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lky Way 1(1 / 1)

夏羽寒做了一个古梦,

悠悠远远,又醒不过来的梦。

在梦里,她穿越了一望无际的银亮星海。

有人把她捡起来,慎重其事的收藏好,揣在怀里,不许别人近。

她的少主殿下,或是,她的哥哥。

当著外人的面,她总是这么唤他。

珠玉微响,轻风穿过帘珑,

他的书斋在内苑南面,前头却栽满了荆花,那花儿总藏在张牙舞爪的茎蔓后,

阴阴凉凉,一隅偏安。

他枕在她的腿畔,侧身读著各地送来的情资,卷子全都堆在她脚边。

他很惬意,但她原本阖眼冥想,好不容易模模糊糊的观出一点星茫轨迹,却被他压得腿麻,

她忍不住挪动了身子,想把他连人带书卷一起推下去。

就像推倒骨牌一样,只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推,就会发生连锁效应,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全凭她兰花指捻,那可是王佐星见最擅长的把戏,只等待时机────

她刚刚抬脚,他便察觉她的不怀好意,

立刻翻身而起,按住她的足踝,握紧不放。

“想暗算我?”

“宫闱内想暗算哥哥的人很多,正排队呢,我才不搅和。”她娇瞋道。

“我就安安静静养花,一点威胁性都没有。”他指著书斋前的荆花明志,说得清淡。

她使劲蹬了一下,却没能把脚缩回来,

他露出胜利的邪笑,倒是变本加厉,把她整只腿都拉到怀里压住。

两人的攻防一来一往,她的萝裙撩开了大半,大腿在照明珠的光照下,白莹莹的诱人遐思。

他顺著那弧度望去,臀线起伏,浑圆又饱满,

两团美肉之间,是凹深的溪壑,露珠晶莹。

他一时看出了神,半晌才道:

“世子捎信来了。”

“他這回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就问好,老样子。”他停顿了一下:

“我也祝他好,还让人送点玩具过去,给孩子。”

“哦。”

她没说什么,语气索然无趣,

好像觉得他做太过了,过分明显,简直像宣示主权。

那是初夜之后的结晶。

原本他希望能绑住她,哪儿都别去,可缠绵缱绻数夜,恰似船过水无痕,他没能留住她,她还是去了异邦。

数载匆匆,她才回宫,结果孩子也留给异族当人质了,顺便稳固同盟。

那是他的孩子,本该留在他身畔,竟然自此天各一方。

后来他渐渐学会冷眼,却仍暗暗牵挂,一想起孩子落在异地,就特别阴郁,

倒是她看起来没事一样,没心没肺的。

孩子舍了便舍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又没亏,倘若在这上头纠缠不休,什么理想都没了。

他想她肯定会这么说。

他想绑住她,把她紧紧缚在身旁,当宫闱中的金丝雀,只属于他。

她却急著长大,外出流浪,还想邀他一起飞翔。

“泠泱,你什么时候嫁我?”他拐个弯,换个方式暗示。

“现在不嫁。等你亲政再说。”她吐吐舌头,警觉望向窗外微动的人影:“嘘……”

摄政王叔的眼线。

他立刻翻身,收拢卷子,正襟坐起。

她已经滚到书柜的阴影下,像一只神出鬼没的小猫,遁入黑夜,足踝边还留著他的吻痕。

他把异族送来的书信藏在身后,暗暗运气,

让那些不欲人知的文字,窸窸窣窣的化为粉尘。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她翻遍了书库,细细为他描绘舆图,

经纬交织之间,每一条都是他或她踏过的足迹。

总有一角填不满,那是她星见之眼远眺的时空。

她走访异邦,在他们心里,燃起希望的火光,

她代他承诺,只要助他掌握实权,他可以许所有人一个太平盛世。

她这么慎重的看待他,他更凛然视之,就等著那一天。

她预言他会成为共主,统一欲天部,

那理想国的梦想太远太辽阔,他听了,信了,又不敢真信,心中总有疑。

幼时初见的许诺,和往后的磨难波折,失而复得的她,全都混在一起,一层又一层,砌成他远眺理想国的台阶。

她总是不说爱他,怕触了预言的禁忌,于是他也学会了不说。

关于爱,只做,不说。

他只确定,

如果真有那一天,那王位绝不只属于他,更属于她。

她是他藏在心底的温柔,

他会为她织就最华贵的锦袍,为她戴上霞冠,牵著她穿过众人的目光,走向大殿。

那全该属于她,只有她配得上那一切─────

没想到她又离了他,抢先一步,让别人为她加冕。

她竟成了邻国的妃。

他只觉得恨,恨完又痛,胸口空荡荡的,像被剜去一大块。

他知道她又在玩手段,但她却不知道这样特别伤他的心。

她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远离他,用舍离来逼他成就,

他就恨她这点。特别恨,爱恨都痛彻心扉。

很快的,她离开后,全界都卷入了战火之中,无一幸免。

两大天族全面宣战,起因为了一则终战预言,

关于她。

关于五代星见的传说,终于被揭露开来,

谣传她是带来胜利的王佐之女,王族竞逐的宝贝,拥有终结乱世、开创未来的能力。

欲天部都想争夺她,洵天部则致力杀了她。

他听了想哭又想笑,

从前他抱著她时,怎么从来没感受过那些不可思议的力量?

她只是她,娇.娇.软.软的,还没长大的少女,有时候对那方面还少根筋,任由他摆布───

他望著人去楼空的小书斋,长衣的口袋内,好像还蓄著她留下的馀香。

冷冷的,失去了温度。

她为他把所有猜忌危机全都引开了,以自身。

两大天族的目光全都在她的身上,

五代星见的动静,她的一举一措一瞋一喜,牵动著最激烈的权力流转,朝代更迭。

但她把王位留给了他,让他统筹军政,联合异邦,

连同两人描绘的理想国,全都为他留下。

泠泱说过,欲天共主的梦,必须以星见的命来交换。

他才恍然明白,自己豢养的究竟是什么,

他温柔灌沐,细心浇养,

熬过次次的料峭春寒,等过春秋流转,方得一睹出世的芳华。

五代星见,是必须以血肉供养的战争之花。

千年一现,为他盛放。

他心里从未那么笃定,列阵运筹,每一动全都了然于心,

他站在高处,凝望千万军民在足下星罗棋布,

墨黑大氅飞扬,如同云起翻腾。

他自知此战之后会成为欲天共主,所有她与他说过的戏言都将实现,一步一印。

但他再也要不回她。

她和孩子,所有曾经和他相识相知的痕迹,

他竟然一样也没留下。

唯独泛著兰香的笔迹,依旧未脱稚气。

【舍】【得】

那是她留给他,最后的爱语。

花开倾城,花谢倾国,

她选择的,原是王佐星见的身分,而不是他的妻。

她将自己曾经爱过的证明,全数抹去了。

所以,他也将那该死的两字遗策揉碎了。

这回他就要跟泠泱对赌,

这回他偏偏不舍,就要任性一次,气她。

泠泱总说,预言是框架,是星见用来诱导人心方向的把戏。

都说星见的眼界高于诸天之上,可她自己却相信宿命,相信她自己星见之眼计算出来的轨迹,

相信他不可以爱她,相信自己非殉国不可,真傻。

这回他偏偏要悖逆一次,证明泠泱是错的。

如果她不要那么依赖算计,或许,谁也不用舍。

如果她再勇敢一点,留下来,牵起他的手一起走,或许,

不舍,也能得。

那已经是很远很远以前的事了。

她进来转轮之后就再也没看见人,所有人的生命在她眼里,都化为细小的星光。

她在星河中,越走越艰难。

转轮口再度火花乍现,她仰头遥望天际,那入口早已离她非常遥远。

远到只剩一道无声的红光,像烟花在夜空中爆裂开来,

燃尽了生命,又无声的陨落。

细碎的火星四下开绽,

朵朵焰花,伴随著细碎的青叶,回旋飘落,自遥远的长空撒下。

啊,洵天上圣展开追击了。

她挪腾身子闪避,不让那些熟悉的伎俩沾上她。

但她好像漏算了什么。

从他的星辉消失后,就连连超乎她的预知,全都是她从未想过的新路。

一股烦恶从胸腹间窜上,她伸手按住胸口,发现手掌湿湿黏黏的,一点猩红晕染。

移星这么久,她才想起自己进转轮之前,原本便负了伤,

是以欲天上古神器入体续命,才能勉强走到这儿。

那时她躺在血泊中,暖意在身下蔓延,

举目都是红艳艳的,从她破碎的真元缓缓流出。

疼痛逐渐远去,最后只剩如释重负的舒服,

她用了最后一丝神识观星,期待著最后一眼能见到他的君临之梦,她的理想国,

却发现眼前只剩一片漆黑。

是暗的。

她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心和星辉藏了起来,隐没在死寂的夜色里。

他不要了。

如果终战之梦,要以她的命来交换,那他不要了。

全都不要了。

他就是要气她,反将她一军,再度打乱命数。

她本来可以优雅的殉国,成为万世记忆中最传奇的神话,多美的结局,结果,全都被他破坏了。

他偏偏要跟她赌气,跟她捣乱,就是不肯让人好好死。

她只好按住伤口,挣扎想办法爬起来,

也就弄成现在这般模样,狼狈得很。

星河焚起,化为滔天的红。

今夕何夕?自从进入转轮后,时间不再有意义。

她越走越慢,感觉很累很累,每回抬脚踏出一步,都要费更大的气力,

但每前进一步,却又陷得更深。

她低下头看,发现自己腰际以下,全都染成一片艳红,精气从破裂的真元泊泊流出。

星河已经化为红色的泥泞,黏稠稠的,像是自有力量,想把她死命向下拖,灭顶陪葬。

那是众生的血肉骨骸,

新死的、将死的、欲生未生欲死未死的,全都在她莲足下,形成无声的漩涡。

从万有到虚空,从虚空到万有,她拧碎了一颗又一颗的星,

宿易星移,天发杀机,那血,全是她造成的。

红雾蔓延,时光逆行。

星见伸手插入那漫漫流沙中,继续掏洗。

黏黏的,拉开来如透明薄膜的,是初生时的肉胎衣;

内脏的触感则是光滑的,泛著刚翻出来嫩粉,

有时候会有尖锐的骨片,在她手指划出伤痕。

走开,别阻碍我。

走开,别挡著我的视线。

你在哪里?

你在哪里?

为什么我的星见之眼,再也看不到你的星?

她对著虚空无声的呐喊,却遍寻不著,

最后,终于连自己都没入了红色流沙之中。

────────你在那里吗?

羊水荡漾晃悠,她法力彻底耗尽,在载浮载沉的血肉中飘荡著,

睡意袭来,却隐约听到他的心:

你,在那里吗─────

我在。

是的,我在。但........

她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她只能用体内残留的欲天圣物,保全最后一丝灵识,

像是紧闭的花苞,将最脆弱最重要的自己,紧密封藏在最深处,躲避穷追不舍的追杀,阻断别人探测踪迹。

她终于闭上眼睛,

睡意如夜幕一样,展开漆黑的双翼,彻底将她覆盖。

你在那里吗──────

是的,但这次,

请你重新找到我,再一次,陪我长大。

不管轮回几次,

我一定,一定,再度为你盛放。

东东把夏羽寒的足踝紧紧握在掌心,

他稍微一用力,熟睡的夏羽寒便微微挣扎,好像想把他踹开似的。

夏羽寒尚未醒来,东东倒是先被自己吓了好几次。

就像小朋友玩一二三木头人一样,他的手停在她脚边,一时不知道该进该退,

不敢撤手,也不敢再捏.弄,

脑袋忽然空白了几秒,就怕夏羽寒一睁眼,不由分说误会他是变态。

唔,是误会吗?

算了,不重要。

平常东东不怎么有内心戏,软玉温香在怀,还怂吗?

君子当知所进退,当为不为,就是不识时务了。

想做就做,做完也就放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唯独对夏羽寒,

他特别想,却又特别特别忌惮。

夏羽寒总把全世界的男性生物预设为变态,

这点东东是很肯定的。

所以一开始,他真心想睡觉,就真的只是开进来休息的,盖棉被,纯洁的睡。

但把夏羽寒抱上楼后,忽然感觉有机可乘,就兴奋的睡不著了。

再来,他就想趴在床边看她,以国小生观察记录豆苗一天长几公分的精神,

瞪大眼睛,就等她的红雾出现。

夏羽寒睡得很沉,不管他怎么在旁边胡搞瞎搞,格物致知,都没把她吵醒。

直到东东又自作孽,伸手去解她的凉鞋,

那粉红花漾的宽版丝带,在她纤细的踝骨缠绕了两圈,

交叠著缚住她的脚,又盛开成一个美丽的大蝴蝶结,带著异样又煽情的美感。

他吻了吻嫩白的裸足,又忍不住往别的上头想,更过分一点的想:

或许他可以把丝带换成红绳,像这样捆著夏羽寒的手脚,

在她身上绕啊绕的,再狠狠束紧,听她挣扎哀求娇吟,逃也逃不开。

埋藏在心底的黑色原欲忽然极速膨胀,他就是想这么做。

他总感觉夏羽寒随时会离开他,

逃得远远的,逃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她怕他。

怕的也不只是他,她避人,避世,好像后悔降生于此似的。

所有的相遇与交会,在她心底全都是多馀,她像个旁观者一样,看著自己身边的垢秽交织,谄曲悭嫉,远远的,深怕被卷入。

可他想给她很多很多,从来没给人看的那一面,从来没对别人说过的话。

他愿意持剑站在她前方,为她开路,为她守护,

他只怕自己一回头,她又消失了。

她天生不是爱依赖的菟丝花,但他一定有更好的法子可以留住她。

以爱,以吻,在她身上留下烙印,缠绵缱绻,

不管她到哪儿,纵使天涯海角,她总会想起他。

就像菱缚。

或许他不该绑住她的手脚,他该把红绳套在她的颈间,在白皙修长的颈子下交叉,连打四个绳结,

再绕过腿心密处,往后拉紧,让红绳在她身子勒出甜蜜的弧度,拉开一个又一个美丽的菱。

被菱缚绑住的时候,看起来还是自由的,她以为的自由。

藏在衣下的绳缚却能细细咬啮著她的肌肤,撩动每一寸敏感的神经,

那是她专属于他的愉虐,他亲手绑上的爱缚欲械,如影随形。

或许或许,这样她就是他的了─────

夏羽寒终于嘤咛一声,像是难受的梦呓。

东东立刻从狂乱的幻想中回神,

他停下动作,不安的观察。

她依旧阖著眼,欲醒未醒,紧蹙著眉,陷入了梦魇中。

“小冷。”

东东怕是自己弄疼了她,乖乖从床边爬了回来,摸摸她的头发安抚:

“没事,睡觉,你做恶梦了。”

终结恶梦的方式,就是把她直接摇醒吧?

可是她没睁眼,恍若不闻。

东东踌躇了片刻,其实内心不想把她摇醒,

夏羽寒也没搭理他,只是顺手拉紧身上的衣物,缩了缩,

一翻身,却朝他靠得更近了,几乎滚到他怀里。

她的小手无意识的在他胸前摸索,

滑过他单薄的轻衫,扫过微微凸起的尖,搔得他又痒又想笑。

她到底在梦里干啥呢?

好像瞎子摸象?

东东侧卧著,忍住狠狠拧回去的冲动,半拄著身子享受她乱摸,

说不定,摸一摸她就主动抱过来了呢?

这样一想,他就躺等美人投怀送抱。

但夏羽寒摸得越来越慢,小手冰冰凉凉,攀上他的颈侧,却不抱,

她只是往上又往上,更放缓了动作。

她的纤指覆在他的眼睫前,终于停了下来,

指尖倏然一缩,好似想把他的眼睛戳挖出来。

不对,是攻击!

东东立刻闭眼仰头,往后一滚,惊险闪过。

不折不扣的攻击!

精准凌厉,绝对不是他渴望的那种调情。

而且还瞄准要害!人体最脆弱的部位,除了那里,就是眼睛了!

她到底是装睡?还是真睡?

东东真有点被吓著了,

他不想被夏羽寒当成变态打杀,可是他又想搞事,

看她睡在旁边,他实在难抑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

但夏羽寒闭眼的表情挺严肃的,他只好保持距离,趴在床沿戒备观察,伺机而动。

真睡还会这样攻击人?也太可怕了。

谁跟她睡一起,谁就会倒大楣。

东东转念一想,反而更加袒荡荡了,

原本他以为趁人之危的是自己,万万没料到,夏羽寒随时想杀他灭口?

连在睡梦中都念念不忘,要让他血溅五步,她就是这么防备他!

但夏羽寒一击未中,扑了空,好像很失望,

竟发出一声|日爱|日未|的低吟,她翻过身去,直接背对东东,不理他了。

还缩起腿来,把自己蜷到最小,几乎化成一个圆圈。

就像猫躲在箱子里,不想被发现。

——这床上柔软度也太高了吧?

东东看得诧异,原来夏羽寒真的很软,可以玩出很多复杂的花招,

如果她好相处一点,不要这么难撩,他就可以邀她一起体验S-M房型了......

他无法克制自己往奇怪的方向思索,也放弃克制了,

同时,一股隐微的香气,悠悠飘散而出,钻入他的鼻尖。

他精神陡然一振。

就是这个!

那香气尚未凝滞为红雾,便化为一缕云烟,从他眼前飘走,

极具挑逗似的,绕过他的耳际,无声无息散入空气中。

淡淡的,若有似无,却更搔人。

于是东东又快速蹭了回来,双膝半趴跪在她的两侧,单手撑在她的脸颊旁边,

他很想把夏羽寒一把抱起,直接搂到怀中,从头到脚彻底检查一次,

但要是动作太大、惊动了她,又来一招直取双目───

东东把手掌悬在半空中,顺著她的曲线慢慢起伏,

在触碰与不碰之间,他近到可以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香气,肌肤表面的每一寸微暖,这样就够了。

他忍不住垂下头,把脸埋入她的颈窝。

她的发丝搔过他的眉睫,痒痒的。

但那类似红雾的魔香一闪而逝,

东东抓著观察,只觉得她的发尾尝起来甜甜的。

......可是,不对。

不是这个。

他更靠近一点,从发稍闻到发根,

这么溯流而上、追根究柢,东东总算有了新发现!

她暗藏的气息,就像是一朵不愿开花的花,

花苞紧闭著,一片又一片的花瓣交错,将内里的芬芳裹得极度严密。

但她总是会有一刹那的失神,

可能是十分之一秒、或百分之一秒,

在她青丝扫过他的嘴角时,在她伸臂抬腿、舒展娇躯的辗转间,

红雾的隐香,就会不经意的逸出,撩拨他的心绪。

对,就像花。

百密总有一疏,花瓣层层叠叠,总有个起点和终点,

只要从末端的细缝掰开,掰开一小口就好,

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把手指伸进去,

迂回深入,穿过那神秘的小径,直至那最娇弱的内核──────

啊。

光是这么想著,东东就扬起眉来,嘴角噙著邪笑。

一瞬间他有点混乱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呢?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像故宫博物院内的文物师,认真严肃,

用放大镜考究著珍稀逸品的每一寸纹理,又怕指纹沾染,忧高温光照破坏,

他轻撩起她的头发时,屏息到几乎忘记呼吸。

蓦然一抬头,床前的镜面却清晰映出他和她交叠的身影,

他俯身趴在她身上,每一面镜子,都是活色生香的春画。

像室内忽然拉开了浮世锦绘的大屏风,一幅幅,以各式精妙的角度,细细描绘诉说著。

整个世界,全是他与她。

他想要的,是研究她的红雾?

还是她?

他知道夏羽寒肯定想著,所有喜欢她的人,都是受到红雾蛊惑。

所以她紧闭著花苞,不肯敞开,也不给人近。

但他喜欢的,是她。

肯定是她。

或许,在更久远之前,她尚未拥有红雾之前──────

这个念头忽然在他内在蔓延开绽,

那疯狂的欲情再也无法自抑,化为扑天盖地的黑暗。

他内心的墙缓缓融解了,化为黑色的熔岩,流淌著,逐渐布满整张雪白的圆床,蔓延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东东抬起头来,扫视著四隅的阵觭,确认周边没有任何异界威胁,

末了,他轻轻吁一口气,对藏在水晶灯后的阵眼,无声祭咒。

天回地转覆七星,万象灭形。

“天黑了。”

室内终于陷入无光的暗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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