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轧钢厂里，提升职位说起来简单,但其中其实有很多麻烦的地方。

许大茂向上升官就是副主任，这官职虽然是级别最低的，厂长就可以决定谁来当选，但它其实已经属于行政级别了，需要向上级抄送一份名单，留在档案里面。

一位工人或者职工，如果没有立功，是不可能升职的。

“立功……您知道我们厂又要举办一次大会餐的事情吗？”许大茂没有正面回答。

娄振华皱了皱眉，他的确是知道的。

虽然上级不会专门通知他，但他和杨厂长关系还算不错，厂里有了什么大活动，杨厂长都会知会他一声。

再加上娄振华有过留洋背景，会说一口流利的外文，杨厂长这次还打算邀请他来做翻译。

可娄振华为了避嫌，自然是坚定地都回绝了。

这些事情也没有必要让许大茂知道,于是娄振华开始装傻。

“具体的事情，我倒是听一些人提过两句，不过我也不太关心。我记得这次大会餐要在几天后举行吧，这不是还没开始吗？”

许大茂笑了笑，脸上讨好的表情更甚。

“岳父,实不相瞒，这次厂里要求我们采购大量的肉类，可采购部门里面的同事都完不成。副厂长眼见时间紧急，就给我们许诺，谁要是能采购九百斤猪肉,这个人就可以当上副主任。您看，这样一来不就升官了吗？”

“哦？那你已经完成采购任务了？”娄振华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

许大茂立刻搓起了手，有几分腼腆地说道：“岳父，这个时间段，哪个百姓家还有富裕猪肉啊。我就是想要问问您，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路子。

我听说施伯伯和肉联厂的领导关系比较好，所以想让您帮我问问……只要我升官了，就能给蛾子更好的生活了不是吗？”

娄振华终于知道许大茂到底是为什么而来了，他不自觉地笑了笑，这个女婿果然还是没本事。

许大茂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但娄振华并不想帮助他。

施姓老者和他一样，也是隐居状态，不可能为了一个后辈冒风险。

“贤婿啊，这你可就是难为我了，你施伯伯早就和肉联厂没联系了，现在退休在家只是找我喝喝茶，聊聊天罢了。你加油吧，我十分看好你。”

说罢，他又拿起茶杯慢慢喝了起来，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许大茂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咬了咬牙，开始利诱娄振华。

“岳父，其实我升不升官不重要，反正工资涨不了多少，活还更多了……我这次找您，是想为家里做一些贡献。

这次的收购价格很高，一斤猪肉足足有一块五毛钱呢，这九百斤就是一千三百五十块呀！”

娄振华挡在茶杯盖后面的眼睛，瞳孔微缩，他身为一个商人，立刻算起了其中的价值。

若是在平常时候，一斤猪肉只需要八毛七分钱，算上鸽子市买肉票的成本，一共也就一块三毛钱左右。

倒卖九百斤猪肉，里外里就是一百八十块钱的差价，足够普通工人半年的工资。

娄家虽然有钱，但大多是黄金和珠宝，真正的现金并不多，这一百八十块让他也有些心动。

但心动归心动，娄振华深知自己身份的敏感，犯不着为这些钱而把自己再次拉到明面上。

他左右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明哲保身，于是放下茶杯，坚定地拒绝道：“大茂，我是真的没办法，如果有，我又怎么可能不帮你呢？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许大茂咬了咬牙，回想起了李副厂长那择人而事的疯狂表情，深知自己必须成功。

如果采购不到，就不是挣不到钱那么简单了，很可能被杨厂长攀咬出来。

“岳父，您的人脉在四九城里十分广泛，您看看还认不认识其他人，比如供销社，比如……”

他话还没说完，空旷的客厅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咕噜”的声音。

这声音打断了许大茂的话，也让他不由得红了脸，正是他的肚子在叫唤。

许大茂不禁闭上了嘴，对着娄振华露出了腼腆的笑，他只吃了一个包子，刚刚闻到食堂里的香味儿早已忍不住了，此刻就希望娄振华把他留下来吃饭，也好趁着吃饭再软磨硬泡一番。

可娄振华却并不想留他，怕他倒了一家人的胃口，于是站起身摆了摆手：“大茂啊，你是我女婿，我就娄晓娥这一个女儿，怎么可能不帮你呢？实在是我也没办法啊，我就是个闲人。

你快回家吃饭吧，我女儿应该也在家里等着你呢，年轻人身体好，但也别把自己给饿着了。“

说罢，他一点也不给许大茂再发声的机会，直接哽着嗓子咳嗽了两声，就也向餐厅走去。

许大茂不死心，眼睛转了转，大声喊道：“岳父，那您这里还有金条吗？我可以用钱找您买。”

现在娄振华不肯替他解决肉的来源，他只能想办法再去求求张海涛。就算到时候再耻辱，也比被抓强。

娄振华的身形顿了一下，却没有做出其他反应，而是继续走远，消失在了墙壁拐角处。

原本接许大茂进来后就“消失”的表哥，则是从那个拐角走了出来，和娄振华擦肩而过，来到了许大茂的身前。

“好了，许大茂，你赶紧走吧，我们家里还有些事情，恕我们招待不周了。”

许大茂没有说话，看着娄振华消失的方向，气得他差点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直接摔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岳父就对自己就越来越冷淡。现在更是这么一个小忙都不愿意帮。

许大茂此刻恨不得娄振华立刻就死去，好留下遗产给娄晓娥，也让自己变得富裕起来。

表哥见许大茂愣在那里没有反应且满脸不高兴，有些生气的催促道：

“耳朵聋了？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快点走，别让我动手。”

说罢，他上前一步逼近许大茂，看起来是打算动手。