腹诽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黑马有些紧张地晃晃头,葛利沃夫稳住他,“怎么了伙计?”

一旁的巨龙路过。

狄俄倪克斯跟在赫尔达的后面,牵着小矮马去找阴凉地。

她停下来,乌黑的眼睛在黑马的身上流连。

这让她有些怀念蒙奇顿堡的那十几匹健硕马匹的味道了。

巨龙咂咂嘴,黑瞳中的针瞳隐约浮现。

那队骑兵换了新坐骑,狄俄倪克斯挑剔地一一看过去,没什么兴趣。

她再顺着手中的缰绳看看这匹小矮马,怎么会有长成这样的马?

好惨,好可怜。

女孩走过去了。

期间她的眼神叫黑马一个劲的往葛利沃夫身后躲。

葛利沃夫给他的搭档顺顺毛,对它说:“看吧,我就说她不是个好家伙。”

偏偏人人觉得她惹人怜爱。

马儿无辜纯净的大眼睛望着他。

狄俄倪克斯跟着赫尔达来到阴凉处,挨着梅蒂拉坐下来。

她出了会儿神,才注意到赫尔达在她面前摆来摆去的手。

人类总是有这么多那么多的话要说。

如果把两头龙放到一起,可能连个眼神都没有交集。

不过想想这岌岌可危的法则,她大概是世上最后一头龙了。

“怎么样,如果你还没有名字的话,我们给你起一个好不好?”

狄俄倪克斯眨眨眼睛。

为什么会没有名字,人类诞生的时候法则不会赋予真名吗。

那法则怎么束缚它的造物?

赫尔达在小本子上写下一个古文给她看,“这是我想的主意,不过是梅蒂拉大人给你选的。”

小学徒指着那几个字念给她听,“倪—克—斯,你喜欢吗?”

狄俄倪克斯没有说话。

小学徒给她解释,“倪克斯是黑夜女神。梅蒂拉大人说你有一头漂亮的黑发,夜一样乌黑的眼睛,还身负力量,希望黑夜女神能够庇佑你。”

巨龙对这个微妙的巧合还算满意。

不过庇佑她的不是黑夜,是她漆黑坚硬的鳞片。

人类喜欢用颜色起名字,狄俄倪克斯得出结论,她下意识看向那匹同样也是黑色的马。

赫尔达的脑袋几转思绪,竟然和她的离奇的脑回路对上了,“啊,不要乱想!不是所有黑色的生物都叫倪克斯!”

艾恩看着远处天空一个小黑点向这里飞来,越来越近,是送信的渡鸦。

他站起身来,渡鸦落在他的手臂上,抓得他的护腕格愣作响。

看完后,艾恩将信递给佣兵。

葛利沃夫读完,挑眉讥讽,“三队人手被不到十个人逃脱了,有水准。”

骑士长不接他的话茬:“那就有水准的人负责善后。”

葛利沃夫没歇多久就被迫出工,一脸不痛快的离开了。

那些原本瞧他不上的年轻骑兵们不动声色的用眼神看着他离开。

他们压低了嗓音互相询问着。

“你们数了吗,有多少个?”

“24个,他一个人做掉了24个赫尔斥候。”

“是两队精英斥候。”

“那还应该有个小头领……”

这人的话被打断。

“多这一个少这一个有什么差,总之他的身手简直不是人。”

佣兵一直离她不远不近的期间,狄俄倪克斯还没反应过来。

此刻狄俄倪克斯看着葛利沃夫远远的离开,才发觉在这一天中法则对她魔法的夺取减弱了许多。

男人的身影逐渐远去。

她体内魔法被夺取的速度渐渐放肆。

折磨她的痛苦再次阴魂不散的纠缠过来。

狄俄倪克斯皱起眉头,如果法则判定她的强盛,从而分解她,夺取她,那么又是因为什么放松对她的削弱?

是认为她在刚才的时间里不再强大,还是……法则认为有什么会威胁她的力量,从而达成奇怪的平衡?

人类失去了许多敏锐的感知能力,但动物之间仍然保留着这些保命的技能。

它们能够隔着灌木丛警惕地感知到捕狩猎者的视线。

那么如果是狩猎者与狩猎者之间呢?

狄俄倪克斯慢慢抚过手臂,就好像那里有层层鳞片保护着她。

……葛利沃夫。

她决定与这群人类走一程。

巨龙仰望天空,静静感受着躯壳对天空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